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偷瞟身边的青年,范炎霸眼神痴迷地划过对方花瓣似的嘴唇、线条优美的下巴、清瘦的腰线……他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对方的疏离和冷漠?是拉住对方认错道歉?还是把皇帝哥哥御赐的龙凤佩拿出来指天盟誓?再或者干脆直接扑上去,先把自己憋了两年多的金枪归了宝鞘再说其他?
马车辘辘而行,拐过一个山口,崎岖的路面让马车猛地颠簸一下,范炎霸身形摇晃,随即就势趴在了青年身上。怀里的身躯一如夜夜思念般的柔韧香软,范炎霸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狠狠收紧双臂,将青年强行按入怀里,满心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努着嘴只嚅嗫了一句:「你……真香……」
怀里柔软的身躯瞬间僵硬,那种浓浓的戒备让范炎霸想活抽死自己!明明反复告诫自己若再见到小柳儿,一定要彬彬有礼,展现一副谦谦君子模样,不能让他误会自己这次又是奔着他的身体来的……可是,这次的开头真糟糕!
「小柳儿……小柳儿,爷不是……不是为了cao你才来的……也不是,我也想cao……唉,不是……」范炎霸急得胡言乱语,越说越乱,脸憋得通红,额角上直爆青筋,「柳儿,柳儿!爷是来认错的,爷一直在找你……你别,别不理我!」
伸手推开范炎霸,柳沐雨淡漠地开口道:「郡王……逾越了……」
「柳……」面对波澜不惊的柳沐雨,范炎霸心中的激动之情如澎湃的洪水遇到铁闸,在身体里翻涌奔腾,却总也无法宣泄,憋得难受。
「郡王,柳沐雨早在两年前就死在郡王府了,下官翟小六,郡王莫要认错了……」柳沐雨垂下眼帘,没想到自己躲得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这范霸王找到了!初见时如遭雷劈的惊骇已经慢慢平静,该来的总也躲不过,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可惧的?
「死了……」范炎霸一瞬间的慌神,明明大活人就坐在身边,怎么就说是死了呢?死了他还怎么道歉?还怎么补偿?柳沐雨如此决绝地断了他后继的路,是铁了心不肯和自己重修旧好了?
「柳儿……你还是怨我?」范炎霸如同被主人责骂的大狗,耷拉着嘴角满眼委屈地看着面前的美人,「爷真的不知道那姚贱人竟然笼络了那么多内府仆役去陷害你……爷错了,爷不该不信你,以后天王老子说话爷都不信了,只信你的……好不?」
这番话若是在两年多前说出来,柳沐雨不知自己该感动成什么样?只是时过境迁,很多心意已追不回,再谈以往只是徒增慨叹!何况范炎霸卑微乞怜的表情,也挡不住腿间明显隆起的巨根,那些道歉认错的话在金枪直立的情况下说出来,怎么听都显得那样没有诚意……
「您千里迢迢来到西南郡,只为几年前就了断了的公案致歉,下官甚为感佩,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何不就让以往的恩怨都散了吧……」尽量不让眼梢瞟向那明显的隆起,柳沐雨心底升起浮躁,「郡王若真有心补偿什么,就请赐翟某个清净,只当你我是陌路人,不曾相识过吧……」
他最心疼最喜欢的小柳儿不要他了!再也不会软糯地依偎在自己身边,更不会像以往那样含羞带怯地注视自己了!他只想和自己成为「陌路人!」范炎霸心里揪揪的又酸又疼,本能地以霸王无赖的惯用样貌掩盖自己几欲崩塌的神智。
「清净?什么狗屁清净?」脸上没了温和恭谦的模样,范炎霸一脸狠戾狰狞地瞪着身边的人儿,「自从你离了郡王府,爷就没得过一天清净!陌路人?你当爷的真心是路边的石头,想踩就踩,想扔就扔?!」
「爷费了两年多的辛苦才找到你,你以为一句‘陌路’就能把爷打发了?我告诉你,这次哪怕是捆也要把你捆回去的!以后爷一定会对你好,用后半辈子好好补偿你,只要随我回了郡王府,本王随你打骂责罚便是,可莫要拗着x_ing子把爷逼急了,要知道我范炎霸也是有手段的!」
柳沐雨冷冷地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范炎霸,果然是江山易改本x_ing难移,本就是个流氓无赖,再怎么佯装斯文也不过是层薄弱的皮壳,一捅就漏。
「郡王莫再多说什么,我是不会回潘阳的!」这里有他的人生抱负,有他的自由理想,经历过那样惨痛的折辱教训,柳沐雨怎肯再回头去做范炎霸见不得人的男宠禁脔?
范炎霸被柳沐雨的拒绝搅乱了心智,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他家小柳儿如今这样决绝地不肯回头,难道……是这两年在外面有了野汉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范炎霸顿时失了清明,上手猛扣住柳沐雨的后脑勺拉向自己,口气凶狠地说:「你这么急于和爷撇清关系,难道是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信不信我只要稍微用点心思,就能把你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查个透彻?」
范炎霸虽然是个荒唐郡王,但手下耳目众多,消息通达,想到家中两岁的稚儿,柳沐雨顿时脸色苍白了些。当年自己骗范炎霸肚里的孩子已经滑坠,如今若是让他知道了孩子还活在世上,硬要从他手里把孩子抢走可怎么办?
