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所有真相都水落石出，但至少，这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而不是继续原地踏步。
而相比之下，方回除了案情，更担心石警生的身体。
他一直刻意地加大两个人肢体接触的面积，其实也是一种尝试，他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在对方使用能力的同时提供“补给”，好让这人不至于因为使用能力而一下将自己体内好不容易积存的能量抽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石警生并没有直接将图像里的人拉出来，所以本身消耗就不大，方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石警生的脸色和精神也没有异常。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四个人一道去了食堂，边吃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马十分惦记那口被破沙发盖住的井，不等方回说话就举着筷子道：“之前可都说好了叫我去现场的啊！方队，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方回睨他一眼，略一点头，又看向小李：“你留守办公室，我们仨一起去。”
小李一脸哀怨，咬着筷子含恨接受了安排。
饭后方回和石警生去了一趟郑局长的办公室，简单地把昨天至今天凌晨的发现做了个汇报总结，又说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主要是跟郑局长报备一下要带石警生出门——这让方回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出门去做什么之前一定要知会家里的大人一声，省得家人找不到他担心。
因为方回和石警生的加入，再加上小马，三个人也就没再叫别人，从库房里拿了手电、铁锹等可能用上的工具，便开了车出门。
路程很短，十来分钟后就到了地方，此时天色也已经亮了起来。
方回把车开到另一侧的路边，尽量找了块不太碍事儿的地儿停下，几个下来分别拿了东西，就朝着矮墙那个缺口处走了过去。
早上六点刚过，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多，但有人路过就少不了要看一眼。
方回舍不得叫石警生干体力活，于是分配他去拉警戒线，看着点儿别让人聚集围观，自己则和小李一起，先把破沙发上的枯枝烂叶弄到一边去。
这点儿破树叶和垃圾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夹杂着霉味儿的恶臭，呛得小李一个劲儿地咳嗽，边咳嗽边骂。
花了半个小时好容易能看见破沙发的大致轮廓了，两人这才丢掉手里的工具，一人一边，尝试着把它往起抬。
抬了几下倒是勉强抬动了，但想挪开又实在费力气，方回招呼了小李一声，两人又一块儿松了劲。
接着拿起工具清理这破玩意儿，把上面的杂物都弄掉个七七八八，一看，小李忍不住就是一句：“干他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自郑海隅的手笔，这破沙发骨架里横七竖八地塞着几根破木头粗树杈，棍子之间又填了好几个编织袋，里面竟是石头和黄土，看土质，应该就是在附近挖的。
方回和小李对视一眼，开始动手往外抽木头搭编织袋，一个个拆下来放到旁边儿，最后才再次去抬那破沙发。
这回就容易多了，一个双人沙发本来也没多重，更何况这东西还被人拆巴地只剩个底和上面的空架子，俩人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它抬了起来。
破沙发下没有井盖，从下面传上来的水声不大，水流应当是不急。
小李一听这动静心里觉得靠谱儿，尸体应该是不会被冲走的，于是和方回把沙发放到一旁后，就兴冲冲地跑了回去，探头巴脑地往井里瞅。
这口井大概有十来米深，又因为旁边的矮墙有点遮挡光线，小李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光凭目测，他隐约能看到水面，还有漂浮在水面上的垃圾和杂物，旁的就没有了。
没有尸体！居然没有！
小李气得不行，一屁股坐到旁边的野Cao上，瞪眼盯着面前的这口井。
方回睨了他一眼，没说话，石警生过去往小李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俩人换岗。
小李也正好眼不见为净，气哼哼地接替了石警生的位置。
石警生走到方回身边，跟着探头往井里瞧，看见水面上漂浮的杂物，随口问方回：“什么破玩意儿，是不是那个谁故意往下扔的啊？”
方回没说话，从石警生斜挎在肩上的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打开往井里照。
手电筒的光线照下去也没能照出个所以然来，但方回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立即掏出手机来给郑局长打了过去，请求支援。
