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城卖弄汉语,大哥与李豫是知道他与我如何认识,他们淡笑应承,李承寀颇会察颜,他手引舍城,率先往府外走。“那燕,等我几日,等我回来啊!”李承寀就鞍上马,舍城随后,他二人策马等在府门。“珍珠,我去金城郡会会吐藩赞普,少则三四日,多则五日,我必回来陪你。”李豫拢肩抱我,两指一拈红棉花,点花入鬓,“外面风大,早些回房休息。”他送我上阶,再折返出府,呀呀朱漆府门紧闭,铁卫林立。
我又回了屋,那燕一纸食方,递了下去,不多时送来的是一小杯新鲜温热的牛n_ai,一颗嫩煎荷包蛋,还有小小一块蒸得糯软的五色糕。
“这是牛n_ai,乘热喝,气味一点不难闻。这蛋是云英蛋,头生蛋,营养好得很,加了些盐,能补充体力。这糕么,知道你喜欢千层酥,不过那酥太多油,今儿吃糕,过两天身体强些我再叫厨房做千层酥。”
她耐心解释,我一一吃完,手脚有了些气力。我在塞外这么久,食物中羊r_ou_羊n_ai根本沾不得口,汉人为主食的米面也是有限,更不用说江南的甜食,那燕一片好心,还对我习惯喜好了如指掌。
“那燕姐姐,这是不是,我爷爷…”我怀了希望,她连连称是。“是老神医哩,我才到城门口,老神医一下就认出我,他给了我人参和食方,我本要多问几句,老人家忽然说李承寀在后面追来了,我不待见他,匆匆说了两句就来太守府了。”我倦怠失望,他真是走了,一句未留,一走了之。
“珍珠,你睡上一觉,子仪说你虚得脱力晕倒,我倒是觉得你心里有事,好好睡一觉,晚饭时我来叫你,你要是想找个人说说心事,或许,我可帮你。”那燕铺床铺被,我沾枕既睡,睡时她掖紧被角。“姐姐,谢谢。”我摸到她手。“谢什么呀。”她拍我颊,轻抿眼角。
睡到窗外漆黑,起来时屋内幽静,烛火也无。我披衣出屋,廊上灯笼黯色,慢慢扶廊寻去。我想见迥儿和九瑾,一路一个侍女也未见,我睡了一日,连他们姐弟住在哪间房都不知。回廊四转,我几乎认不得回去的路,凉州太守府已于九年前大不相同,李豫休憩一新,廻环曲折,楼阁严整酷似。夜风起处,我正要往回,“嚓”地火石轻擦,檐下厢房掌灯。
“说了那么久,都忘了点灯。”清朗的男声,是大哥。我抬手敲门,只听一声轻叹,“我王兄告诉我珍珠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我本想得简单,原来是这样,所以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躲在关山,你妹妹吃了太多苦。”
“她苦的是心。”大哥推窗,我退到廊角,他银发一角飘出窗棱,昏黯烛火映得雪样晶莹。“那燕,你说我是不是算尽心思反误了亲妹妹一生?我要是当初把珍珠嫁了你王兄多好,是不是?”那燕爽朗大笑,她开朗笑声感染了他。
“那么晚了,你饿不饿?唉呀,九瑾和迥儿吃没吃饭?去叫珍珠起来,她想吃什么都没问,你不知道,我妹妹厨艺一流,她最拿手西餐,以后等她身体好了让她做给你尝尝,包你打手都不放呢!”
