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
一百零四……
一百零四个名字零五笔……
一共一千七百七十三笔……
从他那日被萧落从刑场救下后软禁在深院之中,到半月前他就那样猝不及�c-h-a��再度闯入我的生活,将我从�j-ian��关里拉回来,中间一共一千七百七十三天。
我不会记错,那一千七百七十三天,我没有一天不度日如年,思之如狂……
“子方……你在哪……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失去你一次了……”他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疲惫。
我缓缓从那棵老树后面走出来。
他见了我,长舒一口气,将我拥进怀中:“你可不许再吓我,我已经没办法想象我会失去你……”
而我已是泪流满面。
第79章 找茬
约莫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寻着了个小县城。
“可累死我了,骨头都给颠散架了!”我迫不及待地冲进一个简陋的客栈,一屁股瘫在屋子中的凳子上。
这客栈生意还不错,厅堂内几张桌子这时都已坐了人。
云礿随后跟了进来,笑着摇了摇头:“瞧你那出息!”语气中却满是宠溺。
我使唤云礿:“快去点菜,饿死了!”
他走到柜台前微笑着道:“掌柜的,你看着办,随便炒两个家常小菜就行!”
那掌柜的见那如沐春风的一张脸,头立即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待云礿返回到桌旁坐下,我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这都几天了,终于有个落脚处了,你也不要壶酒解解乏……”
他不咸不淡地瞥我一眼:“得了吧你,你有多少酒量自己还不清楚么?”
我见他心情不错,将凳子朝他身旁挪了挪,不服气地撒娇道:“我不管,我今晚心情好,你陪我喝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眼中金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道:“哦?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不怕喝醉了被我趁人之危?”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脸皮顿时烫了起来。
他却不待我回答,哈哈大笑着走到掌柜面前:“掌柜的,来坛酒,越烈的越好。哦对了,有没有那种‘三碗不过冈’的?”
那掌柜贼眉鼠眼地笑了起来:“有有有,包您满意!那您看要不要我再给二位爷找两个漂亮的送您们房里……”
云礿不待那掌柜的将话说完便急匆匆打断:“唉别别别,我内人知道了又得醋上个三天三夜!”
我正想破口大骂:“死云礿你要不要点脸!”可想想又觉得这话有些瓜田李下,连忙改口:“死云礿你在那胡说什么呢!”
他斜着肩膀心满意足地拎着酒坛,走过来缓缓坐下,将我面前吃饭用的大碗斟满:“来,喝!”
我气急败坏地想踹他,他却看也不看桌子底下就轻而易举地�c-h-a��了,我一急将那酒劈头盖脸朝他泼去,他却颇为狡猾地一侧身,再次躲过了我的攻击。
然而那酒落到地上,却不小心溅起几滴,正好落在旁边一人的靴子上。
那人肥头大耳,一脸富贵相,此刻正颇为嫌弃地望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连忙道歉:“抱歉抱歉这位兄台,方才忙着同友人嬉闹,一时失了分寸。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可那男子却并不领情,大声叫嚷起来:“你们这群乡巴佬,你们知道这双靴子有多贵吗?这可是用西域上好的冰蚕丝织成的!”
我颇为汗颜:不就一双破靴子吗,我这双靴子还是我生病时颜寅亲自派人替我置备的,往大处说这还是御赐的靴子呢!
可我还是强压下内心的火气,本着和为贵的原则,低声下气地道:“这位兄台,实在是对不起,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为难我们!您开个价,我们赔给您吧!”
他见我一再退让,越发来了�c-h-a��:“赔?这可是西域冰蚕丝,世间罕有啊,你赔得起吗?”
我也有些不耐烦了——爷爷我带兵打仗出生入死的时候,他那猪头仨恐怕还在怡红院里躺着没起床呢。我问:“那你要如何?”
