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老三,出的都是什么主意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都是死掉的前东寨头目的左右手,那头目姓张,他们便喊他张老大。张老大死后,这兄弟俩日子不好过,老二没那么聪明,但也猜到王朝、马汉上位后会对付他们,所以在大厅里察觉风声不对,便先溜了出来,给没参加会议的老三报信。
老三的脑子好一些,他分析出其他几个寨子都不是什么好出路,还不如投靠了王朝、马汉,可他们之前是张老大的人,想要得到重用,还需要投名状。
这投名状该怎么做呢?
老三就出了个很毒的主意,他猜到王朝、马汉对其余两寨也有野心,便想通过人造疫病去控制那两个寨子——恰好天气暑热,寨子里有几个得了热病而病入膏肓之人,若在太阳曝晒之处挖个坑,将病死之人扔在里头腐烂,过得几日,将那些染病尸块投放在另外两个寨子的水源处,便能将疫病传播。
届时,另外两寨肯定大受影响,想要将其收入囊中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但是这想法太y-in损、太恶毒了!
庞昱一开始被这想法吓到了,震惊居多,后来才感觉出离愤怒,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狠酷毒辣之人!
他愤怒得脸都气红了,还回头来看白玉堂,想与他一块同仇敌忾,结果却见白玉堂脸上并未有他想象中的怒意,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庞昱更加震惊了:“你……你不会也觉得此法可行吧?”
“啊?”白玉堂怔了下,才失笑道,“自然不是,此法伤天害理,绝不可行。只是屋里那个老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听其声音,观其做派,若是所猜不错,应当就是那个我认识的人。”
“哪个人?”庞昱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追加道,“你别又卖关子!”
白玉堂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卖关子?”
这还用问吗,庞昱腹诽道,你每次都会用答案来做一些不平等交换,都是套路!
白玉堂也不逗他了,开门见山道:“若我没有猜错,那个老三便是雷英。”
“雷英?”庞昱皱了皱眉,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
“你还记得雷松樵吗?”白玉堂问。
“记得,在查包勉一案中出过力的雷镖头。”庞昱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雷英是他的什么人?”
白玉堂:“雷英是他的亲儿子,三年前因运镖杀土匪一事,被雷松樵逐出了威远镖局。”
庞昱更不解了:“杀土匪不是好事吗?”
“这要放在平时,确实是好事,可他杀的都是义匪,和燕无双差不多的那种。”白玉堂沉声道,“雷英杀光了一整个山寨的人,没有义匪护持,山下村民被贪官酷吏逼得走投无路,哀鸿遍野。”
庞昱被哽得连胃里都是沉甸甸的,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那些人是义匪吗,还是和匪首有什么过节,非要杀人?”
“他非但知道那些人是义匪,保护一方村民,与这些义匪也没有任何过节。”白玉堂微微摇头,“他杀人,只是因为收了当地贪官的钱财。雷英此人,聪明绝顶,悟x_ing绝佳,却无半分怜悯之心、愧疚之情,什么样的恶事,他都下得去手,什么样的人,他都能面不改色地杀。”
庞昱觉得十分难受,早知道雷英是这样的人,他刚才就该把这人绑起来的!这人就是一祸害啊!
白玉堂道:“若非他是雷总镖头的儿子,江湖中人都给他三分面子,雷英也不会至今还能改头换面缩在襄阳王的羽翼之下。雷松樵也是家门不幸,侄子死在花蝴蝶手下,儿子又是这个样子……啧。”
雷镖头也真是个可怜人。
第102章 谋天下11
“难道就这么放过雷英了?”庞昱眉头紧皱,又回头望了眼那间隐于东寨一角没有点灯的屋子, “此人心肠如此歹毒, 绝不能放任他去害人啊, 就算那些人都是反贼, 可大部分仍是襄阳城中的无辜青壮……”
白玉堂点点他的额头, 打断了庞昱的话:“我也没说要放他一马, 雷英心术不正死不足惜, 不过是早死和晚两天死的区别而已。留着他,只是不想破坏了王朝马汉的计划, 以免打Cao惊蛇。”
庞昱“啊”了一声,也想到了王朝马汉, 说不定他们留着雷英那两人确实是有用处的, 既然他和白玉堂已经商量好要先静观其变,那就最好不好c-h-a手,以免扰乱王朝马汉的计划。
“可是……”庞昱还有犹豫。
“放心, 其他寨子的人还留在这里, 雷英就算想动手, 也不会在东寨。”白玉堂道, “他暂时害不了人。”
庞昱总算松了口气:“那还好些,且让他多活两日,完了再收拾他。”
白玉堂见他面色尤有沉凝, 不愿见他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换了个话茬,道:“你猜王朝马汉二人打算怎么做?”
