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德舞+番外 作者:掩面而遁马甲君【完结】(5)

2019-05-25  作者|标签:掩面而遁马甲君 复仇虐渣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然而即使只占一个长字,那些渐渐长大成人的弟弟们也并不会放过傅靖。他本就没什么野心,这下更是在京城狼狈得站不住脚,被皇帝轻描淡写打发到边关军营去。

  临行之前,傅靖来找章瑾瑜:“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去?”

  那是他们相识之后的第一次分离,因为章瑾瑜这样答他:“京城的繁华世界,我还没享受够呢!”

  拙劣的谎言,却轻易把傅靖糊弄了过去——因为他从不觉得他的瑾瑜会对他撒谎,再一想,西北边陲的荒烟风沙似乎的确也不适合细皮嫩r_ou_的瑾瑜,于是满怀遗憾地道了别;而章瑾瑜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将真正的理由告诉他。

  ——他心悦他。

  可是傅靖断无此意,章瑾瑜是知道的。傅靖同他说过,想找个媳妇,不用多漂亮,看着顺眼就行,凶一点也没关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坦日子。孩子么,儿子最好,女儿也不赖,他都好好地宠着抱着……章瑾瑜当时一边听一边笑,笑得浑身都疼。

  傅靖的愿景也许很快就能实现,而他并不想亲眼见证那一天。

  傅靖于弱冠之年到西北去,章瑾瑜很久没再听闻他的消息。直到数年后的一天,傅靖这个名字,一夕之间传遍了大延上下、大江南北——蒙兀人南下侵略,一月内连下四城,又被一个年轻小将带着人一月之内尽数打了回去,一路追到王廷不说,还俘虏了蒙兀六部中两部的莫贺弗回来!这名小将名叫傅靖,乃是今上长子,这年才二十三……

第5章 【五】

  

  【五】

  约略一月后,《七德》曲编好了,太常寺开始选人编舞,预备于八月十五中秋节的宫宴上正式演奏。

  薛秩回报这件事的时候犹自惴惴,不过这次傅靖倒没再胡搅蛮缠,只是翻着曲词赞了句好:“朕瞧着章瑾瑜倒是个大有可为的,就提他做协律郎罢。”

  君王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从九品提到正八品;薛秩这会儿也学乖了,皇帝爱咋咋地,他要提那就提吧。

  照例要有谢恩这一道儿。宫门外远远磕个头就了了的事儿,傅靖每次都非要把人提溜进来,放在屋里逗:“朕给你升了官儿,你怎么谢朕?”

  而章瑾瑜许是连日来被他逗得胆子大了,瓮声瓮气道:“小臣没什么能谢陛下的。”

  傅靖啧啧:“好歹给你涨了十两银子的岁俸,你连一个大钱也不肯出?真真小气得很。”

  章瑾瑜扑哧一乐,笑起来时脸上泛着红晕,愈发好看了。如今他气色越来越好,瞧上去只有二十几许模样,哪能想到是已近而立的人?

  傅靖看得目不转睛,心想,据说章瑾瑜和他叔叔生得最像,若果如此,难怪先帝爹至死都念念不忘——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摸摸那张浑如美玉雕成的脸。

  章瑾瑜没有避开,而是低了头,以一种默许的姿态,于是那只手就从鬓角滑到颊边才收回,片刻后又试探地去碰嫣红的唇角;章瑾瑜直到这时才侧了下身,避开那几根不依不饶的手指:“臣已谢过陛下了。”

  傅靖:“……?”

  他反应过来后不禁忿忿,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亏本。他甚至有点发愁:该怎么把人弄到手呢——总不成真来硬的吧?

  起初只是觉得这人有些意思,让宫中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不再那么无聊;后来就是越来越上心、越来越丢不开手,等傅靖回过神来,有趣的已经不是章瑾瑜,而是他本人了——他还从未这样像个毛头小子似的,想方设法逗一个人笑。

  ……哄儿子不算!

  下午又在东宫看见章瑾瑜教傅濯抚琴,傅靖头顶灯泡忽然叮地一亮。

  次日,傅濯神情古怪地问章瑾瑜:“先生可有家室?”

  章瑾瑜:“……不曾有。”

  “那可订过婚姻之约?”

  章瑾瑜:“……这也不曾有。”

  “可有心仪之人?”

  这次章瑾瑜没有否认,傅濯忧愁地叹一口气。

  黄昏时分,已经得了信儿的皇帝来到东宫时,又见章瑾瑜坐在廊下弹那只平乐小调。他不禁问:“这么喜欢这只曲子?”

  章瑾瑜答:“据说助眠极好。”

  据说——不消问是据谁说了。傅靖原本笃定的心忽然漏跳半拍:“你心仪之人,便是那个平乐的朋友?”

  章瑾瑜抬头看他,目光平静:“嗯。”

  傅靖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手往廊柱上一撑,低下头凑近,语气霸道:“斯人已去,你就别惦记了,让他入土为安吧,再找个好的。”

  闻言章瑾瑜失笑:“都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再找一个,能有多好?”

