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钺点点头,没有吭声。
又过了许久,谢钺抿了口茶开口问道“李公子呢?醒没?”
堂眉摇摇头道“还没。属下去查,李公子要的那壶茶里,被人下了药。”
谢钺神色微微一震,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波澜,只听他慢慢问道“何人?”简单的二字,使人听出阵阵怒意。
堂眉道“陈香。”
谢钺挥挥手,示意退下,大厅里人满为患。二楼的一处包间,亮起了灯。
“看来人到了。”谢钺放下茶杯道。那愈来愈清晰的身影,熟悉之感扑面而来。谢钺心中已无太大的波澜起伏,只是一味的喝茶,又放下茶杯,又拿起来喝。
那处雅间也不怎么避讳,没有拉帘布,里面的人谢钺看得一清二楚。朝廷那边只有高仲一人出席,香山帮那儿,倒是聚集了不少人。看来这是朝廷那边先派人来试探谈判的,真正的谈和不在今天。
想至这儿,谢钺终于停止拿起茶杯又放下茶杯这一艰难的动作。他起身准备下楼。
谁知迎面走来一位旧人----顾生。
唔.........看来朝廷分工明确。
“谢将军别来无恙啊!”顾生笑道,说着便往雅间里面走。
谢钺自是与他同去,便抽了身,一同回到了雅间。
“今日真是闹腾。”顾生抱怨道着。可从语气来听,这抱怨抱怨的连丝情感也没有,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谢钺听着,没吭声。
“哈哈.....你说,这次高仲去能谈拢几分?”顾生有些轻浮的问道,好似并不怎么看好他,一届将军,嘴上哪有什么功夫。
不过,顾生这次想错了。
谢钺摇摇头,虽知对方已经看出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但仍然没有说穿,谢钺也不作态,只道不知。
顾生轻笑声道“怎么会不知?我一直以为你很了解他的。”唔.......这话有几分的挑衅。谢钺听出来了,但没怎么吭声,只是选了一个让顾生忍俊不禁的回答
“太远了,我看不清。”
整个雅间,只有谢钺没笑出来。谢钺只当一笑话说去便罢,把这个话头匆匆掩去。顾生只当乐在其中,过后也不过多在意,众人笑罢,便都齐齐朝二楼雅间看去。
“今晚,风有些凉。”顾生抬抬手道。
谢钺点点头,没怎么说话。今晚他都不曾说过几句话,他其实也没摸清此刻身旁这人的来意。监视自己,不让自己有动作破坏朝廷的计划?还是纯当好玩儿?谢钺左思右想,越发觉着是后者。
顾生那句话说完,转过来看着谢钺道“华凝膏,止血祛疤的,没放毒,你尽管用!”说罢,往桌上放了一瓶小小的做工很精巧的药瓶儿。
谢钺也没急着去拿,反倒是看相顾生。
顾生一直看着谢钺,有种说不清的因素在里面,只道“三日之后正式和谈,人,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能帮你至此。”说着,顾生走到了门口,他又顿了顿,停下来道“另外,方才在城外很感谢你,我这人一向不喜欠人情,这药权当我还给你的人情。”说罢,笑着走了。
堂眉皱眉道“将军因他受了伤,就换回了小小的一瓶药?这顾首辅做事........”
话还为说完,谢钺便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凝眉道“小小的药?可装的东西多咯!”说罢,谢钺起身,拿起桌上的药,不紧不慢的下了楼去。
出了天香阁,谢钺猛然地想起李暮,便差堂眉回天香阁去寻。这边一时半会儿等不到,谢钺便顺着天香阁外的长街走去。
忽然,这雨便下了起来,越下越大。谢钺浑然已经忘了自己手臂上的伤,被雨水一浸透,竟然痛了起来。谢钺一时间,竟有些激动。很久都没有如此痛过了。
恍然间,谢钺看着前面站着一位少年,少年撑着把伞,望江而去。谢钺疾步走上前,
赵璞?谢钺念了第一个字,就把第二个字吞了下去。他用带血的手抹了抹眼睛,仔细看到,才发现那人眉间的释然,舒畅。可........赵璞从未有过的。此人........
