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钟山的石头有剧毒,哪怕是凤凰蛋也没有克制住白钟山石头的剧毒。朱卿的额头上有一块被腐蚀出来的白骨。
朱邪的怒火没有熄灭,这怒火之中又多出了绝望,他看着朱卿,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办啊?”
朱卿心想,自己就是这么养大他的七、八百年中,朱邪就是一个毛茸茸的红球,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会问他,怎么办啊。
被小孩子扔进j-i笼的时候,会问怎么办啊,想吃树上的果子又飞不上的时候,会问怎么办啊,到自己快要死,他还没有化成人形的时候,会问怎么办啊。
朱邪在朱卿的眼中又像是个孩子了,朱卿说道去喝交杯酒啊,不然怎么办呢。“
他额头的那块白骨很明显,朱邪盯着那块白骨看。
老龙神也盯着那块白骨看,他心中想到,可以在陶娘书页空白的地方填上字了,玉簪粉含有白钟山的石头,白钟山的石头有剧毒,会降皮肤腐蚀露出白骨。
大概是用一次,就会腐蚀一次,直到彻底变成一个骷髅吧。
这令老龙神想起红粉骷髅四个字来。
朱邪抱起朱卿朝着楼上走去,楼上是置办好的宴席,可以喝上一杯交杯酒。
老龙神和小舅舅站在大堂之中目送他们上楼去,老龙神听到朱卿的声音,朱卿说道:”你终于长大了,已经到了这里,就不要再走下去了。“
这句话是朱卿对朱邪说的。
小舅舅把珍珠抱在怀里,把她握在手里的银镯子给她带在手腕上。他对老龙神说道:”我们走吧,婚礼结束了。“
老龙神将珍珠抱到自己怀中,珍珠还是那么胖乎乎的,她很喜欢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来回的晃动着。
小舅舅走到旺德斋的门口,又回头去看旺德斋的大堂,大堂贴着些许丑陋的喜字,看上去喜庆的寒酸。
他想着在这楼上,朱卿要和朱邪要喝上一杯交杯酒。
小舅舅回过头来,走出旺德斋。一切都不一样了,从走进旺德斋到走出旺德斋,都不一样了。
小舅舅轻轻的关上旺德斋的门跟着老龙神走到街上。街道上原本是热闹的,现在却冷冷清清的,寻常的时候,应该有着卖各色果干,香油果子,杂碎r_ou_糕,馒头烧饼,甚至还有卖小玩意的货郎,吆喝着针线饶头,剃头挑子偶尔会吆喝着走过去,算命先生也会凑凑热闹。
应该就跟他第一次来到这条街上的模样一样,那个时候他带着两只猫回到了半壁店。
小舅舅握紧老龙神的手,他轻声说:”朱卿舍得去死了,他原本是舍不得去死的,朱卿舍得去死,朱邪就不会追出来的。“
老龙神嗯了一声:”他本来就该死在几百年前,“
小舅舅想起朱卿:”他自己知道的,谁不知道他活的辛苦呢,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活的辛苦,朱邪也知道他活的辛苦,只是他舍不得去死。“
舍不得去死,大概是因为心中有一个盼头,小舅舅握着老龙神的手走出去很远了,他忍不住又回头去看旺德斋。朱卿的盼头也许就是在最好容貌的时候和朱邪成个亲。
最美的容貌才配得上朱邪这样的明艳的美人。这就是朱卿的盼头。
小舅舅远远的看着旺德斋,旺德斋忽的化成了红色的火焰,老龙神也转过头去,旺德斋着火了。
红色的火焰熊熊的烧着了,从火焰的上空飞出一只巨大的红色鸟,漂亮的红鸟像是一团肆意燃烧的火,明媚耀眼,这只红色的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红鸟的爪子中抓着一只孔雀大小的浑身乌黑,只有额头有一个红点点鸟。这只鸟耷拉着脑袋,随着红鸟的展翅高飞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不见。
老龙神目送那两只鸟消失,他轻声告诉小舅舅:”朱卿死了。“
☆、龙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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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卿死了, 火红的大鸟消失在天际。小舅舅握着老龙神的手沿着街道朝前走着,好像走了很久。可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到家。
小舅舅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现在是活在梦中把。”
老龙神恰恰小舅舅的脸蛋:“疼吗?”
