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气息自两颊拂过,风相悦对视着海镜近在咫尺的双眼,不由屏住呼吸,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膛。慌乱之下,他急切地向后躲闪,却不妨手臂一动,碰到桌上的茶杯,将一杯清茶全数洒在桌面,一滴滴落在衣摆。
拂了拂湿润的衣衫,风相悦霍然站起,羞恼得满目怒色,一把抓住海镜衣领,将他扔出门外,回你房间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海镜堪堪站住,回身还想说什么,门就砰一声在眼前关上,正好撞上他的鼻梁。他正揉着鼻子,房门忽的又被打开,风相悦瞪着他厉声道:不要把方才我说的话告诉珈兰,否则我撕了你的嘴!
说罢,房门再次砰的关上,海镜识趣地向后一退,让鼻子逃过一劫,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但他思绪又不觉一沉,自从与风相悦相处了一段时日后,他总是不自觉地对这个倨傲的人做出暧昧举动,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海镜并未得出。此时,他还尚未察觉,自己对风相悦的感情已发生的微妙的变化。
第050章:珈兰回归收旋光(3)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旋光服下的药丸便发挥出了药性,他的身体时而如万蚁啃噬般疼痛,时而又如被巨蟒紧绕般将要窒息,疼痛感间歇袭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为剧烈。
仅仅过了一个下午,他的衣襟就已被汗水完全沾湿,房内桌椅也被撞得歪歪倒倒。
珈兰恰巧此时推门而入,就见他面如金纸,呼吸沉重,颤抖着身子蜷缩在地,心中霎时宛如刀割。他几步来到旋光身边,将他自地上扶起,搂在怀中,旋光!你醒醒!
旋光从半昏迷状态中回过神,朦胧的视野中逐渐现出珈兰清俊的面庞。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嘶哑地说出一句话,我方才不是让你别进来么!
珈兰从袖中取出锦盒,揭了盒盖,拿了解药,就要放入旋光口中,旋光不要再逞强了,把这个吃下去,你就走吧
旋光咬咬牙,猛一挥手,锦盒啪一声坠地,那粒解药也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地面,大爷我好不容易将你找到别想把我赶回去!
锦盒中的丝绸翻落在地,解药也慢慢滚至墙角。珈兰望着旋光惨白的脸,悬在半空的手倏然落下,紧紧搂住了旋光。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少年会对自己如此执着,只是心底仿佛被这份执念系上了一个结,让他无法解开,也不愿解开。
没有关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将旋光紧拥在怀,珈兰贴着他的额头,喃喃低语,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珍重。
然而旋光却将他推离身前,紧抱着自己双臂不住摇首,你走,这点痛我还能承受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副模样
珈兰还想探手拉他,却被他一掌挥开。见他如此坚持,珈兰眼中虽已泛起泪光,却只能缓缓起身,双手握紧,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
料想旋光不会服下解药,他拾了锦盒,将药丸重新放入其中,阖上盖子走出房间,紧紧掩上了房门。
抹了抹溢出眼眶的泪水,珈兰一屁股坐在旋光门前,紧咬牙关,满心担忧。这时身侧忽然发出一阵衣襟摩挲之音,随即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头顶。
珈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瞧向上方,海镜柔和的笑颜便跃入眼中。轻轻揉了揉珈兰头顶,海镜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我知道旋光和你都很痛苦,但谷主也是出于好意,你跟了他这么久,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产生隔阂。
珈兰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揉着泛红的眼眶,谷主的用意我知道,又怎会记恨他,况且这药丸虽然会让身体疼痛,但忍过之后却能使筋脉打通,功力增长,旋光反倒能因此受益。
是么?难怪他将这称为试炼。海镜听罢不由惊奇,风相悦倒比自己想的更为好心。
珈兰却摇了摇头,为了保证幽冥谷的实力,进入幽冥谷确实需要经过试炼,但谷主还是第一次给别人这种药丸,大概是看在旋光并未习过内功的原因上吧。
海镜听得怔了怔,这么说,要加入幽冥谷必须通过试炼?
没错。珈兰口中应着,目光却不时往屋里望去,仿佛想要透过门板看见什么一般。
海镜一瞬静默了,想起自己入谷时,风相悦完全没有提起试炼的事,不觉惊奇,殊不知在风相悦心中,他早已占据了一个极其特殊的位置。
为了让旋光经过试炼,风相悦在皓月城待足了两天,才携着众人启程前往青凤门所在的栖凤城。马车顺着大道奔驰,出了皓月城不久,海镜便将所有饰物卸下,让车厢变回极为朴素的模样。
旋光坐在厢内,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摆着身子,举着双手不住地打量,还时不时摸着自己丹田,找珈兰搭话。他原本从未修习过任何内力,此番却因为服了那药丸打通了经脉,又被珈兰授了心诀而新奇不已,一路上极不安生,跃跃欲试。
见他如此不安分,珈兰担忧地望了望风相悦,用胳膊肘撞了撞旋光胸口,小声道:谷主在养神,你安静些,把我教给你的心诀默念几次,可别给我忘了!
旋光立即笑嘻嘻点头,搓着手道:好的好的,我这就默念。
说罢,他真的闭上眼暗自背诵起口诀,不再发出任何声响。风相悦瞧了二人一眼,默默转过头,目光越过门帘的缝隙落在海镜身上,隐隐夹杂着几分复杂。
马车行了十日后,便到达位于玉沧江畔的栖凤城。青凤门正设于江边落凤山之上,在八大门派中虽然算是规模最小的一个,实力却也不容小觑。其首领因在山巅置了一栋碧瓦青檐小楼,被人唤作青凤轩主,据说一手凤嘴长刀使得出神入化,矫若灵凤翱翔,翩若飞龙戏水。
车轮滚滚,沿着城内街道走过,来到江边。栖凤城乃是水运中枢,江边码头旁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纤夫的吆喝声连绵相接,不远处,还有商船正徐徐驶来。码头边木制栈桥上,脚步声杂沓不绝,船工扛着一件件货物向岸上走去,虽是冬日,肌肉结实的身躯却满是湿润汗水。
沿着河岸行了一段,喧嚣渐渐被抛于身后。不多时,四人来到一处浅滩附近,不远处现出一座渔村,座座茅屋星罗棋布,江上竹排摇曳,万迭烟波,有渔翁正撒网捕鱼,歌声嘹亮,回荡天际。
海镜见此处距落凤山不远,便下了马车,引着马来到村前,走入村中。在村里询问观察了许久,他最终选中一户渔家,租下了一间靠近江畔的茅屋。
珈兰同旋光拿了细软,随海镜进屋收捡,风相悦将马拴在江边一根木柱上,仰首眺望远方,只见江水浩浩,远处山峦笼在水雾中,凄迷似幻,不觉看得出神。
海镜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拉回了他的神思,谷主,房内已布置好了,进来歇歇吧。
风相悦急忙应了一声,同海镜进屋。那茅屋虽简陋,却修着两间卧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风相悦捡了一张靠椅,在门厅方一坐下,珈兰便从房中走了出来,身上已是劲装打扮,手腕脚踝皆以布带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