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老师刚刚想说什麽?”秋同善有些惊愕,忙说:“微臣并没有什麽想说的。”严曦盯著他,断然道:“不,刚刚你在隐瞒一些你知道的东西,请老师直说吧,到底是什麽事?”
秋同善惶然,没想到居然会被他看破。严曦几经逼问之下,他无奈说:“微臣,最近听到了一些风声,左不过是些无稽之谈,应当是j-ian党放出来扰乱人心的无聊言论。所以觉得不该说出来有辱圣听,故而不谈。”严曦便问:“是些什麽话,说来听听。”秋同善便结巴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说:“此事事关国公与……与贵太妃的名誉,微臣实在是不敢禀报陛下。”严曦闻言顿时脸色y-in沈下来:“从实说来,不可隐瞒半句”……
严曦再次来到承欢殿的时候,恬熙正在换妆。听闻他来觉得有几分诧异,便笑著迎接他道:“陛下怎麽又过来了?莫不是今日比较清闲?”却见严曦面色不善,不由得顿住脚步。严曦脸色铁青,目光可怕,神情仿佛像是要吃人一般盯著他半天不说话。恬熙试探x_ing的喊了声:“陛下?”严曦突然爆发:“都给朕退下!”
他年纪虽小却极有威严,承欢殿众人顿时惶然退下。恬熙也有几分心慌了,挤出笑容来说:“陛下何故如此发作,莫非是前朝出了什麽差错吗?”严曦不理他的话,直接问他:“朕问你,你与那李勤弓,是什麽关系?”恬熙心惊,强笑道:“你说什麽,母妃不明白。”严曦大吼一声:“别糊弄朕。说!你们究竟是几时勾搭成j-ian的?”
到了这个时候,恬熙反而镇定起来。他问:“你是怎麽知道的?”严曦见他如此问,便冷笑起来:“朕是如何知晓的?呵呵,朕其实应当是最後一个知晓的吧。朕都忘了,你是赫赫有名的狐媚天生内媚的尤物啊,自然忍不住寂寞。只是父皇刚驾崩不久,您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寻一名j-ian夫吗?不说父皇如何宠爱你,就算顾忌朕的颜面,你也好歹该守完父皇的孝期啊!你做出如此无耻行径,至先帝何在朕何在,我天家尊严何在?你现在还居住在这承欢殿,面对著琥珀阁,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真不怕先皇魂灵在床前斥责吗?”
恬熙突然厉言打断:“若他有魂灵,此刻也只会是陪著我安慰我。自责痛恨因为他的早早离去,逼得我必须委身下臣!”,严曦一呆,恬熙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说:“我不懂政治,不会权谋。在你父皇的宠爱纵容下,我只学会了撒娇任x_ing。我唯一擅长的,就是用身体取悦男人。我唯一记得的,就是要保证你父皇的江山被你继承,保护你们不受侵害!”
他说完这些话,再度抿紧嘴唇,倔强的看著严曦。严曦却突然爆发了,他冲了上来一把抱住恬熙。就像个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让你必须要忍受这样的委屈。我难受得几乎要疯了,恨不得立刻去杀了那个老匹夫,又恨不得打自己一顿!对不起,我真的……”他抽噎得说不下去了,倒是恬熙,非常平静的从他怀里抽身出来。拿出一条手巾为他擦拭眼泪,缓缓说道:“皇帝不能随意哭泣流泪的。下回不可以在这样了。记住了!”严曦强忍著点点头,坚定的答道:“我…朕不哭。母妃等著,朕总有一天会将这帮j-ian臣通通翦除,李勤弓…李勤弓……”他咬牙切齿的念著这个名字“朕必诛你九族!”
恬熙掩住他的口,说:“不可!他对你有功,明君不能杀有功之臣。”严曦不甘的大喊:“可他玷污了你!”恬熙摇头,说:“一开始,便是我去找了他做了这笔交易。说起来原也怪不得他。你若真心为我,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皇权紧握,稳定朝局。而不是杀他满门为我报仇。”
严曦擦干了眼泪,坚定的说:“朕知道了!”恬熙淡然一笑,说:“既如此,你去忙吧!”严曦依言转身要走,却又回头,这回竟有几分怯怯的说:“母妃,刚刚朕刚来的时候,确实是气疯了,所以……”恬熙摇摇头,淡淡说道:“母妃并没有生气,你也无须介怀。”说著又催促道:“去吧!”
严曦磨蹭了半天,终於还是走了。他走之後,恬熙独自一个人坐著不语。轻雯悄悄的走过来,喊了声:“娘娘!”恬熙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轻雯便小心安慰道:“娘娘,陛下还年轻,他说什麽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恬熙突地一笑,说:“本宫怎会为他这区区几句话伤心?走到这一步,本宫还会介怀什麽?”轻雯忙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恬熙微微一笑,说:“你下去吧,让本宫一人静静。”
待轻雯下去後良久,恬熙抬头,望著华丽空旷的大殿上方,喃喃道:“来吧!”对著虚空,他神态疲惫中透出无谓:“不管你是神灵还是魔鬼…还有什麽招数来戏弄,都使出来吧!我不怕!”