小舅舅赶紧捂住脸:“疼。”
老龙神笑话他:“还没使劲就叫疼。”
小舅舅回他:“我假装疼一下, 其实真的很疼啊, 我就是觉得疼了。”他恍恍惚惚的,一会儿觉得身边的老龙神是真的, 一会儿觉得其实自己就活在一本话本中。
小舅舅说到:“其实我是活在话本中吧。“
老龙神抬起珍珠的小胖手:“来拍拍你小叔叔的胖脸蛋,告诉你小叔叔这是真的。”
珍珠咯咯的笑着抬起手摸摸俞秀山的头:“不打小叔叔。”
老龙神抱着珍珠走了一段, 抬起头, 就看到这镇子上最高的东角楼。
东角楼这一片本应该最是热闹,往东去是潘楼街,潘楼街是鹰店,本应该有很多的鹰贩, 现在一个也看不见了。往南走是绸巷, 绸巷是丝绸彩帛交易的地方的, 凡是谁家婚丧嫁娶都回来绸巷采办, 一年四季都是热闹的。
现在绸巷冷冷清清的, 门板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东南角的簋市倒还是从前那样热闹, 不过热闹的不是人, 而是形形色色的妖怪。
北边最热闹的杂街早就没有了俞秀山第一次来的模样,没有大小的食肆, 没有吆喝衣服书画,胭脂帽子的货郎,没有戏园子。什么都没有了。
而东角楼上站着一个老龙神很熟悉的身影。
小舅舅跟着老龙神一起抬头看, 他也看到了那个身影。小舅舅轻声说道:“百迦罗。”
百迦罗站在东角楼上,俯视着人间。他的眼神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好似对这世间没有什么过多的欲望。他转过头来,朝着小舅舅这边看了一眼。
似乎看见了他们,似乎又没有。
小舅舅赶紧问老龙神:“他看见我们了吗?”
老龙神确定的回答:“看见了。”
小舅舅疑惑:“他又不想杀我们了吗?”
老龙神告诉他:“他本来就没有想要杀死我们。”
小舅舅看着站在东角楼上的百迦罗,心想那百迦罗到底想要做什么呢?只见百迦罗微微低下头,他说道:“你们被龙神与人类制定的条条款款限制了这许多年,难道没有想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吗,我们本来就是天生的妖怪,天生的强者,强者没有自由,那为什么要成为强者?“
老龙神听到百迦罗说道:“就像有一天,我突然厌倦了被束缚的日子。”
百迦罗手中抛出一个古怪的玩意,这个玩意由千面铜镜砌成。现在这玩意悬于半空之中,投s_h_è 出千种画面来。
小舅舅看着那些画面,人在杀妖,妖在杀人,每一个都杀红了眼睛。妖要自由自在的活,人也要自由自在的活,于是这人间都混乱起来。
小舅舅心中剔透玲珑,他知道有些人心中有妖,有些妖心中有人,其实是不一样的。他低声说道::真可怕啊。”
老龙神的吼声还是压制不住百迦罗的怂恿,镇子上销声匿迹的妖怪们又悄无声息的出现。老龙神化成一条龙,带着珍珠和小舅舅离开了镇子。
天气怪的很,前一天还是大雪飞扬,雪下得能埋进半个人去,这几天就是光芒照眼的大太阳,明明是寒冬腊月,天气确实不是冷的。
地上的雪都能融化掉,化得地上泥泞一片。珍珠站在院子里踩泥巴玩,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小舅舅看着这样的天地跟老龙神说:“怎么天气这么怪,一会儿雪,一会儿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老龙神看看天上的太阳:“有些妖怪很奇怪,能带来风雪,比如蛮蛮,有些妖怪能带来干旱,比如旱魃,有些妖怪能带来火,有些妖怪能带来雨,有些妖怪能带来风,有些妖怪还能带来地动,这些妖怪现在都用原形来来回回的走动,自然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风一会儿雪。”
小舅舅看着天上的太阳:“可我们人只希望风调雨顺,这样年年才能五谷丰登。”
他伸出手去:“这个时候,应该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将田地里的麦苗掩盖着,像是一层白被子,这样明年就会有个好收成。”
这样下去,怕是明年颗粒无收。
珍珠可不懂俞秀山的这些忧国忧民,她踩泥巴踩得满脚都是,昨天还穿着厚重的冬衣,今天就换上夏天的衣裳,珍珠可高兴了。她招呼俞秀山:“小叔叔一起玩。”
小舅舅摇摇头:“珍珠玩,我看着你玩,珍珠中午想要吃什么?”
珍珠弯腰去捏泥巴了,她一边捏一边说:“要吃饺子。”
小舅舅回她:“那就包饺子。”
珍珠捏出两个圆球,在圆球上一边c-h-a上一小段树枝,晾在门口,她指着两个圆球说:“这个是大白,这个是白叔。”
白叔和大白被她摆在门口晒着,一会儿就晒得裂开。
老龙神跟着小舅舅进屋去和面,王佘不知道从哪儿溜达回来了,它以一条大蛇的样子在墙头趴了一会儿,看着珍珠在院子里玩泥巴。
看珍珠玩的有趣,它也想去玩一会儿,又怕自己的蛇形吓到珍珠,就变成个人,托托胸脯子上的二两肥r_ou_,从墙头上跳下来。他走到珍珠面前,笑着跟珍珠搭话:“珍珠,我可想你了,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