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鹫出声唤道,瞧着似是有些犹疑。
卫无恙看向白灵鹫,示意他说话。
「仇公子……他在上头昏迷了,此处环境险恶,就他一人晕在那里无人知晓只怕太危险。所以我、我想问公子……能不能……能不能救他?」
卫无恙沉默着看着在他怀里的白清迩,眉头凝着。
「我、我知道仇公子是芒寒山庄的人,公子兴许此刻更不喜与之接触,但是……」
白灵鹫难得瞧着有些语无伦次,他象是要想些什么来劝服卫无恙,可偏偏又说不出个好理由。
正白灵鹫斟酌词句之时,卫无恙淡淡出声道:「他是清迩的师兄,清迩也不会想他有事的。我带他离开此山,之后派纸人给师尊传信,师尊应该会救他。」
白灵鹫闻言一喜,他连连道了几声谢便不敢迟疑地飞上了卫无恙的肩头。白泽鼻间响起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随即它便抖了抖尾巴,轻轻一跃直上悬崖。
「看来你这只鸟担心的那人是不会有事的了。」
只见周遭围满了人,其中不光是此次参加伏妖会的弟子,还有五大世家的人以及前来围观伏妖会的修士。白泽轻轻落至地上,才一抖尾巴,怎知便有许多修士纷纷亮出了他们的法器。
「倒是我们要担心一下了。」
白泽凉凉地说道。
闻云鹤在最前头的那一排人之中,他眉头深锁,周遭的气氛怪得很,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果然是你!」带着些许愤恨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随即便见樊物秋y-in沉着面色自那人群中走出,他不掩心中憎恶地瞪向卫无恙嗤道,「魔头!」
「!」
卫无恙仍是一动未动,不过白灵鹫却是因这两字翅膀轻抖了抖。
「樊、樊公子说的是何话。公子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魔头,你们定是、定是误会了!这、这一定是有人造谣,不知大家是从何处听来的,但公子他、他……」
「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个黑影人出现在大会上说卫公子便是当年本该是死了的卫无恙,本该是不信的,可毕竟当年之事不可忘,卫公子如此年轻法力高深可修真界中又不曾听闻过你的事迹,且出身不明实在教大家不得放心。事关重大,大家伙商讨过后……便少数服从多数,决定前来探个究竟。可如今……算是明白了。」说这话的姬静源神情甚为复杂地盯着卫无恙,他苦笑了道,「五十年未见了,无恙。」
「缚魔阵!?」
白灵鹫一惊。
白泽懒懒扫过周遭,冷笑道:「哼,看来我跟了个魔头倒是比跟了这些个人来得放心了。」
适才尚是没有一点不寻常之处的这一片地上忽有黑雾泛起,在白泽他们身下是一个以土化就的巨大符咒。
缚魔阵是紫旭阁的拿手绝技之一,主要用于辨识妖魔真面目。寻常是瞧不出来一点蛛丝马迹的,可只要与魔有干系的东西一碰上这个阵,此阵便会起作用,强行剥去妖魔的障眼之法。不过此阵基本不用,一来是需要耗费的法力甚大,二来也无什么特别用处。
因着缚魔阵的影响,卫无恙的障眼法渐消,待他露出真面目时,在场所有于上次大战之中幸存下来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愕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怒骂声。
「卫无恙当年不应该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活着的!是不是你们芒寒山庄包庇!」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那些个怒骂声忽然骤停,随即便又是炸开了锅一般的喧哗。
「没错!是不是你们芒寒山庄偷龙转凤!将卫无恙藏起来了!」
「对了!这卫无恙此番也是以芒寒山庄的弟子参加伏妖会的,难道说你们芒寒山庄有什么y-in谋在里面么!?」
「难道上一次卫无恙大乱人间也是你们芒寒山庄的y-in谋!?」
前一刻尚且摆出一副齐心模样的众人却又在此一刻闹起了内讧。
「除卫无恙!除芒寒山庄!」
「除卫无恙!除芒寒山庄!」
「除卫无恙!除芒寒山庄!」
宛似是叫起了口号一般,除了几大世家,剩余的那些个修士情绪高昂,齐生生地呼喝着,一声又一声。
终是忍无可忍,俞逸煊手中纸扇一抛,便见那纸扇刷刷刷地扇过那些个人的脸,那些个人猝不及防,登时脸上都留下了一道道印子,声音总算少了许多。
