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 作者:荷包蛋超人(下)【完结】(49)

2019-05-25  作者|标签:荷包蛋超人 甜文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宫斗

  百千宫女太监纷纷战战兢兢垂下头颅,眼皮贴到地上去,上下唇瓣一合,决计不肯吐出半个字来。

  一花一Cao一树木渐渐凋零,灿烂的红黄蓝绿被光秃秃的枝丫所取代。

  一片宛若乱葬岗的死寂中,九月悄然到来。

  九月初一那夜,玄北静静坐在书桌上。

  当年初见时,他在烛火下低头,冰冷的侧脸罩上暖光,凌厉的眉目一眨不眨翻阅着堆积如山的政务。一目十行。

  今夜,他光是静静坐着,任由卷卷书文放满桌,却不拿。

  虞子衿本坐在地上画画,一阵冷冷的风吹来,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抬眼瞧见静默而俊朗的玄北对着手中纸条出神。

  悠远的目光犹如鸟,飞越过千山万水,停在荒凉大地上。

  怜悯、自嘲、唇亡齿寒与淡淡的麻木汇聚一堂,黑黝黝的眼珠酝酿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虞子衿不喜欢这个眼神,决心打破。

  他一溜烟窜到玄北凑到跟前看了看,可惜识不得其中任何字。

  “这写着什么呀?”

  他天真地问,挤一挤,缩到玄北的怀里去,“秋天来了是不是呀?好冷。树叶全落光了,昨个儿死了一只大白虎,不知道是不是被冻死的。卓玛拉难过死了,哭了一整天。我们能不能再去弄一只白老虎给她呢?”

  玄北的视线还停在纸上,只附和道:“秋天到了。”

  “我明天想去钓鱼。”

  虞子衿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睛,n_ai声n_ai气嘀咕着,“你要不要跟我去钓鱼啊?”

  “好啊。”

  玄北抱着他,下巴贴在他暖洋洋的脸庞上,低声道:“你还会钓鱼?”

  “会的呀。”虞子衿咯咯笑了两声,推开他,“你的下巴上有小刺,痒痒的。”

  玄北闷闷地笑了两声,喉结在薄薄的肌肤下上下滚动。

  夜深。

  虞子衿小声呢喃着天色呢喃鱼,呢喃完糕点呢喃戈颖,叽里咕噜一大堆,说来说去口干舌燥,终于赖在玄北的怀里睡着了。

  玄北迟迟未睡。

  摊开手心,纸条上龙飞凤舞一行字:敢问大王,江山美人,孰重?

  玄北慢慢地写上答复。

  心意重。

  三个字融在纸上,被卷起,搁置进圆筒。

  信鸽双翅一张,带着三个字飞往遥远的塞北。

  五日之后,镇国大将军都铭反。

  与此同时,上京城外轩定军统帅决塞引领数万士兵北下与都铭会合,同反。

  刹那间,帝王手中再无一兵一卒可用。

  而玄北不再上朝。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结局在两三章之内,憋死我了!!

第86章 大王呀大王真炫酷

  九月时候,凉风习习。

  晚霞漫天,静谧的光笼住奢华王宫。御花园漫着淡淡的雾,光秃的枝丫若隐若现,直指向上,宛若手执长矛的破国亡兵。伤痕累累,又执迷不悟。

  咔擦。

  谁人踩动落叶,恍若惊起一阵雨。

  残破的花瓣边角泛黑,与枯黄的叶片混在一块儿,沿着风意飘飘扬扬,悠悠下落,复在树下堆起厚重的小山,仿佛藏着尸体的堆。

  黯淡景物中,唯有虞子衿活蹦乱跳地,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双手紧紧攥着蜡玻璃线,还不住叫道:“你等等我,等等我嘛!”

  天空中,一只蝴蝶形状的纸鸢拖着长长的翅尾,对前头硕大的纸鹰穷追不舍。

  “等等我嘛!”

  虞子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出一个瞪眼丢给玄北,粗鲁地拉扯着线。

  可惜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只是茫茫然打转,再落低一截,怕是再也追赶不上雄鹰。

  “不要玩了!”

  虞子衿垂下嘴角,鼓起一口气,整个人气呼呼的。

  “不玩了?”玄北问,慢悠悠走来,手掌心摊在虞子衿面前,要拉他起来。

  “不玩不玩。”

  手掌被凶巴巴的小手拍落。

  ——技不如人,便要闹脾气,真是越来越胡搅蛮缠了。

  玄北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松开了手。

  脱了线的雄鹰发愣,呆呆在天空挂片刻便歪歪斜斜地坠落。

  地上的虞子衿见了,立马揪住玄北的衣角,口气焦急,“掉了掉了!鹰掉了!”

