“看看就看看,你别推为师呀!”时方域愈发弄不懂这个大徒弟了!
……
故地重游,两人为了避人耳目,都换上了简单便于行事的衣服,那段家的道袍太引人注目了,还是脱下来为好,只不过……
这无人界根本就没人,时方域看着头顶飞过的两只乌鸦,摘下头发上一阵y-in风过后粘上的树叶,心中觉得换衣服简直是多此一举。
身处y-in气沉沉的无人界,时方域浑身难受,他瞥眼看了看趴在段衡肩头的混沌,心中一转,抓着它脖颈的软r_ou_,跟段衡道:“我们既然要养着它,不如给他取个名字?”
混沌呲着牙,“你敢!”
“那难不成叫你混沌?还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啊?你想天天被人追杀吗?”时方域的质问三连让混沌缩了缩头。
段衡点点头,颇为同意般问他:“那师父取个名字好了,这样的确不太方便。”
时方域一愣,取名这种事他的确没什么心得,看看他的剑就知道。
有点饿了……时方域摸摸肚子。
“馄饨……馄饨?你看这个名字如何?”时方域眼睛一亮,鸦青色的瞳眸竟然有些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混沌:我是凶兽啊!我不要面子的啊!
时方域:其实我取名很有天赋的有没有?
段衡(笑):师父说得对。
第17章 不问,走火!
从李家酒铺里出来,时方域抬头看着二楼高挂的红灯笼,因为岁月的侵蚀早已不复当年的颜色,泛黄的穗子在风中摇曳着甚是零落。
段衡跟在后面,时方域转头走过去,摸了一把门面上积下的厚厚的灰尘,轻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这小镇却还保持着原来那样……”他背过身,看着这条萧条的街道,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也闪过一丝凄厉之感,“上次我们来无人界的时候,该看的都看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但是……”时方域摸摸后脑勺,觉得不太好说。
段衡上前一步,问他:“师父可是觉得哪里可疑?”
时方域摇摇头:“不,不是,为师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无人界很熟悉?”
也许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呢?
可是段衡摇了摇头,好像不懂时方域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师父觉得这里很熟悉?还是因为我们来过这里一次?”
“不是,”时方域再看这条街道,却觉得方才的那种感觉又不见了,“五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
说起来,这种感觉的开始,应该是从他随意进了那个人家开始的……
“随为师来。”时方域拉起段衡的衣袖径直向上次来过的那个破旧的小屋子走去。
上了二楼,时方域直接走到桌子旁拿起那枚铜镜,转身对段衡道:“这间屋子,为师总感觉自己好像来过,在这里过夜那晚,总是心神不宁,然后梦到很诡异的画面。起初我还以为是冤魂作祟,但是用招魂咒却一点用也没有,这间屋子,这整个村镇,都没有一缕冤魂,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时方域皱眉述说的空挡,段衡边听着边绕着这个屋子看,又向水缸里望了一眼,将时方域上次扔到水缸里的水葫芦瓢拿了出来,看向他:“这个村镇的人是一夜之间突然失踪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委实让人觉得疑惑。师父刚才说,村镇里一丝冤魂也无,这就更奇怪了。”
“难不成是他们自己离开的?”段衡像是自言自语,“整个村镇一点儿打斗的痕迹破坏都没有,如果不是他们自愿离开,怎么可能会这样平静地消失?这里距离西仙源最近,如果有什么情况,云家也不可能不知道。”
时方域颔首,他不是没有想过段衡这个猜测,但是倘若是计划好的出走,为什么他们一点东西都不带走,这里的摆设就好像告诉来人,主人只是离开一下,还会回来一样。如果是非自愿离开,又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就算是仙门大能,想要屠杀这一村镇的人而不留一丝痕迹,也是根本不能完成的事。
况且,这里没有一条冤魂。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却还有许多疑点未解,”时方域觉得心头烦躁,线索杂乱无章,根本无从查起,而且他最讨厌动脑子想事情,“也是奇了怪了,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呢!”
他锤了一下木板,刚说完这句话,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抓住那个念头,他竟然自己都有些心惊。
段衡看他神色不对,走近一些问:“师父可是想起什么了吗?”