「你们这些个没本事有什么颜面在这边胡乱非议!你们这些个人里头几个是靠真本事在当年的事情里头活下来的,还不都是些个窝囊废胆小鬼!只会如狗一般瞎嚷嚷,上山之际躲在我们几大世家的后头装腔作势,如今也就只会耍些嘴皮子功夫!倒也不见你们这些个嘴上说得厉害的敢站到我俞逸煊的跟前来!」
这一语出口竟是无一人再敢出声,俞逸煊冷哼一声,神情之间尽是对这些人的鄙夷。
但毕竟此场合长辈多,饶是自个儿有多生气,北苑师尊江行砚也不得不朝着俞逸煊喊道:「逸煊,不得放肆。」
俞逸煊到底还是个尊师的人,闻得江行砚这样一言,他低头道:「是,师尊。」
终归还是北苑的人,江行砚也就是象征x_ing地一说罢了,根本未要俞逸煊道歉。
「姬庄主。」
说话的是个一头两鬓发色墨绿瞧着颇为年轻的男子,蟾堡上一任主人十数年前便飞升了,接任蟾堡主人之位的便是这名唤作罗洐之人。
姬静源闻声转首道:「罗堡主是有何事?」
「依在下之见,我想此次芒寒山庄还是莫要参与的好。一来避嫌,二来也是省得在场诸位为难。」
说罢,罗洐环视了一圈芒寒山庄的弟子,目光在闻云鹤与谷子沐他们几人面上稍作停顿而后又立马收回。
姬静源是个明白人,自是清楚这罗洐是在为他们着想,便颔了颔首看了眼与白清迩,朝罗洐道了声谢,便转身朝着大伙儿说道:「翊然也需要及时救治,我们……便暂且回山庄罢。」
「可师尊,卫公子还有白师弟他们……」
谷子沐看了眼卫无恙,硬是站在一旁没有动。
「子沐。」姬静源叹道,「你留在此处,是要为无恙而与所有修士为敌?还是要与所有修士一起对付无恙?」
「……弟子、弟子……」
谷子沐支吾着,直至见到几位师尊皆有几分苦楚的面孔,这才明白了过来。
难做的不只是他们,若留下来,便更是为难。
无奈,谷子沐叹气,他看向卫无恙,他抱歉地点了一下头,迟疑着与众弟子们尾随在几位师尊的身后一道向山下走去。
待到姬静源一行人离去,适才不敢吭一声的那些个修士们又倏地嚣张了起来:「魔头!快些伏诛!」
卫无恙不理会他们,而白泽则是暗中施力欲从这缚魔阵中脱困。
「卫无恙他要逃!」
那一声大喝是行云锋的一个弟子喊的,那弟子一脸憎恨地瞪着卫无恙,话音才落,他便拔出了他腰间仙剑像不要命了似的冲向卫无恙。
五十年前那一役虽死伤不少,可总也有幸存之人,见这弟子冲了上去,那些个幸存下来对卫无恙恨之入骨的修士们也纷纷抄起家伙,口中呼喝着「杀了卫无恙」之类的话,一个个戾气十足地冲来。
卫无恙虽被困在缚魔阵里,可此阵充其量不过是缚住他自由,只需白泽想办法逃脱便是了,因而卫无恙只数次以离阳剑气震开众人而已。
卫无恙是手下留情了,可这些人偏是不懂,被震开了竟还立马又站起来,拾着法器又冲了去。他们法力悬殊之大,适才卫无恙那一招便可分辨得出。剩余的四大世家即便本不愿争斗,可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们又不得袖手旁观。
四大世家的主事互看一眼,最后一声令下,连带四大世家的人也一道参与了进来。
一波又一波的,实是教人耐心不起来。
「白泽,还需多久?」
卫无恙以心传声问道。
「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到时只要你将这些小子震飞,我带着你们便能走了,你那相好死不掉的。」
白泽仍是口不择言,卫无恙虽未说他什么,可听到白泽说了个死字,仍是稍有不快地轻蹙了蹙眉头。
卫无恙执离阳再将那些修士震开,可他一次次将大家震开,四大世家的主事者们也饶是不能再在一旁袖手旁观,便各自执法器,要冲来。
就在这时!
「公子,白公子他……!」
白灵鹫焦急地叫道。
闻声,卫无恙连忙取下自己背上的虚泉一看,双眉登时蹙到了一起。
先前魂体好不容易被稳定下来的白清迩此刻大抵是受这缚魔阵的影响,魂体开始不稳,连带潜入白清迩魂体之中的青竹也开始与白清迩的魂体相斥,而渐有要离开白清迩魂体的迹象。
若是青竹离开了白清迩的魂体,即便先前有卫无恙喂白清迩服下的那一丸丹药,白清迩的魂体也难以稳定,届时卫无恙拖延的时间便会全数反映至白清迩魂体上,不消片刻白清迩的魂体便会飞散,那时他准是熬不到卫无恙带他穿至魔宫的。
虽说是魔,可卫无恙却是半路成的魔,这般的阵法自是困不住他,要脱困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偏是此刻耽误不得,饶是卫无恙学了多年的静心术此刻偏是静不下心来。
卫无恙初时还记得手下留情,可大抵是见那些人跌倒又爬起继而再进攻这般阻挠他,卫无恙终是心中动了怒。
都说一声不吭的人生气起来最是可怕,大抵说的便是卫无恙这般的人。
这一怒,只见卫无恙手中离阳剑身纹路通红,离阳脱离卫无恙的手,飞至半空中,剑气凌厉教众人不敢近一步,又不知卫无恙作何打算,众人一个个都执法器戒备,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