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掀开车帘,只见无数面色愁苦的百姓正在被官兵驱逐,乘坐的马车也被挤的驻步不前,场面一片混乱。他转脸问闭目养神的敖川道:“白虎好像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需不需要回宫确认一下?”
敖川眼皮也不抬道:“随它去。”说罢将手搭在车窗上,两匹马像被电击到了一跃而起,冲出人群向城外奔去。
稍稍平稳了之后,神卷紧紧的抓着许诺,瞪着眼睛向敖川吼道:”你又发哪门子疯了!”
敖川用眼角斜扫了他一眼道:“倘若不是如此,你能出得来么?”神卷怒而向窗外探头,不由大惊,汹涌人潮仍源源不断的向城内挤去,衣着身高皆参差不齐,看来犹如避难般拖儿带女。”
神卷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要打仗了般?”
“你们从朱雀来,难道不曾听到过半点风声么?”敖川懒似笑非笑的对神卷道,目光却是看向许诺。
这战争来的委实突然,确实一点动静都不曾听过,本以为凌梦合有些举动应该只是宫变而已罢,怎么将别的国家也牵扯进来了……许诺深思的目光有有些许困惑,不过眼下自己最重要事情却不在这些上面,四大圣兽才是关健。手指轻拂翠玉表面,陌陌他能等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陌陌,你快些,不然我便先走了。”许诺若隐若现声音始终漂荡在凌九陌耳边,他费力的睁开眼,看到那人只留一个淡淡的背影与他。
“许诺……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凌九陌挣扎着起身,那白如薄纱的身影却消失了。他将身体靠在结界上,抚着额头苦笑,自己这幻觉是愈发严重了,现在几乎一闭眼便能看到许诺。纵使明知道是假的,那淡然的身影却有一种魔鬼般的诱惑,不由自主的就想跟着他走。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左右看了下得意的笑起来。那上面,许诺眉清目秀的脸浅笑着,梨涡乍现,手指轻点画像的嘴唇,许诺啊许诺……你可要快些才好,不然我再受了诱惑跟着那个假的去,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呢。
许诺胸口一阵刺痛,神卷看到他皱起的眉头连忙起身:“主人,你可是伤口又发了?”许诺微微摇头:“无碍。”话音刚落,手腕却突然被人揪住了,敖川冷冷的问道:“哪个伤的?”
神卷缩着头小声道:“为寻你们……误惹了百鬼,主人便因此受了伤……不过没关系,那些鬼已经同主人住在一起了……”
“如今又不是活人,为何还要去惹那么多是非!”敖川懊恼的将许诺手甩开,如今这身伤内外兼有,又不能像一般人那样用药疗伤,只能忍痛凑和着过了……
看向神卷又斥责道:“你整天跟着做什么,吃白饭么?难道不会提醒着他一些么……还有什么和鬼住在一起,他本身便是魂魄,和那些东西住在一起体质俞发阴寒,早晚会变和他们一样行尸走兽!你已活上千年,莫告诉我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神卷咬着唇一语不发,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许诺愣了下,伸手抚着他头轻声安慰。
武沐离坐在一边笑如春花,捧起桌子上的茶浅品,这一趟还真是热闹啊……
突然听到马声长啸,马夫大叫着将马车刹住。
“发生何事?”敖川伸出头问道。
“公子,前方路上躺着一名女子!”敖川跳下马车,果然见一身着粉红衣衫的女子横趴在路上,他蹲下来将那女子翻过身来,只见额头上血迹斑斑,胳膊和腿裸处皆有青紫伤痕,竟像是有人施暴过的痕迹。
许诺见外面有异常,也跳下马车来,走到跟前看清那女子面目后不由一愣,这人……居然是自己认识的。只是苍白的面孔夹着几分憔悴和愁苦,大眼眼微微闭着,淹淹一息的靠在敖川怀里,当初那份英气半点也看不到了。
许诺上前试把那女子脉相,已经虚弱不堪几乎无明显起伏,神仙难医了,他轻声试探着叫:“于姑娘……于姑娘……”
敖川皱着眉头道:“你认识她么?”
“她是朱雀左丞相之女,以前曾有过两面之缘。”许诺取出怀中的竹心茶,慢慢倾倒入于若婷的唇上渗进去。
神卷和武沐离也跳下马车好奇的站在一边看着,于若婷悠悠转醒,目光先是在敖川脸上看了下,有些失望,嘴唇微张轻声道:“你们要去朱雀么?”
敖川微微点头,将手一松,于若婷有些晕眩,她再次睁眼的时候脸前的人却已经换了,那人清眉淡眸,柔声道:“于姑娘……”
“许诺?!”于若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未想想过她居然还记得自己,许诺微微笑道:“是我。”
那双几欲枯竭的眼眸瞬间又亮了起来,她挣扎着坐起来。许诺看她大势将去,身体又虚弱至极,不能随便移动,便在地上坐下来,将她靠在自己怀里。
果然……一如千百次梦里的见到过的般,还是如此的温柔,于若婷嘴角勉强浮起一丝笑意。
“于姑娘可有事嘱托在下?”或许是因为被小白伏过身的缘故,也或许是她如今景况与当初的个性开朗相差过甚,许诺对这个笑得心满意足的女子有些莫名的心疼。
“于婷只求……咳,倘若有一日你见到我父亲,切莫对她提起过我。倘若他过度思念有什么不适,你便替我去想办法去哄哄他……母亲去世的早,他一人将我拉扯大,不想再让他为我伤心了……”她脸颊浮出一团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中带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
许诺怔了下,感到到她的手慢慢冰冷,连忙道:“于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想为你守秘的。”
于若婷又笑了下,将目光缓缓对上许诺的脸,用轻不可见的声音道:“能在临死之前再见到你一面……上天也对若婷不薄了。”说罢欲触碰许诺的手便重重的垂了下去。
“那我便抱你吧……”
“在我们那里,女子和男子是平等的……”
“我想……能不能让我再抱你一下?”
“以后切莫再接触狐皮。”
远嫁他国的日子,于若婷常在花园里发呆,那个只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说过三句话的人,生了根似的长在心里摆脱不去。且越长越繁茂,以至于对自己的那个丈夫都挤不出一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