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野道:“好心提醒不听,你们是一定要带走他了是吧?”
一群人大声嚷嚷道:“是啊!识相点儿不要惹事儿,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应该我对你们说吧?”
林月野长剑出鞘,一片炫目的剑光闪过,为首的几个人瞬间飞出去了,倒在地上低低哀嚎。
“老大!!!”
剩下的小喽啰见他们的领头被袭击,当即大喝一声,提刀向林月野攻去,将他团团包围住,林月野轻松与他们周旋,并不吃力,主要是身边还有一个书生在,这人手无缚j-i之力,不但帮不上忙,还上蹿下跳地添乱,土匪看出他力不从心,一劫一堵,当下把两人分隔开来,同时攻击。
书生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大叫:“兄台救我!”
林月野一心分作两处,长剑一抛,将包围书生的土匪震开,脚下一步挪移到他身边,把他护在身后,同时伸出手去,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长剑。
只见一道剑光亮起,地上伤倒一片。
土匪头子往地上吐了口血,捂着肩膀勉强爬起来,愤恨不甘地瞥了一眼林月野,有些忌惮,朝手下低低招呼了一声,一群人狼狈地逃窜而去。
林月野把剑收回剑鞘,书生对他一抱拳:“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林月野道:“你是怎么碰到这一帮土匪的?”
书生道:“我到京城来办件事,路过一座山头,他们就突然从天而降截住了我的去路,说要抓我上山。”
林月野道:“你从哪里来?”
书生道:“绍兴。”
“绍兴?”林月野惊讶道,“那你是做什么的?酿酒吗?”
书生摇摇头,从腰间拿出了一柄折扇,道:“在下是书院先生,教书的。”
林月野道:“……是吗?”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半个同行。”
书生有些惊喜:“真的?兄台也是先生?不知在哪个书院教书啊?”
林月野道:“扬州的乐正书院。”
书生道:“哦,我听说过那所书院,很有名的,据说从前名满天下的桑钰先生就是那里的,只恨无缘亲闻,兄台你一定见过吧?他是真的那么风采高华么?”
林月野道:“……还好。”
书生叹道:“唉,只可惜我们书院籍籍无名,现在也快要查封了,否则在半个月后的讲学大会上,也能一睹其风采。”
林月野道:“你们书院是?”
书生道:“绍兴的永恩书院。”
第82章 永恩书院
林月野道:“永恩书院不是四大书院之一吗?”
书生道:“从前是。就在半个月之前,听说翰林院的一个大人被撤职了,新上任的大人立刻就下召要禁毁永恩书院。”
林月野道:“为什么?他跟永恩书院有仇吗?”
书生道:“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不过他的理由倒是正经,说什么书院讲学其徒侣众盛,异趋为事,大者摇撼朝廷,爽乱名实,小者匿蔽丑秽,趋利逃名。所以……”
林月野道:“听起来真的有理,不过怕只怕这是圣上的意思。”
书生道:“是啊。山长愁得头发都白了,可是又不能忤逆上面的意思,趁着这几天无事,便想把我们这些人都遣散,说是过些日子就要封院了……”
林月野道:“扬州的乐正书院知道吗?不是说半个多月后还要共同举办讲学大会的吗?”
“嗯知道。”书生点头,“山长已经修书告知他们了,我就是被山长派来给松凝书院报信儿的。赶了两天路,这才刚到京城。”
林月野心道怪不得他们没有得到消息,谭华一倒,新上任的官员就这么急于改革,如此大刀阔斧,莫不是要杀j-i给猴看?
他脑内心思急转,自己就是为了讲学大会才来临安的,四大书院若是缺损一个这大会还怎么开?而且下令禁毁的召令如此突然,那新上任的大人恐怕也大有文章。
沉吟半晌,问书生道:“你见过那位下召的大人吗?”
书生道:“见过两回,是一个挺年轻的男人,一脸风流相,就连下个召书都不忘逗逗我们的学生,没一刻正经的。”
林月野失笑:“你们书院也有女学生?”
书生道:“没有,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子,我估计那位大人就好这一口。”
“……是吗?”林月野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关于桑钰的那些往事,然后又甩甩脑袋,暗骂自己看轻了他,转口道:“永恩书院的人都散尽了吗?”
