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高的论坛里,这里的主语直接替换成了梁骏。
他帅得超出同龄人一个级别,很多人说哪个哪个明星都不如他;他爸是暴发户,没什么文化,不会教育孩子,需要教训的时候就是简单粗暴的打,想要表现宠爱的时候就给他打钱,于是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挥金如土和用钱装逼;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也蛮会哄人,更何况有人说,梁骏这张脸,一句话都不说,只要带着点儿笑意看你一眼,你就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可惜都是假象。
梁骏偶尔也会遇到一刹那心动的人,但一但认识,相处深入,便会立即感到乏味。
无所谓,乏味了换另一个就是。
于是梁骏站了起来,决定去找那个网管办张会员卡,以及……要个微信。
第02章
估摸到了放学时间,梁骏回教室拿了书包,里面塞了零食、Pad、情书和各种各样的礼物,唯独没有课本试卷或者练习册。常新沐追着他到了走廊上,塞给他一封粉色的信,“我一学妹让我带给你。拆开看看吧。”
梁骏有点不耐烦,“有什么好看的。”
他要到了那人的微信,知道了他的名字,还邀请了他去今晚苟东岳帮他办的生日宴。他现在对别人没兴趣。更何况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取向从来不是女。
常新沐耸耸肩,“随便你咯。”
梁骏看着她,“长乐街Daydream,你真不来?”
常新沐叹了口气,“我是个有门禁的未成年女孩。拜拜了,玩得开心。”
梁骏伸手揉了一把常新沐的头发,露出一点温暖的笑容,说:“拜拜。明天给你带金朵家的提拉米苏吃。”
“谢谢哥。”
他跟常新沐当然没有血缘关系,缘起于初中快毕业时,班级忽然开始风靡认兄妹,而班上只有常新沐比他小一个月。结果旁人都是假借兄妹之名行情侣之事,只有梁骏和常新沐,真的过成了兄妹的样子。
常新沐甜甜一笑,往后退了半步,“提醒你一下哦,在你揉一个女孩的头发前应该观察一下她是不是超过两天没洗头了。”
梁骏脸上的笑容僵掉,手指轻微抽搐了一下,尔后飞快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手掌。
常新沐哈哈笑着跑回教室,从窗口探出脑袋,“别忘了我的提拉米苏。”
“活该你找不到男朋友!”梁骏咬牙切齿。他身边的女孩儿,哪个在他面前不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含羞带怯,只有常新沐,常常突破他对女生的认知。
太阳已经西沉,把天边的云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梁骏打车到了长乐街,导航没有定位到那家叫“Daydream”的酒吧,他只能在路口下车,打电话给苟东岳,让他出来接人。
还没到酒吧开业的时候,整条街都冷冷清清。
梁骏在路口等了没两分钟,又一辆出租车在这里停下。他一眼望去,后座的车门打开,踏出一只脏兮兮的匡威经典款黑色高帮帆布鞋。
之前应晃朗站在柜台里,只能看见上半身,而现在,应晃朗从车里钻出来时,梁骏才发现他比他想象得要高,也更瘦。那双腿裹在黑色牛仔裤里,看起来很长,身材比例很好。
见到梁骏,应晃朗有些惊讶地笑了一下。
他的发箍去掉了,两缕细发落在两颊。见到梁骏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应晃朗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儿不自在地l.ū 了下发。那点儿碎发长度很尴尬,正到腮帮处,往后扎是扎不上的,他只能把它们往耳后夹。
梁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生出一点儿嫌弃:更娘了。他失心疯了吧,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
应晃朗不知道梁骏的心理活动,只看到梁骏的神情冷淡,不像跟他要微信时的积极和暧昧。他的心沉了沉,身体愈发僵硬和不自在。真是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现在场面这么尴尬,简直让他想立刻逃走。
但……来都来了。应晃朗暗暗深呼吸一口,无意识地整理了一下t恤,唇弯起来,握紧了手里的袋子,走向梁骏。
袋子里装的是他给梁骏准备的生日礼物。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什么,只能在来的路上去小商场挑了块手表,不算贵,三百来块钱。他记得高中考试时可以放块表在桌上看看时间,应该还算实用。
应晃朗把袋子递给梁骏,嗓子有点干,他看着梁骏,挤出笑容,出口的声音有些滞涩:“生日快乐……谢谢你的邀请,我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类聚会了。”
梁骏接过黑色的袋子,两人的手指轻轻擦过。“不客气,谢谢你的礼物。”他躲开应晃朗的目光,低头看手机,“新开的店,有点难找,我朋友马上就过来。”
“好的。”应晃朗点了点头,也低头看起了手机。他的手心发凉,梁骏身上的抗拒和兴致缺缺太明显了。其实梁骏顶着那张漂亮脸蛋对他发出邀请时,他真的很高兴。而当他打量梁骏的目光从一个刚成年的、逃课打游戏的高中生,变成英俊的同类、可发展对象时,应晃朗反而成了拘谨无比的那一个。
他打开微信,消息刷得最频繁的是高中好友群,他们c-h-a科打诨之余关注着他今日的“约会”动态。应晃朗不知道怎么回,不知道怎么打破他们绮丽的幻想——事实上最初他在群里说的就是谎言,他都没跟他们说,约他的是个男生。
在心里叹了口气,应晃朗往群里发了句话,“兄弟们,事情跟想象的不一样啊。”有人问出什么状况了,他没回,又发了一句,“一小时后你们谁有空给我打个电话,我得提前走。”有人还在追问,有人回了个“ok”。
梁骏的朋友来了,应晃朗把手机揣进兜里,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苟东岳搭着梁骏的肩走在前面,压低声音问:“你说的那个网管?”
