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安:“……师姐,我们什么时候练功夫?”
连翘终于搭理小孩了:“乖,等下午量完尺寸就开始教你。”
“走吧,我们认认王府,要是在自己家里迷路,可就太丢人了。”连翘伸手要抱钟离安,却被小孩挡开。
“我自己走。”
连翘耸了耸肩:“真是不可爱,一点都不懂利用自己是孩子的优势。”
钟离安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心下莫名,到底是他不会撒娇不可爱还是他不会仗着自己是孩子撒娇不可爱?
他这个师姐真奇怪。
温辞将温泽宁送到宫中没多久,就有侍者前来,请他前往御殿。御殿便是温晟殷的书房,温辞心中略做计较,随着侍者离开。
御殿中除了温晟殷,风霁月也在,温辞对他实无好感,只是随意问候了一声。
“陛下找臣弟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朕就不能和你说说话了?”温晟殷调侃道。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温辞知他非是故意为难,笑着佯装告罪道。
“听说你又捡了个徒弟?”温晟殷接过风霁月递来的茶水,押了一口。
风霁月随手捏起温晟殷肩膀上掉落的一根发丝,将手拢在袖中,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温辞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风霁月亦是当时夺位的大功臣,温晟殷与他关系较其他臣子亲密一些也很正常。
只是那个捏头发的动作风霁月做的太顺手太自然了,让他莫名觉得不合身份。不过眼下他无心细想,先要打消他们对小安的疑虑。
温辞语气轻松随意地答道:“嗯,是捡了一个。”
“不是都有个连翘,王爷什么时候养成了爱捡人的习惯?”风霁月瞥了一眼问道。
“收连翘当徒弟的事情,当初可害得我被陛下嘲笑了许久。”温辞一脸无奈。
提起这事,温晟殷不由开怀大笑道:“想我大鄢文武双全的南锦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骗了,真是有趣。”
“连翘那丫头陛下你也知道,她哪里有心思练剑,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招猫逗狗。”温辞宠溺的笑笑:“幸好王府还有点家底,不差她那张嘴,与其说是当徒弟,不如说是当个妹妹养,她来了后王府着实热闹了许多。”
“妹妹?”温晟殷道:“我差点以为是当未来的媳妇养。”
“咳咳,咳咳咳。”温辞吓了一跳,被呛得直咳嗽:“陛下莫要说笑,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臣弟没有那种想法。”
听到这个答案,温晟殷竟然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愉悦,风霁月见状袖中的手不由握紧,眼中神色不明。
温辞正琢磨着小安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继续解释道:“我生辰的那天晚上,正好碰到这孩子,他根骨不错,遭遇也实在令人心疼,心一软就收下他了。”
“这也是缘分吧。”温辞感叹道。
“听说宁儿很喜欢这个孩子,连你给的荷包都转手送他了,”温晟殷带着几分醋意道:“以前你出游回来送了宁儿一盒点心,朕不知情吃了两块,那小脸皱得跟丢了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陛下,”温辞好笑道:“臣弟不是也给你带了。”
“那点心味道确实不错。”温晟殷咳了两声,将话题拉回道:“朕都想见见那孩子,竟然能得你们叔侄二人的眼缘。”
温辞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道:“臣弟倒是觉得,宁儿对他另眼相待应该只是因为缺少同年纪的玩伴罢了,难免有些寂寞。”
“小孩子交朋友可不就是这么单纯的方式。”
说到这里温晟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宁儿太乖巧了,总让朕觉得他不在意这些。”
冯琬产后身子本就虚弱,得知双胞胎中有一个死胎更是大受打击。后来也不知她是不是知晓了小安死亡的真相,每日郁郁寡欢,将自己关进了佛堂,谁也不见,一年后悄无声息去了。
温晟殷与冯琬感情深厚,心中又有愧疚。皇后去世后,后宫中原有的几个妃子使尽手段想要后位,不是激怒温晟殷被杀就是打入了冷宫。
这后位便一直空着,他也没有再纳妃,至于一些需求,宫中本就设有内侍内婢,也不至于憋坏了。
“也许朕该给他个弟弟妹妹作伴。”
温晟殷话刚出口,风霁月脸色立刻变了,他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敛下情绪道:“不如让王爷生一个好了,我记得王爷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该成亲了。”
还未等温辞开口推拒,温晟殷就先开口道:“才二十三而已,还小,急什么,况且这大都里朕看也没什么适龄的女子能配得上皇弟。”
风霁月眸色一沉,心里吐槽着陛下你二十登基大婚,二十三都有孩子了,居然说温辞还小,嘴上却只能附和道:“陛下说的是。”
温辞松了口气,他现在确实无意于此。
一方面小安的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以后若真是有个万一,连翘还有自保能力,他不想再多连累人;另一方面,他身为王爷,成婚的对象必然要诸多考虑,难免要和官场牵扯更深,这非他所愿,能拖一时便多拖一时。
连翘带着钟离安从外面回来直接去了一趟账房,李管家见少女进来顿时一脸菜色:“连翘姑娘。”
少女把怀中的单据放到桌上:“这是师父让我给小安置办的用品,待会他们送来时劳烦李管家结下账。”
李管家翻了几张,一脸愁云惨淡,偏偏还只能应下,等二人离开后,一头磕在了桌子上:“王爷也太惯着连翘姑娘了,这、这笔墨纸砚的规格都赶得上王爷了,给个不会写字的孩子用,太浪费了!”
