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清香,温煦从没闻过这种气味,想着,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沁人心脾吧?他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扯动了被打伤的肋骨,疼的蹙起眉头。
“进来,把门关上。”男人如是说。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透过窗和窗帘在书房里浅浅回荡。温煦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开拉开那厚实的窗帘,看看外面的景色。
事实上,温煦很规矩地坐在大班桌前面,一把很舒服的椅子上。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温煦。温煦并没有立刻拿起牛皮纸质的文件袋,而是欠了身看了一眼。文件袋上有一串钢笔写下的数字——2014-9-15-01:00:00
“这是什么?”温煦问道。
男人说:“一些照片。”
温煦狐疑地拿起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腿上。下一秒,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时间应该是夜晚,温煦用了三五秒的时间才分辨出照片里相撞在一起的两辆汽车,下意识的,温煦抽出第二张照片。
照片中的场景是出事车内,白色的气囊将一个中年男子几乎压成了饼,中年年男子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在c.ao控台与座位之间,卡着什么东西。温煦忙抽出第三张照片,惊骇地看清了那个“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人,一个被挡风在玻璃卡住的人。那人的脑袋在车外,脖子下面一片鲜红,鲜红是血,染了大半个车盖,触目惊心。
温煦猛地抬起头,定睛看着男人,不确定还能不能继续看下去。
男人示意他——继续看!
于是,温煦抽出第四张照片。
这是另外那辆损毁的汽车,温煦歪歪头,蹙蹙眉,好像看到了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现象,他连续抽出几张照片,都没找到想要寻求的答案。
男人的眼睛捕捉到了温煦脸上的异样,不疾不徐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这个……”温煦指着几张第二辆损毁车的照片,“这里面怎么没人?”
“你动动脑子,没人那车怎么开出去的?”
温煦挠挠头,“是被救护人员抬出去了?”
男人摇摇头。
温煦想了想,几秒钟后脸色更加苍白,“不可能啊。这个车的气囊瘪了,肯定是有人刺破的。”
“发现的时候,没有人。”
温煦当即“哦”了一声,说:“跑了。”
然后,温煦狐疑地问:“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男人说:“现在我说每个细节你都要记住清楚——年纪较大的人名叫‘钱毅’,副驾驶席上的人叫‘钱文东’他们是叔侄关系。车祸发生时,钱文东当场死亡,钱毅经过抢救活下来了,但是双腿无法站立行走,只能靠轮椅行动。”
温煦不明就里,茫然地问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他们。”生怕男人不相信自己的说辞,温煦忙又道:“你看这个钱什么的,看他穿戴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还有他开的这个车,少说也要一百多万,我就是个从发乡下来的穷小子,不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温煦说了很多表明自己立场的解释,却只换来男人一句话,“我知道。”
知道还找我干什么?温煦真的想不通。
男人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手表,在手里把玩着。他对温煦说:“车祸发生在城南北望路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上,时间是凌晨一点。”
温煦低下头又看了几眼照片,“一点我在家睡觉啊。”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指了指他手里的照片,“车祸发生的日期是2014年9月15日。”
温煦很认真地回答:“一年多以前的凌晨一点我也是在家睡觉,我这个人从来没什么应酬。”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扬起手,把手表丢给了温煦。温煦急忙伸手接住,生怕掉在地上摔坏了!
当温煦注意到手表的时候,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这块手表是钱毅的,车祸发生的瞬间,时间停止在2014年9月15日01:00:00。因为你的原因,时间有了变化。”
温煦咂咂舌,礼貌地说道:“先生,可以把话说得清楚一点吗?”
男人煞有介事地说:“文盲这个问题很棘手啊。”
“你能别提这事了吗?”
男人挑挑眉,笑道:“还行,有点脾气。这样吧,跳过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实践阶段。”
“抱歉,我完全不明白。”温煦愠起身,走到书桌前把手表放下。反驳道,“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要查清915案的真相,需要一个助手。”说着,男人向后靠着大班椅,两条修长的腿搭在桌面上。
温煦忽略了桌面上白色的袜子,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男人点了头。
为什么是我?温煦很想这么问,但是这等于又回到之前的纠结点了。温煦焦躁地自嘲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光是用说的我根本不会明白,是这样吧?所以,让我用身体记住发生的每一件事,这样比较方便。”
男人嫌弃地说:“白痴!不是用身体,而是脑子。”
温煦毫不犹豫地说出心里话,“太危险了,我不想……”
“你n_ain_ai患有晚期胃癌,是吗?”
温煦的眼睛立刻瞪起来,“你偷看我手机?”
“你缺多少钱?”
“你这是不道德的!”
“三十万,还是五十万?”
“把手机还给我。”
“被我捡到,你真该烧高香。”
温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了,傻乎乎地问:“什么意思?”
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咬在嘴边。他不急着回答温煦的提问,拿出打火机,火苗窜了出来,燎燃香烟。一阵白雾从男人吐出来,消散在空中。
男人在烟雾中半眯着眼,对温煦说:“我很有钱,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
温煦的脑子转过弯了。
“你的意思是……”温煦试着说:“你能借我钱,我要来这里伺候你?”
“我要的是助理,不是奴才。”
男人的态度不止恶劣,还非常的傲慢。但是,温煦选择认怂。
“我缺七万,你能借我吗?”
男人并没有因为温煦明智的选择流露半分欣喜,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将那块手表朝着温煦又推了推。答案再明显不过——接受我的雇佣,我可以给你钱。
从周谷成出现到现在,温煦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他应该做的或许是马上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温煦却伸出了手,将停止的手表握在了掌心。
数年后,温煦常常回忆起这一幕,他玩笑似地调侃自己——那时候我一定是被你下了蛊。
第6章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几次重大的转折,每一个转折点上都有若干个选项。A、B、C、等等……
你选择的或许是A,也或许是B,能够明确的只有选择,选项给你带来的后果则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知道。到那时,有人会说:当初我要是选A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也有人会说:幸好我当时选了B,真是机智啊!但也有一种人会说: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呢?
温煦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想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知道选择的对不对,他在意的是那七万元钱。
很可笑,也现实的要命。
男人并没有顾及到温煦的心情,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在桌旁拿了样东西,放进裤子口袋里。温煦没看清那是什么,貌似是一种运动手环。
男人已经走到了门前,转回头看着温煦,似在催促他快些跟上。
再一次跟着男人走在这栋公寓里,温煦的脑袋仍然无法拼凑出这里的容貌。
太大,太宽敞,一眼望不到头似的,处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摆设,温煦悄悄咋舌——他是真的很有钱啊。
在公寓里转了几个弯,男人忽然说:“我叫花鑫,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老板了。”
这是什么鬼名字!?
花鑫戏谑地瞥了温煦一眼,“是三金‘鑫’,不是心肝‘心’,乱想什么呢?”
被看穿了心思,温煦有些拘谨,很正式地打了招呼,“花老板。”
“要么叫老板,要么叫先生。花老板这个称呼听起来很low。”
事儿真多。
温煦只好改了称呼:“老板。”
随着温煦确定了对男人的称呼,后者的脚步慢了下来。
称呼一旦确定下来,彼此间的陌生感好像也淡了不少。花鑫深深吸了口气,看似更加放松了。他说:“小温煦,我们来聊聊天。”
温煦很想说——谁有心情跟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