“嗯。”梁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满脑子应晃朗刚刚打字的那双手。到了酒吧门口,苟东岳伸手敲门,梁骏盯着他的动作,心想:人和人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来开门的是酒吧老板,苟东岳堂哥,叫钟遇。钟遇冲三人微笑,作了个请的手势。
黄昏,酒吧里很暗,虽有窗户,但拉上了厚厚一层窗帘,其间闪烁着细碎的银色,隐约能看见尘埃飞扬,氛围静谧暧昧。
梁骏踏进门,环顾四周,心里有些诧异,怎么没人?
他刚要开口问苟东岳什么情况,忽然所有灯一齐打亮,连着好几声“嘭”,彩纸礼花落了梁骏一头一脸,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群人,嘻嘻哈哈欢呼着:“生日快乐!”身边的苟东岳吼得最大声。
梁骏抿了抿唇,拂去脸上的彩纸,忍不住开始笑。钟遇推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过来,上面c-h-a着数字“18”的蜡烛,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苟东岳用力搂过他的肩膀,薅了把他的脑袋,得意道:“哥出的主意,怎么样?”
梁骏一肘子捣在他胸口,还是笑着的,“不怎么样,我生日明明是昨天。”
“补给你的嘛。”
蛋糕推到他面前,大家起着哄,“快快快,许愿吹蜡烛!”
梁骏有点儿羞赧,他本想说,小孩子才许愿,可是在大家殷切的目光下,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应晃朗站在他身后,愈发觉得自己只是个误入此地的局外人。
许完愿吹了蜡烛,开始分蛋糕。梁骏和他的朋友闹哄哄的,笑闹着,边分边往脸上抹n_ai油。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开心。应晃朗孤零零站在一边,还是钟遇切了一块蛋糕给他,请他坐到吧台,问他要不要来一杯。应晃朗道了谢,说不用了。他低头小口吃蛋糕,努力乐观地想,至少这蛋糕味道不错。
钟遇倒了杯果汁给应晃朗,然后开酒去给那些小孩儿。
五颜六色的灯光开始闪,有人自告奋勇上台担起了DJ的活儿,钟遇上去教了一些基本c.ao作。进来前应晃朗瞄了一眼挂着的门牌,上面标了营业时间,算算还有一个多小时可供小孩儿们随意闹。他想他真的是年纪大了吧,以前这样的聚会,就算是沉默地缩在角落,也有几分怡然自得,如今却觉得处处格格不入,心里只剩一个“逃”字。
节奏强劲的音乐震耳欲聋,苟东岳窜上台抢了麦克风,“艾瑞巴待嗨起来!!!”
应晃朗在吧台借果汁浇愁。
他难以描述自己此刻心情之复杂。
初二那一年,应晃朗认识到了自己的x_ing向。那一年妈妈找了新男朋友,父亲事业有了起色,再度结婚,整日喜气洋洋地忙碌。没有人关心他。他觉得自己是个怪胎,是异类,一旦说出这与常人不同的异常,就会像中世纪的女巫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没有人劝慰他,没有人告诉他这点儿不同不是罪。他满怀歉疚、恐惧和罪恶感,预备把这当成一生的秘密,痛苦地用谎言粉饰太平,以此活下去。
然而随着慢慢长大,他发现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峻。他认识了几个同x_ing恋朋友,有人单身,也有人会在朋友圈秀恩爱,他们一样追星,吐槽电视剧,烦恼工作压力大工资却不够生活,会抽假期和恋人出去旅游,也会在健身后奖励自己喝一杯n_ai茶。更多是在网上看到的,他们都和异x_ing恋一样,过着平常的生活。
于是他也开始有了一点小小的希冀。
可这点儿美妙幻想就像吹出来的泡泡,五彩斑斓,也一戳就破。
钟遇再回到吧台前时,年轻的男人已经吃完了蛋糕,喝完了果汁,正在看手机。酒吧里闪烁的彩色灯光照得他面容瑰丽,眉目冷冽。钟遇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在一般的灯光里,年轻男人的苍白与憔悴夺去了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此时诡艳灯光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面部轮廓,干净冷淡,又迷幻流艳。钟遇想,这张脸适合拍硬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