“还有这布料,被褥,书桌,熏炉……”李管家算盘一打心都在滴血:“王爷啊,你这哪是养徒弟,养的是皇子皇女吧,太败家了!”
“不行,等王爷回来一定要跟王爷知会一声。”
此时已近午时,钟离安四处张望了半天,问道:“师、师姐,大……额师父呢?”
“大师父?”连翘奇怪地重复了一句,也没多想答道:“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估计是宫里留饭了,我们先吃吧。”
钟离安有些失落:“哦。”
“怎么,想师父了?”连翘打趣道。
他才没有想那个大哭包,钟离安扭过头。
“小孩子要诚实一点表达自己的感情,想就想嘛,又不丢人,师父知道肯定特别高兴。”连翘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道:“等你长大了,就算真心实意的话,也会被当成谎话的。”
钟离安奇怪地仰起头,少女眉间一抹怅然转瞬即逝,冲着他一脸坏笑:“小安是不是要安慰一下姐姐,来,给师姐抱抱。”
“……”钟离安转身就走,他一点都不想理这个奇怪地师姐。
“哎呀,师弟不要害羞呀,同入师门是缘分,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连翘跟在他身后,笑眯眯地抬起手,一把抱起小孩,紧接着“哎哟”了一声:“硌到我了,今天中午不吃三碗饭不许走。”
钟离安:“……”
大哭包,能换个正常人吗?
钟离安打了个嗝,觉得热乎乎地饭菜都要顶到嗓子眼了。上午购置的物品已经送来了一些,连翘将他带回房间,依着他的意思稍稍改动摆设。
“刚吃过饭不要乱跑乱跳,实在撑得慌就溜达两圈,然后好好在房间休息,知道了吗?”连翘叮嘱道。
“知道了,师姐。”钟离安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好了,师姐也去午休了,我住在隔壁,有事情就来找我。”
“嗯。”
得了小孩的话,连翘才离开房间,顺手将门带上。
钟离安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桌面,目光慢慢扫过宣纸砚台毛笔,还有摞起的书籍,又落在了那张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床铺上。
“可千万不要醒过来。”
第9章 第九章
下午一剪坊的老板到了王府。
一剪坊是大都里最好的裁衣店,南锦王府的衣服皆是在他家定做,一来二去便熟悉了,加上温辞的身份,所以上门量衣的一般都是老板本人。
“连翘姑娘。”孙老板恭敬地问候一声。
“孙叔,麻烦您了。”连翘拉过小安:“帮这个孩子裁几身衣裳,颜色不要太花哨。”
孙老板看到钟离安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但是很快敛下了情绪,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将尺寸记录好,和连翘定了送衣服的时间后,便离开了王府。
从头到尾没有多问一个字。
连翘甩着腰间的流苏,道:“一剪坊能在大都占有一席之地,也不是全无道理。”
钟离安茫然地站在少女旁边,不是很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了,师弟,我们该学功夫了。”连翘笑道:“可不许哭鼻子哦。”
“我又不是大哭包。”钟离安瘪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