「郡王……您的手段,下官当年领教过,为此还差点赔上一条命去,你既然能找到下官,再多做遮掩也都是徒劳……若您还记得当初范老将军为表歉意,承诺放我和我娘离开潘阳郡再不往来,就请您网开一面,莫要再追究……」
「什么狗屁承诺!我爹他早就后悔了!」柳沐雨居然求自己「莫再追究」?范炎霸「腾」地脑门冒火,越听越觉得柳沐雨果然背着他养了汉子,心里又苦又疼,又气又怒,「爷这么费尽辛苦四处寻你,总想着找到你之后要好好待你,你!你竟然让老子当绿毛龟,背着爷在外面养野汉子?快说!你那j-ian夫到底是谁?敢碰老子的人?老子活剐了他!」
柳沐雨被呵斥得一愣,继而明白范炎霸是以为自己另寻了男子为夫,顿时心中羞恼不已。且不说自己的身体畸形羞耻,若不是被范炎霸意外撞破而强行占了去,柳沐雨本打算此生孤单一人度过,根本不敢奢望能有人相依为伴,即便是范炎霸让自己识了情欲,动了凡心,他也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浪荡流莺,随便找个男人就能委身雌伏的,范炎霸竟然将他看得如此轻浮随便,柳沐雨被气得两颊泛红,胸口闷痛。
「原来下官在郡王眼里就是如此水x_ing杨花,朝三暮四之人?!」柳沐雨气急反笑,眼光凌厉地瞪着范炎霸,「……郡王就是如此信我的?」
柳沐雨的话像是当头泼了一脸凉水,范炎霸顿时清醒过来,心里叫「糟糕」,原本自己有错在先,心里早就下了「任由柳沐雨打骂出气」的决心,爹娘也反复叮咛如果找到柳沐雨一定好言相劝,多多赔罪。结果好不容易找到眼前的娇宝贝儿,自己怎么三两句就把对方给惹火了,这下若想让柳沐雨心甘情愿跟自己回去,怕是难上加难了!
两手如铁钳般紧抓住柳沐雨的胳膊,范炎霸焦急地解释:「不,不是,柳儿,爷不是这个意思,爷是怕这些日子你和别人相好了,再也不要爷了……」
「放手!郡王乃皇亲贵胄,莫要失了礼节!」柳沐雨使劲挣扎却无法脱离范炎霸的桎梏,恨恨地瞪着那流氓无赖,「亦或是郡王迫不及待的想展示一下狠辣手段,逼下官屈服?!」
在外面赶车的范泽,一直小心翼翼地听着里面的动静,眼见自家郡王又把事情搞砸了,想帮忙又伸不得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遥看盂兰镇的城门隐约在望,范泽赶快出声打断:「郡王,翟吏胥,盂兰镇快到了!」
「停车!」甩开钳制从范炎霸的怀里抽身出来,柳沐雨对车外的范泽说道,「我与郡王不同路,就此下车别过!」
马车缓缓停下,柳沐雨挑帘下车。见柳沐雨去意坚决,范炎霸急得满头冒汗又碍于靠近城门,周围人多嘴杂,不敢生硬阻拦,恨不得把一颗心挖出来给柳沐雨看看,自己到底对他是不是真心!
「柳……柳儿!」
下了马车,柳沐雨回身行礼:「多谢郡王送下官一程,郡王的意思,下官已经明白得很,只可惜这里没有郡王要找的人,还请郡王早日回京述职,莫误了行程,让圣上挂念……」
向范泽点点头,柳沐雨阔步离开,留给范炎霸一个果决的背影。
范炎霸狠狠地捶了几下马车框,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范泽明白范炎霸的懊恼,出声安慰:「郡王,两年多的时间都等了,您又何必急于一时……欲速则不达,柳公子是个心软又念旧的人,只要明白了郡王的真心,柳公子一定会原谅郡王的……」
「希望如此吧……」范炎霸凝望着柳沐雨远去的方向,吐了口气,敲敲车框,「让县太爷安排个舒服的府邸,本王要在盂兰镇盘桓一段日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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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柳沐雨疾步回了家,柳母见儿子此时回来,有些惊讶:「儿啊,你不是刚换防去了平遥关,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两岁的稚童从屋里跑出来,大喊着「爹爹」扑进柳沐雨怀里。
抱起稚童,柳沐雨宠溺又担忧地看着孩子:「娘,范郡王来了……」
柳沐雨的声音不大,但柳母看得懂唇语,范字的口型一出,柳母立时明白过来。
「娘,您收拾收拾东西,这就带消翳去临近的镇子避避风头。」
「儿啊,要走咱们一起走!」
柳沐雨摇摇头:「娘,他这次是冲着我来的,还不知道消翳的事,若是我跟您一起离开,反而谁都走不了……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匆匆收拾了物什,从后门送走了柳曾氏祖孙俩。柳沐雨知道以范炎霸的能力,自己为他生了个孩子的事情藏不了几天,范家到现在无后,范炎霸可以理直气壮地带走孩子认祖归宗,可那孩子与自己相同的身体隐疾,真若回了潘阳郡还不知要受多少苦……一个畸形的小郡王,注定不能为范家留后的世子,会变成多少人的笑柄?招来多少蜚短流长?还不如让他当个普通人,平稳度过一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