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也是你气的。”
秦泛舟再次体会到凌行夜的蛮不讲理,但是此时着实不是与其理论的时候,眼见即将倒下的身影,他手疾眼快地将人抱住,喝道:“你别晕啊!”
手下微凉,他抬起一看,尽是殷红的血迹。
秦泛舟看了眼四周,是个山林间,但是Cao木并不茂盛,此处虽离华崚城有段距离,但以防万一,实在不是藏身之处。他将人背起,顺着隐秘的小道走去,找到个山洞,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山洞甚浅,里面不足十丈,稀稀落落的散布着几块石头,但是地面有些潮s-hi,长着不少青苔。
秦泛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凌行夜放下,紧接着掏出随身带着的一些伤药,准备给凌行夜敷上去。他伸手扯开凌行夜衣袍,露出血淋淋的左肩,正准备上药,突然意识到这是魔器所伤,上了也没用!
将药瓶一丢,秦泛舟将凌行夜的储物袋拿了过来,期望里面有治伤的丹药,但是事实证明,他区区一个凡人,真的打不开储物袋。
而此时,凌行夜眉头微蹙,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唯有嘴唇被鲜血染得绯红。
秦泛舟不经意向上看了眼,视线落在凌行夜殷红的嘴唇上,顿时愣了下,想起上次食指的触感,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呸,禽兽!
秦泛舟快速移开视线,暗地对自己碎了口,将脸撇过去,手下摸索着将凌行夜的衣袍拉了上去,遮得严严实实。
“秦泛舟啊秦泛舟,从小读的圣经都被你糟蹋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伪君子,还乘人之危,简直无耻!”
他脱下玄金袍,一边低声呵斥自己,一边给凌行夜披上,然后将人半搂在怀中,偷偷摸摸地瞄了眼,“咳,地上有些凉。”
凌行夜的头搭在秦泛舟的右肩处,鼻尖离他的颈脖很近,那温热的气息随着浅淡的呼吸若有若无的触碰到他的脖子。
秦泛夜僵着身子,此刻全身的感官异常敏锐,特别是颈脖处,传来又暖又痒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撩拨了,情况很不妙。
于是他手下一紧,将凌行夜往怀里搂了搂,跟自己贴得更紧了。
要是人醒着,非得打死我!秦泛舟想起上前被凌行夜一脚踢飞的人,默默吸了口凉气,但是仍然把人抱着,死活不松手。
他觉得,自己要玩完了。
秦泛舟背着凌行夜,出了洞口,一路向东边走去,赶往他与宁朝阳约定的地方。
山路本就难走,一些陡峭小道更是危险至极,深夜时分,天空还飘起细雨,秦泛舟脚下踏着荆棘,小腿连着脚根早被深刺扎得千疮百孔,血流不止。他恍若未闻,只是脸庞微微倾斜,口里不停的说着话。
“凌行夜,你给我撑着点,身上别这么凉,这点小伤比起十年前刚见到你时差远了,你可别说你坚持不住!”他声音微颤,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察觉到凌行夜越来越浅的呼吸,神色沉了沉。
他脚下已经没了知觉,只是一直快步向前走着,紧绷着脸,带着咬牙切齿的韵味道:“我是个凡人,只有百年寿命。自十六岁捡到你,如今正好是十年。十年内,同窗玩伴情窦初开时,我在看着你,身边好友喜结良缘时,我在看着你,生平挚友喜得麟儿时,我还是在看着你。凡人一生最好的年华,我都在看着你。凌行夜,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了!”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的愧疚,就给我撑住了,不然我就当那十年,每日给你读的书、讲的话,都喂狗了!”
秦泛舟轻咳了声,也不顾嗓子干涩,一路讲着,各种好言加威胁,来回切换,层出不穷,仿佛这样与凌行夜说着,心底的不安就会消失。
天边渐亮时,秦泛舟干哑着嗓子,也没力气说话了,只是微扬着头,顺着路走,下了一夜的雨,两人的身上都被淋s-hi,额头滑落的雨滴将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间,看见前方有道冲来的身影,像是宁朝阳。
他甩了甩头,趁着这个间隙,人影已经到了跟前,确实是宁朝阳。
宁朝阳见到面无血色的凌行夜时,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探,便见秦泛舟脸色微白,直直往前倒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两位小祖宗,你们悠着点!
凌行夜醒来后,秦泛舟还在昏睡。他坐在床榻边,一把揪住宁朝阳的衣领,面若寒霜,“谁让你放他回去的?”
宁朝阳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的命令对你不起作用了是吗?宁凡。”
听到宁凡两字,宁朝阳身形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片刻,他吸了口气,道:“凌主,当时情况危急,秦泛舟又有苏家梭地阵在手,属下认为,没有做错!”
“你明知道修灵者厮杀时,爆发出的灵力可以顷刻碾碎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还放他回来,你这是拿他的命在赌!”
