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枫将锁头放到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笔记本翻看起来,前头十几页记录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事情,多是曾经他们一家人的相处。
与其说是笔记本,更像是记录日记的流水账,靳南枫却看的有些入迷,父母离开的早,他不记得父亲曾经因为他发烧而急的半夜送去医院,也不记得母亲哄他入睡的艰辛。
在他年幼的时候,也曾经憎恨过父亲的窝囊,母亲的绝情,但等他渐渐长大了,走上了社会,反倒是能体谅到他们的那种心情。
要说不怨不恨了,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曾经的愤愤难平到底是平静了许多。
靳南枫深深吸了几口气,不愿意再看日记里头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那些文字只会让那不久之后的生离死别更加不近人情更加让人叹息。
他迅速的翻过几页,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却看见几个大号的文字,那几个字笔力极重,显然写的人心情激动难耐:“那是个宝贝!”
靳南枫心中咯噔了一下,他手指磨过那几个文字,翻到下一页仔细看了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块玉佩是个宝贝,绝对是!”
“玉婷说我被骗了,但她不知道我得到的是宝贝,哈哈哈,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我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有了生命之心,一定能让家里头过上好日子,能让全村人都发达起来,这是属于大山的宝贝,只有在大山才有用处。”
“生命之心?!”靳南枫心中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他隐隐约约的猜测到父亲大约发生了什么,他迅速的往前翻了几页,果然看到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块传说玻璃种的玉佩的事情。
后来那块玉佩被证明是仿冒品,一钱不值,为此父亲和妻子还大吵了一架,但是靳南枫却相信父亲的话,那块玉佩并不是仿冒品,而是更加珍贵的宝贝!
再往后就是回到黛西镇之后的事情了,父亲孤注一掷的用尽积蓄,包下了整一片的月映山,当时的村干部,他爷爷n_ain_ai都是劝他先包少一点试试看,但靳父却并不听。
设身处地的想想,靳南枫却理解父亲的想法,他一定是担心这块所谓的生命之心产生异动,如果周围的地不是自己的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才会这般激进。
从那些神采飞扬的文字中不难看出,当时的靳父一定是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只可惜这种情绪很快就戛然而止。
有多大的希望就迎来多大的失望,靳父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那颗所谓的生命之心上,到了紧要关头才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生命之心的控制。
“怎么会这样!”这几个字虽然是用蓝色的笔写的,却像是被染上了猩红的颜色,带着靳父的不甘和绝望,几乎从纸上渗透出来。
靳南枫愣愣的在书桌前做了许久,一直到靳奶奶喊他下去吃饭才回过神来,他迷迷糊糊的下去吃了一顿饭,两位老人对她关心万分自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
“我没事,就是昨晚上没休息好。”靳南枫勉强笑了笑安慰道。
靳爷爷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孙子有什么没说出口的话,但又不敢逼得太急,只说道:“是不是在村子里头待的无聊了?哎,如今山里头就几个老头老太,你们年轻人待不住是正常的,南南,你看我的这也快拆石膏了,你放心回去吧。”
靳南枫见他误会了,便解释道:“爷爷,我觉得山里头挺好的,空气好,连呼吸都觉得清爽了许多,你也知道现在上京雾霾严重的很。”
靳爷爷一听,果然笑了:“这倒是的,我们村子也就这点好了,没什么工厂,水也干净。”
这话倒是真的,当然,没有工厂不是他们这边的政府多有远见,而是当地发展不行,这些年下来倒是生态保存的还不错。
靳南枫也跟着笑起来,还说道:“可不是,咱村里头那条河一直都是清澈见底的,比什么景区的好多了,昨天我还看见有鱼了。”
靳爷爷一听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笑着说道:“可不是吗,你小时候最爱吃鱼,现在大了大了,反倒是嫌弃不爱吃了。”
靳南枫不是不爱吃,而是不想看见自己年老的爷爷还硬撑着下河抓鱼,他笑了笑,又问道:“爷爷,你还记得我爸以前常常挂在身上的那块玉佩吗?”
靳爷爷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孙子问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靳南枫自然不好说生命之心的事情,他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他父亲心心念念的生命之心会消失,又会时隔多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而这种异能又会不会再次消失呢?“以前我爸还说要当传家之宝留给我,后来就没再听你们说起。”
靳爷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情也低落起来:“就是个不值钱的物件,也不知道你爸哪儿淘来的,当块宝贝似的藏在身上。”
“对,就是那块玉佩,后来去哪儿了?”靳南枫追问了一句。
靳爷爷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忘记啦,有一次你在家里闹着玩儿,不小心给磕破了,还把自己的手都给割破了,那时候你吓得在房间里头哇哇大哭,后来你n_ain_ai就偷偷把你抱了出去,又把那块玉佩塞了回去,当做这事儿没发生过。”
靳爷爷却不知道,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炸在了靳南枫的头顶,他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我打碎了那块玉佩?”
