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宠扶苏 作者:苏亓2018【完结】(31)

2019-01-25  作者|标签:苏亓2018 np 美人受 虐文


  问起郑峪时,知道他这一年多做了不少事,救济难民,开办粥厂,办莘华园,治善安府,俨然真的当起了一方侯爵,造福百姓。
  赵宣忍不住嘴角扬起。
  谁说他的世界很小?小得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分明,就与自己一样,本就胸怀天下,心系万民,是个做大事的不凡之人。
  在掖庭,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知道这并非一个普通的以色侍君的宠人。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颠沛流离,无数事实都证明了他的眼光。他没有看错,错的是那些猎奇捕艳,只晓得追逐那举世无双,天下绝色的无知之徒。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信里他又是这样劝他。
  “宣,再过一阵子吧,等我身子再好些,也等朝局再稳定些,还要等御儿长大些。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见面,好么?”
  罢了。
  赵宣将自己一挥而就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他必是不肯来的,自己那样催他,除了让他更加为难,又有什么用处?
  如今宫里又多了孩子,来了,也不得自由,更要受无数约束。诚如他所言,相见又有什么益处?更惹相思罢了。
  罢了罢了,且等他做好一切准备再说罢。
  时机成熟,便是重逢之日,他说过要与他白首到老。
  他会等他。赵宣知道。
  展开那副画来细细再看一回。
  这作画之人应是极用心的,虽是寥寥数笔,却把人的神貌勾勒得毫发毕现。赵宣仿佛能听见扶苏的声音,隔着秋月下轻薄雾气飘到了自己的耳畔。温柔的眼神微微笑着望过来,眸底水波不兴,只唤一声“宣”,他的心便醉了,碎了,落入清润的湖底,良久无法回神。
  ***
  白馨儿抱着孩子站在廊下。
  进去通报的内侍很快就走了出来,“皇后娘娘,陛下说等他回完信便过去烟波殿。娘娘若无他事,可先过去等一下。”
  白馨儿愣了一愣,忽然觉得殿外吹来的风有些冷。
  霍氏为她披上大氅,冷笑道:“又是那个扶苏的信?今日可是御儿的百日宴,陛下怎的如此不分轻重,丢下你在这里白等。”
  并非白等,白馨儿看了一眼怀里小小的婴儿,是她自己故意找了来的。
  她知道那个男子的信到了,所以特别抱着孩子来找他。
  他不把她放在心上,她晓得,那么加上孩子呢?总会更重了些吧?至少,也该允许她们母子进去。
  这座殿宇,是他特地空出来留给那个人的,谁也进不去。她知道,他想他的时候便会过来坐一坐,有时候待上整个下午或者晚上。
  批阅奏折,处理公文,抑或,一遍又一遍看他的来信,提笔回函。
  他对她不差,对孩子也很好。
  只是,他不爱她。
  无论如何,都不会爱她。
  她终于确定。
  “馨儿!”
  霍氏赫然发现,皇后的脸上一瞬间爬满泪痕。
  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她听见她极低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怨毒的声音连一向心狠的霍氏听了都觉心惊胆寒。


