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和石娇一个不慎,双双淋成了落汤j-i。
“小侯爷,前面有个土地庙,可以避一避雨!”石娇顶着一大块油布,艰难地回头喊道,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似的。
庞昱将唯一一块油布给了她,头上只有一顶Cao帽,也被雨水打得s-hi透,但总是聊胜于无。
这Cao帽还是张管事怕他们赶路太晒了给带上的,没想到如今倒用来挡雨了。
石娇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前面带路,庞昱紧跟在后头,身上快被豆大雨水砸得发麻,总算是到了石娇所说的土地庙。
说是一个庙,却十分的窄小,就四四方方一个小屋,里面有一半的地方都被那尊泥土塑的土地公给占了,剩下的一半位置,只够站三四个人的,雨势要再大一点,雨水还会撇进来。
石娇在这小庙里走了一圈,发现这土地公个头大一点也有大一点的好,她爽快道:“正好土地公公挡着,咱们一人一边,先把s-hi衣服换下来吧。”
“好。”庞昱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庞昱衣服换到一半时,便听见前面有动静,起初他还以为是石娇生了火,后来却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
他匆忙套好衣服,从里面转出来,便看见石娇正缩在他这头的墙角里,见他出来后脸上先是明显地松了口气,随后又冲他使眼色。
庞昱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就见庙中央的火堆旁坐着三个彪形大汉,个个都是一脸凶相。
“……夫君。”石娇赶紧挪过来,背对那三人时给庞昱做了个道歉的口型。这三人来者不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要是不假扮夫妻,石娇孤零零一个姑娘家只怕会吃亏。“那边有三位爷在,咱们另外生火吧。”石娇小心提醒道。
庞昱点点头,从包袱里取出火折,而石娇则迅速把庙里原就有的干稻Cao抱了过来,垒成一堆,再点燃。
他们生火时,另外三人一直在朝他们这边看。
似乎确认他们没有任何威胁后,那三人开始小声交谈,多半是旁边两人说,中间那人闭目听。
显然,这是他们的头儿。
石娇也小声道:“他们好像是从另一个方向来的,三人都有马,拴在外面了。”
庞昱微一点头,也道:“那个头领,身上有伤。”
石娇惊讶地睁大眼,好在她记得没有出声,连忙又将声音压低几分:“这……如何能看出来?”
“多看看就好了。”庞昱摊了摊手,他也是见多了才看得出来的,那头领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坐着烤火的姿势也有些别扭,想来受伤的地方应当在腰腹之处。
“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石娇又说。
庞昱也点头,长成这样要说是好人,还真难服众。
他又看了眼火堆前的三人,眼角瞥见那头领腰间一闪而过的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
“石娇,把咱们的口粮拿出来。”他突然道。
石娇虽然不知庞昱打算做什么,却很配合,立刻将包裹里为数不多的吃食取了出来,递给庞昱。
庞昱拿起吃食就走向了那三人,边走边挂上讨好的笑容道:“三位英雄…相逢即是有缘,这附近也没什么可落脚的地方,我们夫妻二人带的东西虽是粗陋,好歹能填饱肚子,三位不要嫌弃,请用,请用。”
那头领掀了掀眼皮,他左手边立刻有人开口道:“哟呵,还挺上道的啊!”他也不接过来,只是用嘲讽的眼神盯着庞昱,“谁知道这些烧饼干不干净,你先吃一块看看!”
庞昱笑了笑,撕下来一小块,塞进嘴里嚼。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见三位英雄体格精壮,我们二人正要去青河县,也不知是否顺路……”庞昱搓了搓手,将一个因担心路上不安全而想和别人一道走的懦弱丈夫演绎得淋漓尽致。
况且他说的地名是青河县,与白河县是相反的方向,石娇之前说他们是反向来的,那就是说他们三人其实就是从白河县过来的。
在钦差的必经之路上过来,还带了伤,看起来又这般凶恶……这三人的身份,还挺好猜的。
“对了,这里还有一小罐我夫人做的腌菜,还请三位笑纳……”庞昱又递出一个小罐子,被那问话的人一把抢了去,连同他手上的烧饼,都被拿走献给为首的头领了。
这三人想来也是饿了,见烧饼没问题,便放心吃开了,高谈阔论,间或嘲笑庞昱几句。右边那个不怎么吭声的则用 y- ín 猥的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石娇,还发出不明的笑声。
石娇对这三人厌恶至极,心中愤愤,压抑着问庞昱:“你怎么还给他们送吃的啊?!”
