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让别人看出端倪借以嘲笑,便极力撑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含笑迎接了严曦,然後瞧了一眼恬熙,状若无意的说:“臣妾正想著人前去请坤妃呢,没想到陛下先将他带来了。倒是省了臣妾的一人脚力了。”严曦还未说话,恬熙忙解释道:“皇後且莫误会,我准备好正要出发时,恰好陛下过来邀我一同赴宴,这才两人凑到了一块。”李婉婉听了一笑,说:“坤妃这话说的本宫不懂,本宫何曾误会,怎麽误会了?坤妃难道是对本宫有什麽误会不成?”说完她笑著对严曦说:“陛下瞧瞧,坤妃多心了呢。”恬熙自悔话说错了,此刻被她挤兑也只能赔笑道:“是我糊涂说错话了,皇後请别往心里去。”
严曦此时笑道:“爱妃确实是小心眼了,皇後岂是那种胡乱揣测拈酸吃醋的无知妇人。还不快给皇後陪个不是。”恬熙一愣,他成为坤妃以来,虽位列副後,却因严曦的偏爱免去一切日常礼节。也就是见了李婉婉也不用行礼问安,以免尴尬,现如今却要向她赔不是。可他终究不会违背严曦。忙走上前真要向李婉婉躬身。李婉婉微侧开身避开他的行礼,淡淡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何苦在这里站著说话纠缠。陛下,还请入座。”
她避开了恬熙,让他有点尴尬。严曦看在眼里,含笑道:“也是,这样站著你来我往的好没意思,还不如瞧瞧宴席上又有些什麽新鲜花样有趣呢。”说著便当著李婉婉和众人的面,伸手牵著恬熙一起入了席。这一下立时让李婉婉开始尴尬了。她又是羞恼又是伤心,却还强撑著不露声色。自己入了席不再生事。
刚刚的一幕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也都知道方才瞧见了怎样一出好戏,底下各自窃笑。只是面子上自然仍旧是要一副恭敬之态,恭贺皇後千秋之喜。只是刻意著重恭贺她与皇帝伉俪情深之类的,自然是有种恶意的揶揄了。李婉婉自然不傻,心中憋了一团火,却也只能忍住。
宴席一直开到了晚上,李婉婉托辞有几分不胜酒力,要先退席休息一下。严曦关怀几句,便让她下去了。李婉婉扶著心腹宫女金珠的手,对跟在身後的诸位宫人说:“你们且退下,本宫要清静清静。”宫人们低低答是,便退下了。李婉婉便只带了金珠一人,沿著一条鹅卵石小路,沈默的散步著。
走著走著酒气上涌,腿就有些酸软了。金珠瞧见旁边林荫掩饰下有一石桌石凳,便说道:“娘娘若不到那里去休息一下?”李婉婉点了点头,金珠便扶她过去,先用自己的手帕垫了,这才扶她坐下。李婉婉静坐良久,突然出声问道:“金珠,你说陛下待本宫与那坤妃,究竟哪个更加情重些?”金珠一愣,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说,最後只能说:“娘娘,陛下当初是执意要立您为後的。能将这国母之位赐予您,难道还不能说明您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别人用来安慰她的理由了。李婉婉这次听了,没有更大的反应,只是怔怔的说:“是吗?”随後再度陷入了沈默,金珠便也跟著闭口不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脚步人声远远传来,金珠低声道:“娘娘,有人过来了。”李婉婉烦闷的说:“别管他,咱们只不出声便行了。”可待到人们走近了,却听见一个男生:“朕说过,前日瞧见那鲤鱼池旁的几株曼陀罗开的最好,今日非要带你去瞧瞧。”却是严曦,李婉婉一愣,正想起身。又一个声音响起:“你说的这样好,那我定是要去瞧瞧才是了。”这次是恬熙。李婉婉正准备川林而出的身子立刻顿住,随後又缓缓坐了下去。月亮升的高了,借著林荫树影的遮掩,没人发现林中躲藏著人。李婉婉却瞧清了,正是严曦揽著恬熙的肩,快步走过来了。李婉婉脸色发白,却还是努力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说什麽。
第四十三章
远离了宴会场地,夜晚的花园一片静谧。严曦身後的宫人们人数虽多,却除了在两人前面提著琉璃宫灯的侍女,余下的只会沈默的远远跟著两人。严曦牵著恬熙兴致勃勃的往前走,他最後到达的地方,恰好是那片小树林临近的水边。今晚的月色很好,皎洁明亮的光芒柔和的洒向大地。小溪缓缓流动,偶尔会响起虫鸣。李婉婉看著那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月光均匀的涂抹在他们身上,看上去是将两人融化到了一起。这个景象让她觉得刺眼。
可她还是努力要看清他们是要做什麽。只见严曦揽著恬熙,兴致勃勃的往某处一指,笑著说:“瞧,朕说的就是这株。”恬熙也往那处看了一眼,立刻也笑了,说:“果然生的娇美鲜妍,怪不得你特地带我来看呢。”严曦含笑看了一眼,然後伸手弯腰下去,恬熙忙拉住他,说:“别!”严曦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起腰来,说:“朕觉著这茶花花与你今日衣裳的颜色最衬,簪在鬓上可比这房子钗强多了。”恬熙忍不住一笑,改正道:“是镂空云中蓬莱阁金钗!真不知道是怎麽弄的,四层楼阁上的每扇门窗都是活的,里面桌椅板凳全齐全,还有一位金质佳人。果真是巧夺天工。只可怜人江南制造司的一片心意,偏你都不放在心上。”
