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笑道:“嗯。”
大正月里谁也不愿见到人置气,老太太见纪澄笑容满面,丝毫没有怨怼之意,心里松了口气,又觉得纪澄颇识大体,当然可能也是出身不显的缘故,并不如一般人家的媳妇那般闹腾,倒是家宅之幸。
“二哥也真是的,总是忙着忙那,弄得家都不归,要不然二嫂肯定早怀上了。”沈萃在旁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道。
纪澄这才留意到沈萃,虽然她的小腹平坦一如往昔,可看她那骄矜劲儿只怕是怀上了。
“阿萃可是有了身子了?”纪澄笑着问道。
沈萃笑道:“二嫂眼睛可真尖。大夫诊脉说是有两个月了,本来以为怀不上的,结果不成想竟然有了,二嫂肚子里可有消息了?老祖宗盼着二哥有孩子可盼了好久了。”
沈萃就是这一点儿不好,自己得意了,还非要踩着别人的痛脚说话,反正就是不许你越过她去。
纪澄的笑容一僵,在孩子这件事情上她的确没有任何底气,别说她和沈彻还没同房,可就算同房了,她先才大病一场,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僵局是老太太替纪澄打开的,“你二嫂大病初愈,如今还在喝药呢,哪有那么快就怀上。按我说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孩子迟早会有的。”
沈萃撇嘴道:“老祖宗就是偏疼二嫂,比咱们这些亲孙女还疼爱。”
沈荷道:“二弟妹的确是有个有福的,若是嫁到别人家里可没有老祖宗这样开明的祖母,公主娘娘又是个宽厚的,也不用你去立规矩。”
这些姑n_ain_ai的心态,纪澄多少理解一点儿,都或多或少瞧不上自己的出身,但见老太太偏疼她一些,就都有些葡萄酸心里。
纪澄并不在意这些酸言酸语,只淡淡地笑一笑就过了。
下午晌芮英堂摆了马吊,纪澄本是不想参与的,可被沈萃一句“你这财神娘子大过年的都不来散散财啊”就给弄得不得不下场。
纪澄果然充当了财神娘子,三家赢她一家,她脸上还乐呵呵的,一点儿输牌气都没有。
沈萃赢了不少,脸上红光满面的,到吃饭的时候都还舍不得下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缺钱得厉害,末了她还道:“二嫂果然是银子多,输得一点儿都不心疼。”
纪澄并不答沈萃的话,她怕自己忍不住说得太尖刻,在老太太眼里落了下成。又时候吃亏是福,牙尖嘴利的说得厉害并不就表示真的厉害。
果不其然,等纪澄扶着老太太去堂内用饭时,老太太就悄声道:“真是难为你一下午为了输钱,费尽心思算牌了,不过这份钱不用你出,我待会儿叫云锦补给你。”
这话将纪澄说得一下就脸红了起来,“老祖宗你这真是要臊死我了。”
老太太叹息道:“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管家的,怎么个个儿都像缺银子花似的,倒叫老婆子我汗颜了,也不知道怎么教出来的。”
纪澄轻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女儿家嫁人之后一管家就知道难了,也不是谁都有咱们家这样松快的。”
老太太轻轻地叹息一声。
用过晚饭楚镇进内院来接沈荨,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沈芫旁边的纪澄。他很多年就没见过纪澄了,成亲时听说她病得极厉害,连观礼都没到,他心里虽然有所惦念,可也知道不妥,所以毫无表现。
这会儿见纪澄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穿着一袭樱米分地梅鹊织金锦的裙子,头上不过只簪了一朵山茶花玉簪,真真是乌发丽颜,瞧着那模样,竟仿佛像未出阁的姑娘一般,比沈荨还显得更为娇嫩些。
她只坐在那里,连话都没说,便已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楚镇脑子里不由闪过初次见着纪澄时的样子,她在休憩室里换衣裳,他哪里料得到马球打得叫他都佩服的人居然是个女儿家。
打从见过纪澄后,楚镇就兀自出神,沈荨一心系在楚镇的身上,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留意,见他如此异常,立即就敏感到是怎么回事了。
沈荨心里委屈,可她不是那种大哭大闹的人,只柔声道:“世子,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镇回过神来道:“上回不是听说你二嫂病得极重,连床都起不来了么?”