“西餐?大嫂的手艺呢?你怎不夸夸嫂子?”“若鸿,呜,比较擅长品尝。”
我向后退去,大哥和那燕谈了那么久都是谈我,大哥担心我,我该收拾心情,他为我,付出太多。两步,我背撞上一堵墙,结实温暖的人的胸膛。
一只大手蒙住我大半脸,我一挣扎,铁臂紧紧箍我,“是我。”压抑的男声贴着耳,贴着面,我在刹那间停了动作,脑海耳边,一片空白。
他扳过我身,我蒙进黑衣,腾身,折转,衣袂轻擦,吱呀轻声,裙裾刮过门板,门闩c-h-a响。背脊甫抵榻上,炽热双唇已封住我口,辗转不容喘息,吮啮不堪试探,我衣裙被扯开,细细衣帛撕裂声,盈小隆起只掌包覆,他探入我最隐密之处,火热鹫猛相抵。“珍珠。”他哑声轻叹,温热s-his-hi,我们贴面哽咽。
相隔两年,我们重逢,如此亲近。是他,是他,史朝义。
衣裙尽除,我们肢体相缠,发丝相绕。没有言语,我们拥抱依隈,门板轻扣,声声耐心。“珍珠,珍珠。”那燕低低叫我,片刻停声。“让她睡吧,明早我早些来叫她起床。”大哥高瘦影子借着月色映在床里,他们走远,史朝义挥手落帐。
他撑手看我,每寸肌肤,掌缘描绘,唇舌下烙。情至浓处,他深深吸气,“还痛不痛?我揉揉。”他指腹打圈,绵力揉我腰背小腹,掌底渐烫,气息渐重。
“我…你…为什么…”我几番挣力,他压下。
“我都知道,你第一声是叫‘朝’,不是‘俶’。你说只要与迥儿住,我甩袖走时是你叫我。今*你在浴池晕倒,虚汗发软,无力抗他。后来你大哥还扶你到院里,你在红棉树下问爷爷走了时,都快哭出来了,是不是?”他说一句笑意多上一分,最后一句问句,在我颈边开心笑出声。
“那你还…还说…”我说不出口,他明明知我脱力晕倒,他还知我月信痛经,偏偏冷言冷语一走了之。
“我吃醋!我嫉妒!我气得吐血!”他炽热相贴,恣意爱抚,只在最后一关,强抑强忍。“真的?珍珠,我想你,想你想得紧…” 我环住他颈,贴耳低喃。艰涩,层幔,他在重喘中紧紧抱我,沧海巫山,云水秋雨,滚滚红尘,同赴同归。
窗棱透白,我为他梳发束冠,我为他穿袍系腰。“你的头发?”
我为他白发伤悲,他只吻不答,最后见我落泪连连安慰,“是染的,为易容成师傅染的。”
“那爷爷…”
“师傅在范阳,我接他老人家在一处隐密之所,还有朝英,她带着迥儿陪着师傅。”史朝义重咬“迥”字,我泣不成声,迥儿,我的女儿…
“朝英这傻丫头,她抱着迥儿在洛阳城外足等了三月,等我击退李光弼她倒回头找你去了。她在潞州找不到你就慌了神,一路奔回吴兴,她以为你回了吴兴,哪想到你竟去了关山。”
“珍珠,我找了你两年,我后悔,我从你离开后就后悔,后悔,追悔莫及。”他再落长吻,我全心回应,这世上爱恨离愁,我们相见时难,今次之后,再莫分离。“这辈子,我找不到你誓不为人,所以我,去了吴兴,师傅…我跪了三日三夜,他才把迥儿抱给我。迥儿她,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五官脸盘,娇娇神情,她长得很好,只是瘦弱些,师傅说是早产,母体太虚。”
“我让闵浩接了他们去范阳乡下,这孩子太象你,被人知道不但会害了师傅,也会害了你和闵迥。我易容成师傅,把有关吴兴一切线索都清理干净,然后留下书信只等郭家来人,我想,你若失踪,你大哥必会找你。果然,郭旰到了吴兴,他来得晚倒是来得巧,那个在潞州照顾你的沈氏族人此时才回到清溪乡下。我得了密报赶来关山,路上好死不死遇到y-in魂不散的李豫,他告诉我他得了吐谷浑密信,问我是否愿同往,我巴不得不跟他同往,想想他人手众多,万一先一步找到你我再无机会。哼!也亏得我同往,不然…”
“朝义哥哥,你带我走!”我打断他。
“什么?珍珠,你说什么?”他分明听得清楚,他蹲我身前,再问。
“带我走。如果不行,带闵迥走,带九瑾走。”我拨他长发,额上印吻,“这里是大唐境内…危险…”
他揉我于榻,刻骨一吻。“今夜,我带你走,还有孩子们!”
白日太长,又太短。
他走后我出屋,庭院深深,侍女引我去九瑾和迥儿房中,迥儿睡得正香,九瑾已起床梳洗,她围绕太守府跑步一圈,回来时我刚揉好面团,叫人准备了芝麻豆沙,还有一颗广东荔蒲芋头,洗净了去皮蒸烂,加糖碾成芋泥。
“娘做什么?元宵?”九瑾小脸红扑,她净手挽袖来帮忙。
“是做元宵,芝麻、豆沙、还有芋香,九瑾喜欢什么馅的?”我分她一团糯米团,几份馅料,她看样学样,不过面团搓得不圆,馅料包得不实,我夸她能干,她兴高采烈。
“瑾儿都喜欢,娘是做给爹爹吃的吗?今年元宵爹爹也有做哩!”九瑾探身,一手白白粉糊,我凑去脸,她拈起我额前散发,仔仔细细夹到耳后。“爹爹有做?是做给九瑾吃的吗?”
“不是,是做给舅舅吃的,舅舅带我回爹爹那儿,舅舅说想吃桂花酿馅的元宵,爹爹做了,不过瑾儿和郭暧哥哥都有吃到。”九瑾一颗颗搓元宵,她搓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快,我慢下手,她说的爹爹是我大哥,而舅舅,是李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