严曦笑著说:“什麽精致玩意,都是人力雕琢,比不得这天然灵秀之物。你把它取下来,朕为你簪花。”说著他又要弯腰去摘,恬熙忙拉住了他。这回严曦终於有些不悦了,他问:“怎麽,你不喜欢?”恬熙忙摇摇头,说:“这花生的这样美,我怎麽会不喜欢?只是你若把它摘下来这花必定不过一天便凋谢了。况且娇花需人赏,你将它簪在我头上,我还怎麽赏呢?不如就让它在这里生著,我每日过来瞧瞧,可不更好?”严曦听了,也就罢了。他笑著说:“真不知道你竟是如此的惜花之人。”恬熙微微一笑,说:“这样美丽无依的花儿,总是能博得一些怜惜的。”他停了停,又有几分俏皮的歪歪头,笑著对严曦说:“陛下能发现这麽美的话,可不也是个赏花之人?”严曦深深的看著他,抬手托著他的下巴,意味深长的含笑说道:“你叫朕什麽?”恬熙一愣,忙改口道:“夫君!”严曦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调笑的说:“下次再错,朕定狠狠打你的小屁股。”停了停,又换了种狎昵的语气,说道:“用朕的龙鞭。”恬熙“嗳”的一声,嗔笑的躲开他的一吻,略微挣开了些说:“夫君且缓些,宴会还未结束呢。”严曦手一用力,又将他紧紧的箍在怀里,气息也有些急促了:“不要紧,朕让她们散了便是。”恬熙急了,忙拦住他撩自己裙摆的手,嬉笑道:“不行,今晚皇後还等著你呢。”严曦喘著气,说道:“无妨,朕应付得来。”恬熙却摇摇头,说:“不,今晚是皇後的好日子。你碰了我再去碰她,她颜面也不好看。况且婉婉是我看著出落成现在的皇後的,我也不想与她太生分了。”
严曦听了只好罢了,恬熙松了口气。忙又接著说:“我瞧著她今日其实不是特别高兴,你且好好宽慰她,别让她多心。”严曦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说:“你倒是关心她,只是还拿朕做这个人情,朕日後必定要讨要回来的。”恬熙低低一笑,说道:“算我求你了,好吗夫君?大不了,明日之後,我再回报你这人情了。”严曦便问:“你要如何回报呢?”恬熙的声音立刻变得柔媚,他软软的说:“多日未曾为夫君品箫,明日夫君可要看看我的技术是否退步了?”严曦的回答里却有种刻意调戏的味道:“你的品箫虽好,可是用来还朕的人情,还是轻了些吧?”恬熙一愣,听起来像有些为难一样:“那…那我还能做些什麽呢?”他看起来颇有些苦恼的低头思索,严曦却立刻笑了起来:“小傻瓜,朕逗你呢。的请求,朕若不答应,可如何算得是宠爱你呢?”恬熙听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嗔怪的在严曦胸前轻捶了一下,严曦含笑受了,情深款款的看著他,说:“凡爱妻所愿,朕一并照办!”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如一个惊雷在李婉婉耳边炸响。她的手脚突然冰冷,全身的血都凝固,心跳声都停了,四肢僵硬口不能言吐纳无能。就在那一瞬,她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因为她看著那两人还在絮絮亲热,月光下是多麽和谐相衬的一对。她对此却没有了任何感觉,仿佛一缕幽魂看著活人情爱缠绵。本是y-in阳两隔,自然该是无动於衷的是吧?
她看著他们依偎在一起好一会,然後转身折回去,一行人迅速退的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而她,已经站不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於感觉到身体一阵摇晃。回神一看,金珠满脸是泪,正焦急的摇著她,见她终於转头看著自己,这才松了口气,说:“娘娘好半天没动静,可吓坏奴婢了。”李婉婉开口喊道:“金珠!”那声音枯涩得像把经久未开的铁锁被艰难的打开。金珠忙答道:“奴婢在!”李婉婉吩咐道:“扶本宫起来。”金珠忙擦了擦泪水,将她扶了起来。李婉婉站起来後,感觉僵硬的四肢终於开始恢复了,她问金珠:“品箫是什麽?”金珠一愣,半天不敢说。在她连声催问下,只好吞吞吐吐的把从内侍那里听来的荤话解释说了。李婉婉听後深吸了一口气,半天才说:“今夜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金珠忙说不会,李婉婉便扶著她走了出去。
她走了几步,又转回去走到严曦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这才看清,在树林旁有一个小小的花圃。花圃里生著一株白色茶花,纯洁的颜色都掩饰不住的妖娆姿态,在暗夜中静静的蛊惑众生。李婉婉静静的看著它,默默的将它每一寸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後离去。
回到宴席上,严曦已经带著恬熙入座好久了。他见她这麽久才回来便问了两句。李婉婉听到自己是带著歉意的笑说道:“臣妾刚刚多饮了几杯,不成想一走便酒气上涌,唯恐失态便在牡丹园旁的织锦楼休息了一会。倒是让陛下久等,请陛下恕罪。”严曦自然不会介意,含笑安抚了她几句。李婉婉谢罪入席,然後看了一眼恬熙。恰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相对,恬熙的眼神隐隐带著某种讨好。李婉婉移开目光,再也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