沈荨听楚镇问的果然是纪澄,不由生气地将脸撇到一边。
楚镇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沈荨在生气,心里不由觉得女儿家就是小气,你随便说一句她们都会想多了。他不过是随便关切一句,大家都是亲戚,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怎么她就拧着不放了?
楚镇素来就不是哄女人的人,也不去哄沈荨,由着她在那儿生气。
沈荨晚上背着人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楚镇叹息一声道:“她如今是咱们的二嫂,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我不过是好奇她病得那么重怎么就好了,你怎么就能哭这么久?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惦记自己嫂子的人?”
沈荨摇摇头,眼泪这才慢慢收住了。
沈荨这头闹别扭的事情,纪澄自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腰酸背疼,打了半晌的马吊,叫她浑身都疼,脑子也疼,你来我往地吵也吵死了。
沈彻回来时都已经掌灯许久了,见纪澄用手指正揉着太阳x_u_e,就上前接替了她的工作,“头怎么疼了?”
纪澄撒娇道:“不仅头疼,手也疼,腰也疼呢。”
沈彻在纪澄身边坐下,替她轻轻揉起腰来。他对人体的x_u_e位极清楚,加之又有功夫,揉捏起别提多舒服了,纪澄“哼哼”两声十分受用。
“我刚去给老祖宗请安都知道了,咱们家散财娘子一下午可没少散钱。”沈彻道,“不过我可不信我家娘子打马吊会输钱的。”
纪澄轻笑起来,“嗯哪,赢钱容易,输钱可真叫人头疼,还得算着她们胡什么牌。”
沈彻道:“你那么辛苦做什么,疼的可是你脑子。你费那个劲儿讨好她们做什么?”
要知道沈彻嘴里的她们可是他的姐妹呢。
纪澄嗔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看阿萃手头好像挺紧似的,我若再赢她的银子,只怕她当初就要暴跳如雷。”
沈彻哧笑一声,“提她做什么,败坏兴致,你何须估计她的想法。”
纪澄扭了扭腰,“不许停,按着正舒服呢。”
沈彻道:“你舒服,我可不舒服。”沈彻将袍子掀起来给纪澄看,纪澄连忙用双手捂住眼睛,“下流!”
沈彻咬住纪澄的耳朵道:“只对你一个人。”
纪澄搂住沈彻的脖子道:“我是估计阿萃有身孕了,都两个月了,怕她气出个好歹来,你又怪到我头上。”
沈彻点了点纪澄的嘴唇,“小气包,还记仇呢?当初我要是不拿她们的事情威胁你,咱们怎么能走到一块儿,走不到一块儿我怎么能发现咱们家淘淘是这样的妙人?”
纪澄“哼哼”了两声,沈彻说的漂亮话她只听着就是了。
“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我还去兰花巷接你了,本想送了你回来再出门的,结果岳父大人却说你吃过午饭就回来了。”沈彻见纪澄开始打哈欠了,便抱了她上床,替她将鞋袜脱了。
纪澄道:“留在那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早回来了。”
纪澄的兴致不高,连说话都有些无精打采。
沈彻低头亲吻纪澄的额头、脸颊,温柔得仿佛她是那嫩豆腐一般,丝毫不敢用力。“抱歉,今天实在事情太多,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
纪澄本是无所谓的,可是被沈彻这样一说之后,鼻头却也有些酸,只“嗯”了一声,怕一开口说话就会带哭音,她如今真是越发矫情了。
沈彻轻声道:“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什么灵丹妙药都不管用了,所有的皇子都还年幼,将来必然是太后当政。大秦的祖训是靖世军只会效忠皇上,不会听命于太后。现在我不得不将靖世军分化为零,掩藏起来以待将来皇上亲政。”
纪澄叹息一声,“如果新皇登基,对沈家会不会?”
沈彻道:“暂时不会动沈家的。但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不过咱们在西域有所经营,大不了咱们还可以退到西域当个西域王玩玩,你不用担心的。”
纪澄点点头,她自然知道沈彻肯定是安排了后路的,低声道:“我没怪你今天没陪我,我知道你若是没事,不会丢下我的。”
沈彻用鼻尖去蹭纪澄的脸蛋道:“自然不会,我真恨不能时时刻刻黏着你才好。我都这一把年纪了才找到可心的媳妇儿。”
说起年纪,纪澄的情绪一下又消沉了下去。
沈彻摸着纪澄的头发道:“其实有时候我倒宁愿你不那么贤惠懂事,找我吵一吵多好,你一撒娇,我肯定就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