第36章 【036】
当天上午七点多，方回凭借半件漂浮在水面上和视频中相似度极高的衣物确定井下有人，并在当地消防官兵的帮助下，从井里打捞起了一具被泡得发白发胀的女尸。
经法医鉴定，死者身高一米六八左右，体重约四十三公斤，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今年七月下旬。
但因为井比较深，并且井下还有积水，温度相对较低，所以尸体腐败程度尚可，依稀还能分辨出死者的面容。
这些完全和方回他们手头的线索对上了，这人应该就是7月24号夜里在编号为DR732的监控画面里出现过的那个人影，也就是6月上旬曾经在同一个监控探头里出现过的“于慧莉”。
方回得到信儿后立即重新分派任务，小李继续坐办公室，看监控，方回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在监控里，而当时他们看的时候却忽略掉了的；小马去查郑海隅的人际网，重点是这个所谓的“于慧莉”出现前后，和郑海隅有过接触的人，以及各个和他有合作关系的婚庆公司要着重检查；小赵则继续负责跟踪郑海隅，看着这人以防万一。
而他自己和石警生，则准备再去一趟郑海隅家，直接跟他接触一下，今天打井里捞出尸体的事儿肯定瞒不住，方回倒要看看这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因为小赵一直在盯着郑海隅，所以方回一个电话过去就知道了对方的行踪，知道他上午出门去了趟市场，那捞到尸体的事儿十有八九也应该听人说了。
吃过午饭，方回又督促着石警生睡了个午觉，等他醒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拉着人上了车，直奔郑海隅家所在的小区。
俩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到了地方还没敲门，正巧郑海隅家对门的邻居出来，看见两位穿着制服站在郑海隅家门口，便朝他们打了招呼。
方回也有心从别人嘴里问问情况，于是便笑着跟那大妈聊了起来。
大妈问：“是有小于的信儿了吗？找着人了？”
方回摇头叹气：“大海捞针一样。您在这儿住几年了？跟他们两口子挺熟？”
“嗨，我在这儿住的时间可长，十几年喽，小区盖好了，头一批搬来的就有我们家，拆迁来的。”大妈说，“他们两口子搬来的晚，是后来在这块买的商品房。”
大妈本来是打开了话匣子，嗓门也压不住，整个楼道里都能听见，但一提到郑海隅两口子，她忽然就压低了声音，对方回说：“这两口子几乎天天打架，从搬来就打，女的打男的，好几回给打的鼻青脸肿的。我儿子有几回夜里回家，看见小郑坐在楼道里抽烟、抹眼泪。”
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方回听得不禁皱眉：“好好儿地打什么架？”
“还能因为什么打？”大妈一脸嘲讽，“还不是因为小于她爹妈！这楼质量不好隔音差，谁在家一嚷嚷几乎全楼都能听见。我在家都听出来了，小于她爹妈管小郑要钱，小郑不给小于就跟他吵，吵急了就动手。还有好几次是因为小郑手头没多少钱，给的少了，也让小于给打了。”
大妈巴拉巴拉地把能八卦的都说了一遍，临了总结道：“这程子小于不在，小郑脸色都好了不少。”
石警生在旁边听的眼睛瞪得溜圆。
家暴他不是没听说过，但女的打男的，还是头回见着。甭说别的，这男的能一直忍气吞声的不还手，那得是多爱这女的啊？
而方回脑子里想的却是：郑海隅有杀人动机。
天儿聊到这儿本来也应该算是聊到头儿了，可大妈聊嗨了简直停不下来，又往外倒了点儿自己观察所得之后，神神秘秘地跟方回说：“哎，你知道吗，小郑养了两条蛇。”
方回心中一顿：“蛇？”
大妈给他比划着：“这么粗，好几米长，他说是什么什么蟒，宠物蛇。”
方回挑了个比较常见的问：“黄色的？黄金蟒？”
大妈连连点头：“对对对，有一条是黄的。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过一回，还有一条好像绿了吧唧黑不溜秋的。”
石警生简直被惊掉了下巴，他偷摸地伸手去扯方回的衣服，方回却只是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等方回终于把大妈送下了楼，石警生这才小声儿问道：“于慧莉，不会是被郑海隅喂蛇了吧？”
方回：“不知道……”
石警生：“我记得小时候看电视，一蟒蛇吃了条鳄鱼。”
方回没说话，只觉得遍体生寒。
说实在的，在听到大妈说起郑海隅养了两条蛇之前，他心里甚至一度对这人的遭遇感到同情，但——
两人在郑海隅家门前站定，方回闭了闭眼睛，这才抬起手来，按响了门铃。
第37章 【037】
门铃响了一会儿之后郑海隅才来开门，见是熟脸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两人先让进了屋里。
方回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海隅的表情神色，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也有点儿希望是自己猜错了方向。
可一转念，就算于慧莉的失踪真是跟郑海隅一星半点儿关系没有，那井里的尸体呢？也没关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