时方域抬头,看着段衡疑惑不解的眼神,心头犹豫,说话就有些含糊:“你……有没有觉得……无人界这件事,跟五年前……有相似之处。”
他没说五年前的是什么事,但是他知道段衡会懂,五年前,只发生过一件大事,那就是灵墟段家被灭门。
从他的脸变回时方域之后,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一点儿没提起当年的事。既然段衡没有表现出责怪他怨恨他,那说明段衡基本知道了自己是无辜的,起码段家流的血与他无关。
可是,他又怕段衡钻进牛角尖里,毕竟,当初结果了他的那把剑,是握在段衡手里的。
万一他因此自责愧疚悔不当初呢……时方域自作多情地想。
段衡的脸似乎是僵硬了一瞬,但他马上又换回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看着时方域的眼神非常笃定:“师父想说的,是两件事都是悄无声息发生的这一点吗?”
时方域点点头,“无人界这件事,后知后觉的是西仙源云家,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里面的村民早已人去楼空。你们段家……后知后觉的是整个仙门,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是尘埃落定……”
时方域心思一动,想起段衡突然要来无人界,神色古怪的问道:“你早就发现了这两件事也许有关联吧?所以才想来亲自调查无人界。”
段衡没有丝毫掩饰,好像还因为时方域猜中了他的心思而有些开心,他乖巧地点点头。
“这五年来你肯定有了一些结果。”时方域认真的看着段衡,他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撩开长袍坐到一旁,“说来给为师听听。”
段衡却苦笑着摇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黯了一瞬,道:“这五年来徒儿在忙别的事,徒儿能想到的与师父差不多……但是这无人界与灵墟所遭遇的真的很相像,所以才——”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为师的吗?”时方域打断了他的话,实际上,若想解开段家灭门的谜题,先天门和其他仙门早一步到段家的时方域,他的所见所闻才是关键。
段衡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段衡抿了抿嘴,眉心紧皱,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他刻意不愿意想起那一天,只因为在那一天,他段衡,一下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他亲手伤害的。
他一想到这,就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他伸出手,茫然的握了握,又松开,好像能看到上面的鲜血,粘着他师父的温热的鲜血,而那个温度却又在渐渐流失,只剩下一柄冰冷的长剑握在他手里……
“好了不想了!”
时方域低吼一声,他抚平段衡的手掌,立刻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他的身体,来安抚他全身狂暴灵力的躁动。
“别想了。”时方域又轻声安慰一句,那双明明冰冷到极致的鸦青色双眸,看向段衡的时候总会透着无限的暖意。
段衡的红瞳渐渐恢复成原本的颜色。
方才的段衡,在时方域跟前险些失控,满是邪怨之气的灵力在他周身缠绕,看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神志狂x_ing大发一般。
他很想知道当初自己给段衡下的那道封印到底是被怎么解开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种事的时候。
他将段衡扶到床边坐下,像是哄小孩一般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待他清醒过来一点,收起自己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段衡一手撑着脸,额前一缕发丝散下,透着月光,时方域竟然发现他的爱徒除了天真还有这样清冷的一面。
就好像……好像鲜润醇厚又封藏在雪水里的n_ai露一样。
时方域舔舔唇角摸了摸肚子。一时都忘了心中想好的安慰的话。
“师父。”
“恩?啊?”被段衡低落的召唤惊得回过神来,他刚才绝对没有想要吃掉段衡,老不修的老脸一红,“怎么了?”
“师父曾说过,希望弟子摒弃前尘,心向光明,永不为怨憎所累,做一个光风霁月的仙门中人。”段衡放下手看着他,笑容有些僵硬,“对吧?”
“嗯。”时方域点头,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那倘若有一天,徒儿变成与师父心目中南辕北辙的人,师父会怎样?”段衡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会站在徒儿对面吗?”
时方域心中一凛,他突然想起自己身死的那一晚,火光冲天的灵墟血流成河,他站在死人堆里,看着对面满脸嫌恶义愤填膺的众人。
一人应对千万人的无力和绝望,他应当最清楚。倘若那时有一个人放下武器走近他,他都觉得自己会从窒息中逃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