靳爷爷却摇了摇头,说道:“哪有打碎,也不知道用什么石头做的,那玉佩硬的很,也就是磨掉了一点皮,用抹布擦一擦就看不出来了。”
第8章 缘起缘灭
靳南枫站在浴室里头,水龙头打开着,凉水哗啦啦的冲洗在他身上,这个时节天气还有些发冷,并不是适合洗冷水澡的时候,但他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
凉水冲到了眼睛,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淌而下,带着曾经对父亲埋怨和不理解,也一块儿被冲到了充满了污垢的下水道中。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靳南枫的眼睛红彤彤的,乍一看还以为偷偷在浴室里头哭了很久,但谁知道呢,反正这一刻他的脸色是平静的,又是那个被同事们称之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靳南枫了,就好像生命之心对他造成的打击都已经过去了。
再次坐在桌前打开那本笔记本,这一次靳南枫没有不耐烦,从头至尾细细的看了一遍,比起一开始那种事无巨细的流水账记载,在得到生命之心之后靳父的整个人心态都变了,他总是匆匆忙忙的留下几句话,而在生命之心丢失之后,更是连话都再也没留下。
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这一刻他失去了生命之心,或许也会怅然若失,也会失落颓废,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连妻子都离开了自己。
而这一切,很可能是自己导致的,靳南枫就在桌上趴了许久,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很想发出大喊,也很想出去跑几圈,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做。
趴了一会儿缓解了情绪之后,靳南枫又把笔记本锁在了木头箱子里头,连带着那堆儿时的记忆一块儿封锁了起来。
也许他是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可能害死了亲生父亲这件事。
也许是白日的时候想的太多,以至于夜晚入眠之后,靳南枫成年之后第一次梦见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高高大大,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有几分斯文。
家里头靳父的照片不多,但仅有的几张不难看出来,他年轻时候是个十足的帅小伙儿,不然也不能娶到他那眼高于顶的母亲,靳南枫跟他有五六分的相似。
此刻靳父远远的站着,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微微皱眉,随后却还是招了招手说道:“快过来吧,我们回家了,怎么整日的不着家到处瞎玩儿。”
靳南枫想问问他在问谁,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男人扑了过去,笑嘻嘻的抱住男人的大腿说道:“我走累了,爸爸背我好不好?”
靳父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但还是矮下身子把他背了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唠叨:“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要爸爸背,过两年你就该上学了,爸爸教你的数字还记得吗?”
背上的孩子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记得记得,1,2,3,4......”
随着清脆的童音,靳南枫眼看着父子俩慢慢的离开,然后下一刻却看见那个还算斯文的男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他将屋子里头的东西砸的粉碎,一边喊着不可能,一边大喊大叫着,而靳爷爷靳奶奶护着满是眼泪,小脸上惊慌失措的他。
童年时候的一个个场景在眼前恢复,靳南枫慢慢的变成了梦中的那个孩子,然后他看见在一个下雨天的时候,父亲不顾爷爷n_ain_ai的阻止一定要上山去看树苗。
小小的靳南枫就在门口等着父亲回来,他想要父亲抱着他画画,父亲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也没有给他讲故事,他托着下巴看着月映山的方向。
等啊等啊,男人的身影一直没回来,小靳南枫似乎觉得无聊了,他嗒嗒嗒的踩着步子跑到了楼上房间里,垫着脚尖儿想去够桌上的本子。
那本子有着黑色的封皮,上面带着一把小锁,靳南枫拿到手后折腾了一番也没打开,又爬到桌上去翻抽屉里头的东西,因为父亲曾说过,那里头藏着一个宝贝,将来要传给他。
小靳南枫鼓着脸颊翻看着抽屉里头的东西,想看看父亲藏起来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很快他就翻到了那个放在最里面的盒子,木头盒子十分简陋,但里头却用红丝绒垫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有小孩的巴掌大小,透明度极高,但上面的颜色却是五彩缤纷的,看起来十分的假,就像是街上摆着的那些塑料制品,五块钱一个的那种。
但小靳南枫似乎很喜欢,他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拿了出来,抬手拎着在太阳下左看右看,似乎看的十分满意,甚至还伸出舌头去舔了舔,想要尝一尝这块宝贝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