“星河!”那少年出了声。
气质不一,语气不一,声音不一。不是........他。
谢钺下意识的唤了两个字,李暮。
李暮似乎很是不悦,但也没完完全全表露出来。他只是把谢钺一把拉了过来,两人此时皆在伞下。
“头可还昏?”谢钺问道。
李暮道“你怎知我被人下了药,你派人跟踪我。”
谢钺摇摇头笑道“世道太乱,总然不放心。”
李暮看着伞下,眼前的人,不禁一股酸意涌上鼻尖,酥麻了全身。李暮接着道“我.......其实根本没喝那茶,我知被下了药,从一进天香阁我便已经察觉不对劲了。”
谢钺笑了笑,下意识地用手摁住了伤口。此时竟觉着不怎么痛了。
心有些隐隐作痛。
李暮看谢钺没表态,便接着道“嗯........那日桂花节,我喝醉酒后可还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谢钺抿嘴笑了笑,仿佛很在乎道“你说你喜欢我!?”此话,像是在问对方,又是在做一种陈述。
李暮身子微微一震。
谢钺也不知怎的,就是想听李暮的告白,想看着这张脸,说出来的话,和自己心中那人融合。这是什么?谢钺自己一时半伙儿也没有想通,他在等,等那人开口。
李暮道“其实,你一直当那句话是儿戏吧?可是......我今日趁着没醉酒,想真心实意地说,谢钺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你。”
那后半句出来时,谢钺原以为的高兴,并没有守约而来,竟伴随着一股失落朝谢钺迎涌来。谢钺忽然觉着脸上有一股热流从眼睛里流出。他是悲伤吗?还是喜极而泣?他自始至终,把李暮当成了什么?这数年的陪伴,他可真心实意把他当成挚友来对待?
还是因为他,赵璞。这,谢钺从未敢承认,但心底已经默认。李暮长得实在是太像赵璞。无可否认,那年桥上相遇,谢钺为何走上前去,那是因为赵璞。这些年为何如此对待李暮,那是因为赵璞。为何现在把对另外一人的情爱,寄托到李暮身上,那是因为赵璞。
谢钺顿时想通了这所有,心中的石头便重重地掉下来,砸在他心头最嫩的那块r_ou_上。疼的谢钺龇牙咧嘴。
痛中,谢钺望见李暮的那双澄澈的眼,心底极为负罪。愧疚之感蔓延至心头。
谢钺无疑,回不去了。这么多年还沉醉在梦里。谢钺越想着,越觉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堪。
谢钺慢慢退出伞外........自己该怎么说,如何做?才能不负这眼前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谢钺对李暮的渣到这里就为止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伴
雨一滴滴从额角流下,谢钺全身被雨水浸透。眼前这人撑着伞,没有说话,也没靠近他,容他淋着雨。这份心思,李暮知多少?谢钺开始害怕,害怕李暮看穿了这一切一切关于自己的罪恶。这么多些年了,他,谢钺不曾这么怕过。
过了许久,伞下那人终于开口道“其实,你也不必为难。错在我,长得太像他。”谢钺缓缓抬起头,伞下的人脸上竟也有雨水?
是泪!谢钺听到此话,心里那种罪恶之感愧疚之情便在全身快速蔓延,扯着他缓不过气来。明明是自己的原因,何故让他人,况且还是受害的一方去圆这个场。谢钺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些年自以为的有了眼前之人,过好了。可是到头来呢?
李暮见着谢钺一脸痛苦的表情,这是他在这数年当中从未看到过的。李暮伸出手,去拉了一下谢钺的手,茫然道“你........看我。真的像他吗?”
谢钺越挣扎越痛苦,在痛苦中谢钺瞄见那双眼,极像。眉间,又似另外一人。鼻子,耳朵,不对。
谢钺靠近.........李暮一把便抱住s-hi淋淋的谢钺,在谢钺耳边轻轻道“你看仔细些,当真像?”一股热气从谢钺耳朵进入到全身,谢钺果真看仔细些。
要说十分极像,那李暮却只有赵璞六分。
赵璞眉间常年紧皱,只有嘴角不自然的微微翘起;而这人不是,他是眉间舒缓舒畅,下面一双澄澈的桃花眼。
..................
我是太想他了,或许是在找他的影子。
远处,堂眉唤了声谢钺,谢钺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臂一阵痛楚朝谢钺侵袭而来.......手臂.痛好啊,这样心就不痛了........
在谢钺倒下的那一刻,谢钺仍在骗自己。无疑,这些年谢钺骗自己骗的一干二净。自己说什么脑子就照单全收,麻木了。时至今日,那股清晰的痛楚渐渐找了回来.........
“你........太不像他了!”
“赵晗!你可还记得谢钺!”尹渊在树下问道。
正在树上摘桂花的赵晗开口道“记得啊.........京城四少之首嘛!”尹渊的心听到前半句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听到后半句是,跌落到了谷底。
黎大夫在不远处的石椅上坐着,慢慢招手唤尹渊过去,遂到了两杯茶。
“没差人来,信却到了。”黎大夫说着,便从怀中把信掏了出来。
尹渊皱眉,从黎大夫手中接过了信。打开一看,并非是要接赵晗回去的意思!尹渊疑惑地看向黎大夫。黎大夫拿起茶杯,先是品了口茶,再慢慢点了点头。
“意思是....谢钺现在自身都难保?”尹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