  傅靖彻底凑了上去,二人离得越来越近,渐渐呼吸相闻,口角相触。最后他贴着章瑾瑜的唇慢慢吐字:“有这么好。”

  他终于张开手臂,将人抱了起来。那一刻黄昏醺然的风卷携着几瓣落花吹过,安静地拂过衣角,带来丝丝缕缕的暖香;章瑾瑜合上双眼,笑意浮在嘴角。

  ——又一次的,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忘记的时候,这个人偏又强硬地闯入了,大踏步地向他走过来,容不得任何拒绝。

  “那人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傻子。”

  “那朕可不会比他差,嗯?”

  “……嗯。”

  ……那一年先帝病重,皇后所出的二皇子把持了京城,矫诏令傅靖回京。

  傅靖当然没有傻到只身回来,他带着十万边军兵临城下,京郊大营的驻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京中二皇子等人慌了神,怕他犯起横来直攻京城;这时有人说,承恩公章瑾瑜同大皇子交情匪浅、“状极亲狎”,于是他们病急乱投医,把章瑾瑜绑上了城楼,要傅靖就地认罪、放下兵器进京受审。

  那是章瑾瑜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他甚至绝望地想,人为什么不能想死就死呢。二皇子的人看得很紧,他连自尽都不能,只得眼睁睁看着傅靖果真孤身一人来到了城门下,扔了□□、摘了铠甲,被二皇子的人押住绑缚起来,推推搡搡进了城门——一道注定是有来无回的门。

  书上说人伤心到极点时,会心胆俱碎而死。他却没有死,只是眼睁睁看着、目眦欲裂地看着,胸口被人一刀穿透他也恍若未觉,只是眼中滚了两行血泪下来。身旁不远处,二皇子得意忘形地狂笑不止,说,瞧那个情深义重的傻子!

  可不就是个傻子?

  正好做对同命鸳鸯!

  但章瑾瑜活下来了。许是因为他心脏位置生得偏,又许是因为撑着一口气,刽子手刺进胸口的刀没能要他的命。他从乱葬岗上爬了出来,靠吃腐r_ou_Cao根活了下来,撑着那口气一路奇迹般地来到了边军驻地。他是京城人氏,没有谁比他更熟悉这座城——他要带人攻进城去,把傅靖救出来!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几乎屠尽皇宫才找到傅靖,找到的时候傅靖已经被喂了毒,嘴唇乌紫脸色灰青,眼见着到了弥留之际,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用尽力气捏住了章瑾瑜的手指。

  虽然世间之大,他章瑾瑜却再也没有什么路可以走。无论是为了什么、为了谁,他都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他伏在傅靖一点点凉下去的身子上,用沾着仇人鲜血的匕首结果了自己。

  他以为死是很痛很痛的,可是并没有;他以为奈何桥上定然有他两人携手同行,可是也没有。他似乎只是眨了眨眼,就听见一个久违了的声音问:“瑾瑜,你想不想要个玩伴——比你略大一些儿,能时常陪着你的?”

  他僵住,泪水一下子滚了满脸。

  【正文END】

  

第6章 【番外一】变 轨

  

  【番外一 变轨】

  “瑾瑜,你想不想要个玩伴——比你略大一些儿,能时常陪着你的?”

  “我不要。”向来懂事的章瑾瑜一下便哭了个满脸花,抽抽搭搭问章怀柳:“再来一个人,叔叔是不是也要分他一半儿,那瑾瑜怎么办?”

  章怀柳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温和地让他去玩。

  稚子犹知争宠,傅襄……忽然有了个可以传承香火的儿子,傅襄他会毫不在意吗?

  恰在这时,手下进来向他禀告些事,又问:“大人,可要将小公子接回来?”

  章怀柳沉吟道:“再等等罢,先派人照应些个,莫露了行藏。也不必教王爷知道——他此时在京中举步维艰,行事多有不便,多个牵累也只是徒增烦恼。”

  手下唯唯着退下去,章瑾瑜慢吞吞从窗下的花丛里爬了出来。

  上辈子,京城给傅靖带来的痛苦已经太多太多。他失去了母亲,生身父亲对他的死活漠不关心,又在方寸之地困囿三年,原本活泼开朗的x_ing子都生生磨没了……京城这地界,先不来也好。

  天赐机缘,得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不会再让傅靖白白送死,更不能让叔叔困死在宾城!

  然而重来这一次,有太多太多事情都不同。譬如傅襄的母亲早早去世,譬如襄王成事早了许多,譬如章怀柳活过了宾城那一劫,却没活过襄王登基的第一年——他下狱时章瑾瑜正一路向西北行去,闻讯连忙星夜飞驰赶回京城,却只赶上见叔叔最后一面。那可是章怀柳啊,曾经名动上京的翩翩佳公子,可章瑾瑜见到的却是个脚不能行手不能书的废人——皇帝这是要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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