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真是不愿,你那香。。。”
是了,我倒气糊涂了,“锦绣可点了那香?苗疆合欢之香,她毫无功力相抵,只闻片刻绝无可能抗拒!”
“朝义!”他大叫一声,“你知我为何不忍要她,她为抗你那药x_ing,生生以金钗刺掌,几乎穿掌而过,把被褥都染红了,我不忍,实在不忍。”
生生以金钗刺掌,几乎穿掌而过,该是多痛啊。她从小娇生惯养,怕痛怕苦,这次,该是病痛交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十二月,幽州,桌上静静躺着两封信。
一封自西受降城而来,郭子仪亲笔所写,八百里加急。信中言辞恳切,忧急如焚。
一封自平卢史府而来,朝宁闲话家事,二公子新妇产子,略有隐疾,老爷忧心卧病。
“大人,属下挑选了一百精骑,听凭大人差遣。”出城门,薛嵩在列恭候,他倒是极会辩识心意,不枉我当年刀下放过他一次。
“不知薛大人可愿于我一行?”我驻马停步,若他识时务,他将是我史家唯一一名非史姓的心腹。
“蒙公子抬爱,薛嵩万死不辞!”薛嵩立刻改口,扬鞭跟上。
我仰天长笑,一骑绝尘。
逐Cao四方沙漠苍茫
哪惧雪霜扑面
s_h_è 雕引弓塞外奔弛
笑傲此生无厌倦
小珍珠,唱得真好,好到我心里去了。幽州,平卢,吐谷浑,漠北,何处不是我史朝义的天下!老二的儿子岂是有隐疾,根本就是三足怪物!谁配生养我史家血脉?谁可入我史氏宗谱?谁可袭我祖上爵位?我史家的子嗣只能是我与她的孩儿!
三日之后我到了西受降城,美人如花,即便是病中的她。
她回身的刹那,我已消了气,虽然她把我当作了李俶。她本偏瘦,这一病连下巴都尖尖,水眸迷蒙,淡淡愁雾,我见尤怜。
她的身体我最清楚,自她十二岁起就吃我开的方,这城里庸医的方我看得直摇头,下方犹豫,时凶时绵,自作聪明,若多吃几副还真误了她的病。郭子仪倒是精明,任何药必亲身尝试,记下服后不同时辰的反应,一旦不适立刻停服,最后仅以阿布思送的丹药为主,清粥小菜,多睡少动,纵是无多进展也不致病势加重,他对他妹妹真是视若珍宝。
几日后她已能下地,只是虚弱些。此地无贴心之人服侍,李嗣业一戒武夫,郭旰还是个孩子,那些胡人更是不许进院门半步,我朝夕相处日日陪伴。
汤药送进房来,她初还肯老实服下,身子略强些后每顿必撒娇以求减些分量。我院中练刀她便捂炉旁观,时指指点点,虽不会武功却常有妙论高见。我靠炉为她掌伤搽药,她必鼓了小嘴百般推脱,无法推脱便明眸四转一副戒备模样。最有趣的就是一日三餐,即便是清粥小菜也讲究颇多,时常报出的菜名令人赏心悦目却不知所云,好不容易找南人做了出来她却长篇大论一贬到底。
“这也叫西湖醋鱼?朝义哥哥,你怎么那么好伺候呀。哪天你到我家来,我做给你吃,包你打手都不肯放哩!”她瞪着大眼,指天发誓此西湖醋鱼乃赝品糟粕。
好,我点头答应,不用我到你家,你到我家来更好,不用你动手,你想吃什么我便叫人去做,定做得和你说得分毫不差,汁入r_ou_七分是吗,绝不会多上一毫少上一厘。
“史叔叔怎么那么偏心啊!”小郭旰不依地叫,我回手敲了他一记,瞟去,她闷头吃鱼,整一条鱼中仅有两块的眼袋r_ou_被她搁在一边,没咬半口,那是我夹给她的。
夜里,李嗣业来访,说是二小姐想家了,想早些回转灵州,请我多开些药方,回去好好调养。
她又想溜了!我时常不懂她,她明明与我相处甚融,日益亲近,却不知为何,只要我一有所表白,逼得她紧些,她就想逃。幽州是如此,扬州是如此,此刻,也是如此。我还有疑惑之处,回纥富贵城里我只是略施小计,她屡屡中计,她见庆绪追逐那燕既忘形惊叫,锦绣诱她她便冲进金帐,一件件,一桩桩,她看似对庆绪有情,可关键之时却宁愿自残掌心也不肯让他碰她。到底是为何?是郭子仪逼她疏远我们,还是另有其因?