书生道:“没有,也就我一个人离开了,其实大多数人包括学生都不愿被遣散的,毕竟是一起生活了……”
此事有很多不通之处,林月野瞟了一眼这个书生,稀里糊涂的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还是得到绍兴亲自探查一番才能了解到事情全貌。
林月野道:“兄台。”
书生:“啊?”
林月野道:“你先别去京城,这样,我救了你,你带我去你们永恩书院看看,就当还我这个人情了。好吗?”
书生:“……”
由绍兴去徽州还需一日的路程,林月野想只是去看一眼了解下情况,绝不多做停留,既然桑钰想一个人待着,那就再多给他一天时间。
两人回城雇了匹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绍兴。路上林月野得知书生姓陈,单名一个彦字,是位屡考不中的秀才,心灰意冷才到永恩书院教书,学识也算渊博,只是为人有些随便,倒也受学生喜欢。
到达绍兴时天已经黑了,进入城中,两人将马匹寄在驿站,此地距离永恩书院还有不短一段路,只因深入闹市,骑马恐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只好下马徒步过去。
绍兴是酒市,传说城中有酒垆千百所,走在街道上,鼻尖都萦绕着浓郁的酒香 。林月野跟着陈彦一路来到永恩书院,在门前站定,林月野转头望了一下周围环境,对陈彦道:“此处已远离闹市,但是隐隐约约的酒香还是能闻到,可见绍兴真是一座以酒为名的城市。”
陈彦道:“我们平时都让学生作有关酒的文章,这城市里无数酒的诗文酒的传说,都是绍兴的特色。”
林月野道:“如此倒也真是富有雅趣。”
陈彦握一握拳:“所以那位大人为什么非要封□□院,我一定要问清楚。”
话音刚落,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道沉稳如河的嗓音响起:“哦?本官倒想听听,先生有何疑问?”
林月野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抬眼一看,双方都吃了一惊。
一身官服端正打扮的男人负手站在他们面前,还未褪去的从容神色里隐约显出了一丝讶异,他定睛看了林月野一眼,很快恢复平静神色,如常道:“林沐兄,好久不见。”
林月野道:“是许久没有见了。”瞥一眼他身上宝蓝色的官服,“不知水寒兄何时接任作了翰林,没有及时恭贺,还请莫要介意。”
林水寒轻轻一笑:“人之落魄升迁,不过都是平常事,没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林沐兄还是不要取笑在下了。”
林月野道:“……是吗。”
林水寒举了举衣袖,“说起来还要感谢林沐兄,在下能有今日,兄台也出了一份力。”
林月野道:“哦?此话怎讲?”
林水寒道:“听闻前段时间,京城出了个大案,林沐兄被指……行刺朝廷官员,但是从刑部出来时却毫发无损,不仅如此,此案后来被翻供,倒将那位指控的大人拉下了马,林沐兄不会不知道吧?”
林月野道:“你接任的原来是谭华的官位。”
林水寒道:“这都是拜林沐兄所赐。”
林月野眼底深了深,还欲说什么,袖子被扯了一下,陈彦在一旁讷讷道:“林沐兄你……认识这位大人?”
林月野下意识望向林水寒,林水寒含笑看着他们两人,道:“算是相识。”
陈彦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高兴道:“认识好啊,认识好说话。林沐兄,你跟这位大人说说……”
“先生。”林水寒扶一扶衣袖,“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啊?”陈彦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把林水寒往里请,“是我怠慢了,大人莫要怪罪。来来来,您这边请。”
林水寒轻笑一声:“林沐兄,进去说吧。”
林月野道:“好。”
三人一齐进了书院,立刻有学生去禀报山长,林月野一边走一边观察,来来往往都是年轻的学子们,步履缓缓,似乎并没有因为要封□□院的事而有丝毫的躁动与慌乱,但是仔细看看就能发现,每个人眼底都藏着掩饰不了的颓丧,步履虽从容却无精气。
片刻山长出来迎接,几人打了个照面,竟连寒暄都省了。
看起来似乎自从封院的吩咐下来,林水寒作为执行官一直滞留在绍兴,监督他们在一个月内逐步遣散院内所有的先生与学生,安顿好院内一切事务,以免留下一些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