凌行夜将人往前一扯,伸手掐住宁朝阳的脖子,眼神冷厉,宛如要将人剥皮抽筋。
宁朝阳面无惧色,甚至带着几分愤怒,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凌主,什么时候你把别人的命看得这么重了!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拿秦泛舟的命在赌,但那是因为在我眼里,秦泛舟的命没有你的重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但是你的反应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你眼里,秦泛舟的命就那么重要,比你自己的还宝贵吗?!”
凌行夜沉默片刻,把手松开,将人丢到地上,“你说得不错。”
宁朝阳一怔,顿时有种毛骨悚然感,哪句话不错?
“凌、凌主。”
“此次你的判断选择没有错,出问题的是我,”凌行夜看了眼昏睡中的秦泛舟,站起身,对宁朝阳道:“回荆幽洲吧。”
宁朝阳脸色一白,“凌主,什么意思?”
凌行夜手负身后,道:“我在确定一件事情,在调查清楚前,他比谁都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朝阳表情微怔,“他是指秦泛舟吗?”凌行夜点头后,他沉默半响,道:“属下明白了,以后会以秦泛舟的安全为第一准则。”
“不必勉强,”凌行夜伸手按在宁朝阳肩上,认真道:“这是我的私事,与战司无关,与九洲安危无关。”
宁朝阳半跪于地,低声道:“属下自凌主初入战司时,便追随其后,细细算来,已有二十二年。期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战司一员,到登上战凡之位,若无凌主的提点,今日不知在哪籍籍无名,属下虽不知秦泛舟到底有何用处,但既然你将他看得重要,那么我宁朝阳,自然会遵从你的意思。”
凌行夜偏了偏头,挑眉道:“你确定要留下来?”
宁朝阳坚定地点了点头,“确定!”
“那好,”凌行夜将人拉了起来,一指秦泛舟,“用灵力把他腿脚处护着,免得醒来时疼痛。”
宁朝阳先前的热血顿时消失,“凌主,你······”认真的吗?!
第11章 厉琅峰
凌行夜出了房门,在走廊处撞见迎面走来的唐姚玉,他见其身着一袭白袍,上绣有的细密花纹与战司袍相似,腰系蓝带,绣有掌字,微挑了挑眉,“掌司凡,不错。”
唐姚玉微微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兄长若是知晓,想必会很高兴。”
“唐景修?”凌行夜眼睛微眯,回忆了番,漫不经心的应了声,随即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凌行夜向来话少,唐姚玉更是九洲有名的冰美人,不喜搭理人,于是两人相视片刻,径自交错离开。
不过凌行夜走之前,还是提醒了声:“你体内魔气未除,可等灵力完全恢复后再走。”
唐姚玉道:“我本意如此。”
凌行夜耸肩,走下阶梯,来到一处庭院,见烈阳高照,便把七宝放在露天石头上,让其感受一番日光浴,自己则倚在y-in凉的树下,把玩着邪刃。
苏家是享誉九洲的阵法世家,掌管九洲诸多要塞的阵法,在当今大陆,无愧为阵法第一家,独创的各类阵法也是诸方争抢之物,但是有几种阵法他们是绝对不会外传,其中一个便是梭地阵,此阵只会在苏家直系子弟身上出现,其他人,就是抢破脑袋,也难窥一二。
而苏溪婉,便是苏家当代家主、掌司尊苏立仁之女,往日他虽未见其用过梭地阵,但是若是她,有梭地阵也不足为奇。
凌行夜的视线落在七宝身上,如今,他虽十之八九的确实秦泛舟的身份,但真正能让他放心无疑的,还是得靠七宝来判断。
不远处的假山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伴着一群人的嚷嚷闹闹,其中有个男子的浑厚嗓音最为明显。
“那臭小子难得写信给我,问候我的身体,帮中事宜,岂不是在向我暗示,他想他老爹我了!我若不来看望看望他,他怕是又要黯然神伤了,哈哈哈!”
“帮主,你还会个四字词了呢!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
“还不是那小子留下的书,我闲来无事,随便翻了翻,这不,立马捡几个词,说不定你帮主我,还是个读书的料呢!”
“啊哈哈哈,帮主又说笑了!”
凌行夜直起身,望了过去,一行人皆是风尘仆仆的模样,领头的男子穿着兽皮甲,裸着臂膀,腰间佩着一把大刀,身形高大粗犷,颈脖处有道大疤,直划过喉咙,想必也是经历过一番死里逃生。他身后的人则形色各异,此时皆是哈哈大笑,看上去甚是欢悦。
一行人刚踏进园子,便见到凌行夜的身影,其他人虽疑惑,但是也没当回事,厉琅峰却是眉头一皱,抬起手做了个停的姿势。其他人没见过,但他可是知道,那身玄袍金缕袖象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