入夜,临睡前我去看她,她一退千里,咬文嚼字地说不想再打扰我。这鬼精灵,她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走么?我不是叶护,傻傻得将她放走,我也非庆绪,见她泪流便不忍心。扬州时我已下定决心,只要留她在身边,我有得是办法要她回心转意!
“你这小没良心的,告诉我,为何这般折磨我,我便放你走!”我恨恨,她狼狈而逃。
她的确是个小没良心的。我如此待她,她居然心心念念想的还是李俶。一杯胡酒,她醉态嫣然,沉沉好梦,我轻抚她鬓角眉稍,心内交战。
她穿的是我挑的衣赏,那件翠绿胡装,密密的珍珠曾被他扯断过几颗,我叫锦绣重缝好了。她的发辫是我叫姨娘替她梳的,我们突厥未嫁少女最美的发式。她的眉是我画的,青眉如黛,额下一弯新月。
吉氏来禀,广平王已入席,我点头站起,再看一眼,她尤自沉睡,蹙眉不展。珍珠,我本可以等的,我本一向很有耐x_ing,尤其是对你,我本。。。
李俶真是知她颇深,仅凭哭音,他已认出是她。
车马疾奔,我抱她在怀,她泪如雨下,悲伤欲绝。
珍珠,你在我怀中,是因了另一个男人是不是?我哑声,心凉彻骨,只余恨意。
我从未给过他人机会,惟独对她。我环住她,柔声呼唤,只要你一声,只要你应我,只要你。。。
“李俶。。。”她喃喃。
我长叹一声,再不迟疑,缓缓抽离她腰间,纵身而出。
“我要我的人,你杀你的人!”我y-in沉如水,阿布思面无表情。
雪夜中,车马嘶奔而去,我极目远望,静如平湖。四年前,我曾发过誓,再不伤你,这个誓终究是被我破了。珍珠,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大哥的信,我真以为你都忘了。原来,那年马场林中的每句话你都听了进去,你知道安史两家迟早必反,所以,绝不能接受我,还有庆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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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太长,估计各位有所遗忘,解惑之:
第一,史朝义、安庆绪都为突厥后裔,所以史说她梳的辫子是“我们突厥未嫁少女最美的发式”。
第二,珍珠第一次醒来时是十二岁,骑马时坠马昏迷的。
第三,史曾说过以为珍珠什么都忘了。现在明白了吧,历史就是历史,历史怎能改变?要不,你穿来试试?哈哈。
偶地本家呀,偶也很喜欢他的,偏偏是。。。不能再说了,有个人明天非扔一箱砖来砸我不可,闪,明日游大阪古城。
第四十三章 离歌 下(1)
第四十三章 离歌 下(1)
我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今昔是何日,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唯一知道的是,我被软禁了。
这宅院看似富丽堂皇,我却寸步难行。外面鹅毛大雪纷飞,我只能隔窗空望。
“二小姐可冷了?再升盆碳火来!”门外的人是这里唯一能讲汉语的人,他向里张望了一眼,又一盆炉火正旺的碳火盆端了进来,远远地放在门脚。这掳我之人看来极为小心,此间无一张纸笔,无一件尖锐之物,连碳盆也放在门边,他宁肯放十只碳盆为我取暖,也不肯合门片刻。他怕什么,怕我寻死?怕我毁容?我才不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还未见着大哥,怎肯轻易赴死?死蛮子,别让我大哥逮着你,逮了你非让你死一百回!
掌灯时分,数名胡女鱼贯而入,锦衾貂裘,寰钗琅佩,胭脂香粉。我任她们精妆玉琢,细心打扮,不多时有人提灯候在门外,一人扶我,另一人撑伞挡住大雪,这么多日,我第一次踏出这间房。
脚下虚软,外凉内热,我才走了几步就难再支持,两名胡女一左一右撑扶我,提灯的胡人快步向外跑了去报信。
雪片落进颈中,我坐地,抓紧一把紧实洁白的雪,抬头,皑皑雪山,明月当空,垂首,心灰意冷,悲从中来。
大哥,清河在这里。朝义哥哥,你不保护我了么?还有,李俶,我好怕,好想见你。
你们在哪里!我大喊一声,泪如雨下。
肩膀被人剧烈摇动,身侧的两名胡女伊伊呀呀地连叫带比划,意思是叫我别哭,一人指指漆黑天空,眼神期待。
突然,咚咚咚,几声巨响,几枚炮杖腾空而起,在高高的天空翻腾数周后再次炸响。随即,嗖嗖声不断,无数烟花腾空而起,夜空照如白昼,火树银花姹紫嫣红,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