他顶着那肥头大耳嘿嘿笑道:“嘛,也不如何,你今日跪在爷面前舔�c-h-a��,爷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
我正�c-h-a��作,却听云礿冷冷开了口。他先前一直未说话,现在却死死盯着那中年男子,目光仿佛两道直挺挺的冰碴:“再说一遍,你让谁舔干净?”
中间男子似乎感受到了云礿目光中的杀意,打了个寒颤,气势上也弱了三分:“你……你们弄脏了我的鞋子,我让你们清理�c-h-a��不算过分吧!”
云礿冷笑一声,缓缓起身朝那男子走去:“不过分。伸出来让我看看,你脏了的是哪只脚?”
我被云礿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所侵袭,心中竟也萌生出几丝冷意来。
周围吃饭的客官听到动静,都纷纷好奇地扭过头来看好戏。
我知道今日那肥头大耳的傻玩意儿是占不到便宜了,但也不想将事情闹大,连忙轻轻拉了拉云礿袖子:“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再轻轻扯出他的袖子,继续朝那男子走去。
男子此刻也知道自己摊上大麻烦了,脸色登时白了白,眼神中惊慌难掩。
他咽了口唾沫:“都是误会,误会……刚才的事大家就当没发生过……”
云礿“哼”了一声:“你想当没发生过?我记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罢,缓缓从怀中掏出了“出云”。
男子点了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随即他瞥见“出云”上那些肉�j-ian��见的小锯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大声哀求到:“二位大侠,小的有眼无珠,饶了在下吧!”
可顷刻间,云礿已将“出云”抵到了他肥硕的颈子上。
那男子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大侠饶命啊,大家都是出来逃命的,给条活路吧!”
我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叫道:“云礿,住手!”随即我缓缓走到男子面前问道:“逃什么命,起义不是才被镇压吗?”
男子已经吓得直不起腰了,此刻见我问他问题,激动得快要跳了起来:“不……不是起义……是洋人!京城附近好几座城池已经沦陷了,京城也快撑不住了……难……难道二位大侠不是来避难的?”
我手一抖:“你再说一遍,什么快撑不住了?”
他见我情绪激动起来,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我没骗二位爷啊,太后和洋人带兵打进来了,现在不少人都到南方逃难呢!”
我耳朵“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云礿望向我:“太后?难道她还通敌?”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也有道理,能把她从大牢里弄出来的,估计也只有那些神通广大的洋人了。”
云礿低低骂了句:“我原以为那老娘们儿只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没想到她居然还做出通敌卖国这等挨千刀的事!”
听到这等棘手事,我的头顿时快要炸开了!
第80章 永远
云礿拎着那男子的衣领,将之扔出门外,大骂一声:“滚!”
那男子已经吓得话都讲不出来了,颤抖着小腿真的“滚”了。
我也没心情喝酒了,匆忙扒了几口饭,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我与云礿忽然都沉默了,二人皆是心事重重。
夜里更夫来了几转,我却依旧目不交睫。身旁的云礿呼吸很平稳,约莫是已进入了深睡。我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件外衣,正要出门,却又隐隐听到云礿一声长叹,回头一看,他依旧是闭着眼睛。
这些天来日日夜夜同云礿腻在一起,总觉得像今夜这样自己一个人趁着夜色漫无边际地游荡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放走了那肥头大耳的男子之后,客栈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听口音都是北方来的。
那男子说的估计是实话。
可经历了这么多,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回老家过点小日子,养两只鸡,早上打开圈门儿放出去,晚上朝房子后面吆喝一声,小崽子们便又挨个儿排着队大腹便便地踱进老窝里……
再种点什么瓜啊豆啊小白菜啊什么的,够自家吃就行,也省得去买菜,到了饭点只要走几步路,出了家门想吃什么摘什么,草盛豆苗稀也不必太在意,反正云礿有的是能耐,总饿不着我……
可以的话再到街坊邻里随便认几个干儿子,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心情好了买点糖哄哄他们,心情不好便拉过来指着鼻子骂一顿,过后再给人家爹妈赔个礼,也不是多大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