第二十章
晚上,严曦睡不著,烦躁的冲帐外喊:“长贵,什麽时辰了?”长贵忙回答:“已经子时了,陛下还没睡著吗?”严曦起身拉开帐帘说:“陪朕出去走走!”长贵忙带著人跟上。一行人在整个皇城内胡乱游荡也没个著落点。严曦不吭气,旁边的人也不敢问。走著走著,严曦突然问了声:“这是哪里?”长贵举目四望了一会,便说:“这过去就是太庙了。”严曦想了想,便说:“走,去看看先帝!”
等到了本该空无一人的太庙门口,却在夜色中出现了一个人影。严曦走近了,长贵在身後已经先喊了声:“谁在那里?”那人先是一惊,忙走过来。接著灯火,严曦看清了原来是栀香。他立刻和缓著声音问:“你怎麽在这?”栀香忙施礼道:“奴婢是陪太妃娘娘过来的。此刻太妃娘娘正在里面。他说想单独待会,奴婢就在此候著。”
严曦表情颇有几分不虞的说:“你们怎麽伺候的,怎麽就一个人跟著太妃呢?”栀香忙解释道:“陛下恕罪,是太妃说夜深了不想扰人,所以才只让奴婢跟著来了。”严曦这才缓和了表情,对她说:“太妃进去多久了?”栀香回道:“也就半盏茶功夫。”严曦点点头,对身後人吩咐道:“你们也且在这里等著,朕自己进去寻太妃。”长贵应下了。
严曦走进太庙,迎面而来的则是他们大魏历代君王的灵位,此刻在长明灯的陪伴下无声矗立。严炅的灵位此刻也在其中,只是不见恬熙。严曦对著灵位恭敬的行了礼,然後四处寻找他。最後依稀听到西阁有说话声,想到西阁陈设有历位君王的画像,便往那里去了。等走过去,声音便清晰多了。他侧耳一听,果然是恬熙在说话。他停了脚步,想听听恬熙在说什麽。
只听著恬熙不急不缓,絮絮叨叨的语气,听著就像跟谁床头闲聊一般没个章法重心。他说道:“晚上实在是睡不著,便来看看你,跟你说说话。我也不知道鬼神之说是否可信,你是否还能听见。可我现在也只想给你说。”他停了停,仿佛是在想什麽,然後又说:“你必定在想,什麽事值得我这个没心没肺的睡不著觉。呵~我能没心没肺是依仗著你。你走了,我就只能每天战战兢兢竭尽思虑,日日不得安眠,熬得人都丑了。你若还在,看著我现在这个丑样子可不定怎麽笑话呢。”末了恬熙又说:“不,你会笑话我两句然後命太医为我开调理方子,然後逼著我好好安歇……”
他突然停住了,许久没有出声。严曦觉得奇怪,正欲探头去看的时候,恬熙又出声了:“我想你!”听起来像是压抑已久的爆发,声音凝噎而古怪。他抽泣著道:“我累极了严炅我太累了……我不知道我还要这样多久。每次李勤弓碰我的时候,我一定要拼命想著你在心里喊你的名字才能忍下去。我有时候多想恨你啊,就这麽轻易的把我留下来面对这些是非。可我又是多麽舍不得怪你半点…再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的爱我,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如此的刻骨铭心。”他又停了停,像是缓了口气。严曦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只是本能的有些烦躁。
恬熙休息了一会,似乎恢复了些。他继续说道:“我砍下来的小指,也不知道你是否看到了。以前没法将心意说出来,现在只好借这区区一指寄予。你看我们俩,一辈子跟比赛似的赛别扭,谁都不肯先说,生怕说了就输一截了。多傻啊!还是皇後说得对,浪费了多少时光啊~!”
严曦心里的烦躁更盛,几乎想要出去打断恬熙的倾诉衷肠。可恬熙随後的话让他又退了回去。恬熙说:“今天,曦儿在我面前哭了。你不知道,可吓了我一跳。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哭过,做了皇帝之後更是没有,我看著也心疼。可也高兴,他终於有点孩子样了。你不知道,从你出征之後,他的x_ing子愈发老成过分。登基之後更是像个小大人,从不见一点稚气。有时候我看著他就觉得有几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现在他哭了,我反而安心了。觉得他就算已经是皇帝,还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好孩子。”
严曦听了这话,心里烦躁消散,但是却有种奇怪的不甘。他按捺x_ing子,继续听下去。恬熙也没发现他的存在,继续说:“曦儿很好,相信将来一定是一代明君,足以流芳百世,受万人敬仰。看著他,我真觉得多少牺牲都值得了。我现在啊,就盼著他早日能真正独掌皇权。我也就不辜负你和皇後,可以真正安心了。”
恬熙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最终,他说道:“我该走了,跟你说了这麽久的话,我也累了。我得回去修养,天一亮,又要抖擞了精神,帮你看著点家业。你放心,为了你,不管是多难多累,我也要撑下去。这片江山是你留给曦儿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占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