庞昱神秘一笑:“你现在数十个数试试。”
“什么?”石娇一头雾水地看他。
庞昱自己数了起来:“十,九,八,七……四,三,二,一,倒!”
话音刚落,石娇就看见火堆前的三个人扑通扑通地倒下了,整齐划一,都不带延迟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石娇再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庞昱走到那三人身前,推开另外两人,着重将头领的身子翻了过来,亮出他腰间的事物给石娇看。
“方才从他们来的方向,还有这些人身上的伤势来看,我就能推断他们是前去刺杀钦差失败而归的刺客。”庞昱从头领腰间取出一串叮呤当啷的精巧铁器,又道,“这些东西是开锁用的,可说是妙手空空吃饭的家伙事,满襄阳城有这个武功,又擅开锁盗窃之人,除了一个人之外,我不作他想——”
“他就是神手大圣——邓车!”
第105章 谋天下14
庞昱头一回思路如此清晰,判断如此准确, 而且最重要的是——白玉堂不在场, 他是自己想出来的!
在看到邓车腰腹间的伤口后, 他就更加确定了:“石姑娘你看!这伤口极其平整, 没有一丝多余力道, 干脆利落直切要害, 用剑之人一定内力深厚, 剑法掌控自如。”他兴奋道,“一定就是展护卫, 没别人了!”
当然了,白玉堂也能做到, 可他用的是刀, 而且他人又在崇山峻岭中,暂时过不来。
石娇还有点懵,这三个彪形大汉说倒就倒, 也太神了些吧?“侯爷到底把药下在哪里了?方才见你也吃了那些烧饼, 怎么你没事, 他们却倒了?”她问。
庞昱狡猾一笑:“药我下在腌菜里了, 这三人行刺失败,行踪败露,对入口的东西定当慎而又慎。可是咱们两个一眼看去就是落魄潦倒之人, 对他们畏惧得很,这样一来自然就减轻了他们的戒心。再则这些烧饼少油少盐,味道很不怎么样, 他们大鱼大r_ou_惯了,干啃大饼肯定难以下咽,所以必定会用腌菜!”
石娇睁大眼睛,有些佩服他,不是很难的计策,可能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就比她机灵多了。
“小侯爷,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她皱眉看着被药倒的三人,邓车声名狼藉,她也没少耳闻,恨不得马上提刀取其狗命,却在情绪最激动时克制住了自己。
庞昱沉吟道:“就这么杀了的话,也太便宜他们了。若不能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再加以制裁,被他们所害之人冤屈无处伸张,他们的亲属岂不是更加痛苦?何况我们要是在这里随随便便取人x_ing命,岂不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石娇也松了口气,她手心溢满了汗水,心情复杂难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但经庞昱这么一说,她竟也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到底杀害她家人的另有其人,罪魁祸首更是襄阳王,邓车三人当日并未前去石家放火杀人,就算是襄阳王的爪牙,要杀他们也会引起她心中的罪恶感。
庞昱又道:“将他们绑起来带去白河县吧,我猜钦差应该就在白河县。”
“小侯爷为何如此笃定?”石娇不解。
“看他受的伤。”庞昱抬了抬下巴,道,“这伤口还很新,应该是受伤不久,就算他们有马,这大雨天的,马又能跑多远呢?咱们从襄阳城出发时,你说最近的一个县城就是白河县,加快脚步入夜也能赶到,那又在一条并经之路上,所以我猜钦差也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
石娇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不会走?他可是遭到刺杀了呀!”
庞昱摇摇头:“有展护卫贴身保护,若我猜得不错,那位钦差身边应当还有其他高手,他根本不惧刺客。”说到这,庞昱又笑道,“何况,他还要找人打听襄阳城的情况呢,还有比白河县更适合的地方吗?”
“这么说来……”石娇苦思冥想,终于道,“钦差根本就是在等我们了?!”
“说的不错。”
石娇“呀”了一声:“小侯爷,你可真聪明!”
庞昱倏地脸红了,长这么大,还真没几个人夸他聪明。也就白玉堂夸得最多,可庞昱很怀疑对方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只是安慰安慰他的。
石娇可是个陌生人,他们认识才短短几日,由她说出口的话更加客观可信些。
“啊,小侯爷,你的脸怎么红了?”石娇立马站起身去找她的包袱,“该不会是淋雨生病了吧?那可不成,我答应了白公子要好生照顾你的,绝不能让你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