第52章
  秋去冬来北风紧,又是一夜树白头。
  晨起,精神尚可,我让由善准备好了笔墨,元喜扶着我坐到案前。
  信是昨天上午就收到了,那时精神不济,实在没有力气回,只能拖到今早。
  那锦囊轻飘飘的,里面装了一幅画,一纸信。
  信上只有两个字——“想你。”
  而那幅画上,也没有人物,就一片茫茫大雪中一座青山孤立,跟此刻窗前看到的景色竟出奇的吻合。
  我握着笔,悬于半空,半晌不知如何落墨。
  宣,我也想你,想得心疼,感觉快要受不了。
  也许明年吧,等开了春,也许你能来善安。如此前信中所言,天子素有巡视州府的惯例,顺道我们可以相见。
  那么我要快点儿好起来。不然,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如何能行?
  这么想着,下笔便快了许多。把那不要太着急重逢的陈词滥调又说了几句,自己都觉得无趣得可以。唯一的新意是由善的画,每次都选一些出来随信寄过去,让他放心。
  “画得胖一些。”我对由善说。
  白由善继承了父亲的心灵手巧,每一副都是传神佳作,不失真之余也不会让人看出画中人的憔悴。
  我捂唇咳了一阵,元喜早端了药来,由善在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向他们摆手道:“不碍事。”
  两个少年互看了一眼,眉宇中有隐不住的担忧。
  也不知是怎么了,入冬之后一直咳个不停,曹鑫不停换着药方,竟有些束手无策。
  “肺气弱而百日咳。”他皱眉斟酌药方,急累之下这一月以来也消瘦不少,“公子的身子此前颇见起色,也许是外伤之后流血过多,大伤了元气,引起今冬这一场病。”
  他说者无心,在场的其他人却听者有意,一齐把眼睛都盯住了白由善,早已消弭的愤恨责怪之意顿时自目光中倾泻。
  少年神色黯然,垂下头去。
  “别这样。”我道,“不过是咳嗽罢了,将养一下就好了,不用担心。”
  我摸着由善的脸:“善儿,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少年抓住我的手,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回信后的第二日,我咳得更加厉害。捂着唇,指缝间溢出鲜血。
  由善一声不响双膝跪倒。
  元喜拿脚踹他,“滚!”
  少年被踢倒趴在地上,把自己的头大力的撞向床柱,喉中发出受伤小兽一样的低声嘶吼。
  “善儿……”我喘息着唤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压抑的哭出来:“侯爷,我真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别这样……”我虚弱的安慰他,“不怪你……”
  大家不再错怪由善是又过了半个月之后的事。
  那一日我昏昏沉沉中听见屋外有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仿佛是元喜。
  “出了什么事?”我哑着嗓子问。
  由善立刻推门而入:“侯爷,你醒了,渴不渴,想吃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我扶起来。
  “元喜怎么了?哭什么?”
  由善低着头:“是……”
  红肿的眼睛落下泪来,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身子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终于伏在床上竟也失声哭了出来。
  我没有再追问。
  墨玄和韩丹一前一后走进屋内,元喜趴在廊外的栏杆上,身子抽搐着,哭得几乎晕过去。
  韩丹紧紧抓牢墨玄的手,眼眶是红的,咬着牙强忍。
  我看向最冷静的墨玄:“怎么回事?”
  “陈勤昨晚悬梁自尽了。”墨玄闭了下眼,艰涩的道,“他留下遗书,说了父母儿女被留在帝都当做人质的事。他自知对不起公子,只能以死谢罪。”
  我点了下头,不是特别意外。这一场病起得太过蹊跷,能把曹鑫难倒,只能是非常之事了。
  “他遗书中说为了老少安全,不能说出幕后的主使。还说那毒叫‘冰药‘,是齐宫秘方,无药可解。”
  韩丹一拳捶在墨玄身上,“不要说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是冰药。
  我呼出一口气来,斜靠着床栏,在记忆中搜索。
  似乎,是西域传来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入食水中最容易下手,且症状与普通肺病无异,咳嗽咯血逐渐衰弱,所以不易被人察觉。
  这种毒,只有宫闱内廷中才会有。
  我阖了阖眼。大概也猜得到是何人所为了。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知道此事?”我睁开眼问。
  墨玄的声音依旧很稳:“陈勤的尸体已收殓了,侯府的人除了这里我们五个人之外其他人只知出了事,并不知详情。”
  “做得很好。”我赞许他处置妥当。
  抬眼,目光从床前的五人身上逐一望过去,我缓缓开口:“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追究了,给陈勤发丧,好好安葬,就说……就说是病故吧。”
  我把目光落在曹鑫身上,“我记得冰药虽然毒性剧烈,却发作缓慢,似乎需要三个月。曹御医,这样算起来我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曹鑫含泪点了点头,而元喜与由善压抑的哭声陡然高了起来。
  韩丹哽咽道:“侯爷,不查出凶手,我不甘心!”
  我摇了摇头道:“查出来也没什么,徒增负担罢了,于事无补,亦毫无益处。”
  墨玄寒声道:“我为公子报仇。”
  我仍是摇头:“杀了那个人,又能如何呢?或者,那人也有苦衷罢?”
  门外元喜止住哭声,由善抬头来看我,韩丹动了动唇,墨玄握住他的手,连曹鑫的眼中也有疑惑不解。
  我笑了笑道:“我的病,本也有十年大限,如今不过早几年罢了,你们……看开些。”
  墨玄神色一黯,杀气尽敛。韩丹去望他,他避开他的目光,还是没说话。韩丹跺了跺脚,扭头摔门而去。
  “还有一件事……”我看着墨玄。
  “公子!”他突然出声打断,定定望着我,眼底发红,“此事,不能瞒着陛下!”
  “不瞒着他也可以。”我淡声道,“你现在就回帝都去。我死后,坟前不许来祭拜。”
  “公子!”
  “你毁了陛下与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我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墨玄,我不会原谅你。”
  “公子!”
  墨玄“砰”的一声跪倒,痛苦的握紧拳头捶在脚下,低声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因为皇太子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因为大晋需要陛下,而陛下不能因为感情用事,而辜负了天下。”
  “可是公子,陛下最不想辜负的人是你,是你啊!”
  铮铮铁汉,终于滚下眼泪。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合起眼。
  “墨玄,何谓辜负?亏负了对方的心意,叫辜负。而陛下,从来都是顺从我的心意,实现我的愿望,做成我做不成的事业。他何曾辜负过我?”
  墨玄无言以对。一双铁拳狠狠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指节渗出血。
  “墨玄……咳……”我捂住唇。
  曹鑫向我摆手示意,回头道:“墨大人,善少爷,你们别哭也别说话了,公子太劳神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墨玄闻言站起,一言不发转身而出。
  由善揉揉红肿的眼,声音嘶哑:“曹御医,我不哭了,我在这里伺候侯爷。”
  元喜从门外扑到床前来:“我也不走,我要陪着公子,哪儿都不去!”
  曹鑫喝道:“都出去!让公子静一会儿!”
  我摸了摸两个少年的头,手抖得厉害,一连串的咳嗽又自唇中迸出。
  曹鑫急了,推着两人出了门。
  门阖起。曹鑫快步走回床前,取来医袋。
  几处穴道扎入细细银针,我抑制不住的猛烈咳嗽才止住了。
  “曹御医……”
  “公子莫说话,先睡一会儿。有什么等你醒了再说。”
  所有的人里,真正最冷静的是曹鑫。有许多话需要与他商量,他心里也明白,才会有此一劝。
  我点了点头。有些事确实需要好好筹划一下,从得知实情到现在,被哭声与悲戚包围,只来得及吩咐了最重要的事,许多细节还要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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