“也是下药?”庞昱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别有新意的法子, 不过倘若王朝马汉要下药,也定然不是那种会伤人根本的y-in损毒药。
“再猜?”白玉堂微笑道。
“猜不出来了。”庞昱摊手,丝毫不觉得在白玉堂面前承认自己不够聪明有什么可丢脸的。
白玉堂又笑:“你啊,不是猜不出,而是懒得想。”
庞昱爽快点头:“我甘于做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你也别学那考校功课的先生了,快说呀!”
白玉堂微叹一口气,却也察觉到小螃蟹心情开阔许多,便装作无奈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当那讨人嫌的教书先生。”
庞昱看着他笑,眸中盈着清冷月光。
白玉堂心头一动,低头含住那双殷红的唇。
唇齿交缠,一番濡沫,两人俱是微喘。
白玉堂却神色如常,似是没有看到庞昱脸上的茫然与羞窘。“你可想过,若是在此地将乱党头目一网打尽,会有什么后果?”
庞昱起先疑惑,随后脸色一白:“襄阳王很快会发现他们的动作,将他们赶尽杀绝?”
“要想不被襄阳王追杀,他们唯有说服众人背水一战,反攻襄阳城。”白玉堂肃然道。
“可是……我还以为他们二人还想凭借这个东寨头目的身份卧底到襄阳王身边呢……”庞昱想了又想,还是推翻了他此前的猜测,潜伏毕竟不如一战来得快,趁襄阳王尚未出兵,将这些青壮集结起来,人多力量大,攻下襄阳城,还用得着怕襄阳王吗?
小头目们多半贪生怕死,还等着和襄阳王共享富贵,可青壮百姓都是良民,不得不忍受与家人分离之苦,甚至他们当中还有妻女被强抢至束美阁的人,与襄阳王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煽动这些人可比煽动那些被襄阳王收买了的西南驻军要容易多了。
白玉堂颔首道:“何况王朝马汉并不知道朝廷已派出钦差,拖得越久,对皇上就越是不利,他们都是朝廷的官,就算舍去此身,也会尽量让反贼伤筋动骨。”
攻打襄阳城,确实能让襄阳王伤筋动骨的了,弄不好还能活捉反贼主谋,赵爵本人。
“想不到王朝马汉竟也有如此刚烈的一面。”庞昱感叹道。
“这也是我不喜欢他们的缘故,正直刻板,没甚意思。”白玉堂不以为然。
庞昱摇头道:“我觉得你对他们有偏见,他们要是真的那么刻板,就不可能在敌营里混得如鱼得水了。”
“你既这么想,那权当就是这么回事吧。”白玉堂从善如流,“我不与你争辩。”
庞昱鼓了鼓腮帮子,显然对他这副“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态度不太满意,他也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啊,王朝马汉再怎么死板,也有灵活的地方嘛!
白玉堂见他又这般不开窍,只好道:“我喜欢你就够了,喜欢他们做什么?”言语中颇有些无奈,“正是因为你总愿意说些旁的男人,五六分的不喜欢也能变成十分。两人相处,你不夸五爷,夸那些别的人干甚?”
“……”庞昱简直服了他,这都能吃醋?
白玉堂冲他眨了眨眼,长睫下的乌眸多了几分柔软示弱的意味,本就漂亮的容貌,配上这般眼神,直能把人看酥了。
就算是庞昱这般见多了美人的纨绔,也不由呼吸一滞。
明知是假的,可就是会心软。
“好吧……”庞昱服软了,“我以后只夸你一人就是了,别皱着脸了。”
白玉堂这才莞尔一笑,将容貌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又引得庞昱一阵小鹿乱撞。
“这就对了。”白玉堂运功轻踏,带动庞昱轻飘飘地融入y-in影之中,眨眼掠到了厅堂之后。
“他们……”
庞昱正要询问,双唇却被白玉堂的手指轻按,后者以极其亲密的姿势贴在他耳边,将嗓音凝成一线道:“嘘,不要动,且看王朝二人如何做。”
厅堂中坐了十来二十号人,推杯换盏,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亲如一家。
酒过三巡,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冲天酒气都把他们的脸熏得通红,醉态十分不堪。许是料定王朝马汉不敢在东寨对他们下手,有几个已经彻底忘了形,当众轻薄起倒酒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