  玄北却一动不动。

  他静静站着,沉默,执拗,活像一块形状稀奇的大石头,沉闷地生长在这儿。如墨般化不开的眼眸定定遥望着纸鸢下落,若有所思。

  又来了。

  玄北已有半月不在上朝。任凭官员上书请奏,他一反常态,日日夜夜与虞子衿在床榻上打打闹闹缠缠绵绵至日上三竿。

  所谓朝政碰也不碰,犹如童心迟来,近日帝王专注于与后宫美人双双钓鱼游戏放纸鸢。

  但稍有不慎时,便容易流露这样茫远的眼神,如此刻。

  而鹰一无所知,自顾自地跟着风走,翻阅过亭台楼阁与红墙,越走越低。

  消失在眼前。

  “它掉没了!”

  虞子衿有些闷闷不乐地打了他一下,“我喜欢那个,还想下回用的。你怎么让它飞走了?”

  玄北捉住他的手,“它是出宫了。”

  出宫。

  眼神闪烁,虞子衿瞥见御花园外跪着一排人,个个脊梁骨直似铁,百折不挠。自玄北罢朝第七日起,礼部尚书明哥文率领文武百官长跪不起,一求玄北整超纲,二求玄北杀妖男。

  掰起指头数一数,恰好凑足第二个七日,黑压压的臣拼拼凑凑只剩一排。

  明哥文仍是当仁不让的首领大臣,浑身上下邹邹巴巴,像是泡坏了水的小老头。他每回见虞子衿皆要偏过头,不晓得是否不屑以正眼看妖物的意思。

  现下这小老头似乎察觉到虞子衿肆无忌惮的注视,十分傲气地偏过了头。

  虞子衿朝他吐吐舌头,将目光调转到纸蝴蝶上去。

  天空无边无垠,方才它是一心一意追逐雄鹰的,此时雄鹰折损,它失了方向,像个呆子似得停在上头一动不动。装死。

  撇撇嘴,虞子衿一松手,线轴骨碌碌滚落在地。

  “抱抱。”

  他朝玄北伸长手,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小子或许是幼时挨饿受冻多了,入宫近一年也未能长多少个,仍是古灵精怪的瘦猴子。玄北微微弯下腰,他便眼疾手快地攀上去,三两下搂住脖子巴在宽厚的肩膀上,又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大臣们吐舌头。而后咯咯直笑。

  玄北不笑。

  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小颈走出来,虞子衿顺手摘了朵褪色的花,绕在玄北的发丝上。

  半路难免经过长跪臣子。

  “大王。”

  明哥文道:“三日前,姑苏城不战而降,至此黄江以北十余城池已被叛军拿下。”

  “这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

  玄北垂下眼眸,淡淡看向明哥文。

  垂垂老矣的明哥文身躯一颤,附身贴在冷冰冰的地上,声音沉重:“您不该至此。”

  玄北想了想,道:“或许你也不该至此。”

  说罢,擦肩而过。

  “老臣明哥文——”

  北方吹来一丝寒风,自衣袖缝隙钻入,引得虞子衿缩缩脖子。他眨一下眼睛,瞧着明哥文不自觉佝偻的背,听见他沉着气朗声道:“自小熟读百书,推崇礼仪之道,年少多次参试,二十三时中秀才,后为县知府。在任十年治大水、剿倭寇,有幸调至上京六部,至今已有四十又二年,历经三代帝王更替,一片赤诚之心从未变更。今日在此斗胆——”

  他朝着虚空的前方,重重磕头,“恳请大王即日起重振朝纲,斩杀祸国之人!”

  其余六人异口同声附议道:“恳请大王即日起重振朝纲,斩杀祸国之人!”

  字字铿锵,声声震天。

  玄北始终没有停留,不再停步。

  也没有上朝。

  时日一天天悄然滑过,帝王不早朝之事传遍大街小巷。世间百姓皆道他彻底被妖物拿住,还将其寥寥几年帝王命辩词作曲,最终沦为三岁小儿也会唱的顺口溜,讥讽着这个不信鬼神、不讲礼数、于太后不忠于兄弟不义,又于臣子不仁的大王。

  该是千古庸王。

  也有人提起,当年玄北做王爷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功绩又如何算?

  于是引来无数争论。

  就大局论。

  三大强国鼎立,结盟被拒的律国与多拉皇族交战多月,正是决战关头。另有他国虎视眈眈,所幸黄江以南大小城池或失望于在位大王、又或真知灼见为避免他国觊觎,纷纷不战而倒,大开城门迎接叛军,无需一兵一卒伤亡。

  史上前所未有的倒戈轮番上演,江山四壁似乎仅剩下一座沉闷王宫誓不投降。

  九月末,第一位告病假的官员出现。

  一生二,二生三,日复一日,没有帝王的朝堂上愈发空荡。

  直到钴夏拉率二十五万大军将上京重重包围时,兵部大臣禀告玄北,上京城中兵力不足难以抵抗,望玄北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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