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闻小录 作者:这个六月超现实【完结】(16)

2019-05-27  作者|标签:这个六月超现实

  不答,只长叹而已。

  又不多时,少年觉冷不能禁,若入冰窟,手足战栗不止。不得已而起,见道人仍坐伞下,离火甚远,似不知寒。愈惊疑,便趋而视之,顿感暖意。则道人稍移其伞,将少年形影遮盖,曰:“坐吾身侧。”

  于是与之同坐伞下,少年渐觉体暖,如浸热汤,忙称谢连连。美姬见之,似笑其痴傻,道:“果小童也,不知美人怀中,更有春情,远胜这污糟道人!”言毕,倚一护卫肩,欲眠未眠,温言私语,竟百般谑笑,万种调情,全无廉耻。少年面红耳赤,只垂首,仓皇退避不提。

  良久,雨仍未息,天色不明。本应迫近晨晓,却似夜半。少年自沉眠惊醒,方知枕道人肩上,一时羞愧告罪。须臾,有车马在庙外停,一公子携仆从入,见殿中破落,面露厌色。恰逢当中美姬悠悠醒转,顾盼妩媚,尤其眼波留情,将个冷硬心肝,也融作一池春水。公子注视久矣,与之四目相对,倍感销魂。渐不能持,以 y- ín 词亵语挑之,似两相意合。唯恶旁人在侧,不得尽兴,便命仆及护卫俱出,更驱少年二人。

  则少年恐彼势大,欲出,又见道人蹙眉,踌躇不行。道人忽笑,谓公子曰:“汝今夕为色亡,天命如此。”后执少年手,共出破庙。公子闻言大怒,然美人在怀,情兴正炽,便不顾,唯享用娇躯肌暖。

  既出,二人共持一伞,沿山路徐行。时风雨渐止,半空雷声隐隐,林间树影似鬼游走。少年闻之惊惧,幸有道人在侧,心下稍安。未几,过密林,则天色忽亮,已至翌日清晨。“山中多野鬼,常化美人。若有贪色者,往往殒命幻梦,不识真假。”道人将伞拢合,指一径曰,“从此小径可下山,汝x_ing纯良,故得上天庇佑。”言讫,倏忽不见。

  少年方知其非欺世盗名之徒,而有真术,忙叩首拜谢。盖美姬及护卫者,皆野鬼,为诱行人,使林中不得天明。又闻惊雷乍起,少年回首,便见不远处大火熊熊,似破庙遭雷劈。“呼,逃过一劫矣!”自惊魂未定,速下山不提。

  逾旬日,少年至明州,投亲不遇,颓然而归。时父母俱亡,家资无存,亲朋又不愿相助,唯垂泪长叹而已。乘舟过江,忽遇风雨将倾,则道人自舟中出,将伞投入波涌,未几,风平浪静,只一大鱼尸身飘浮。少年惊惧,又闻其曰:“昔时救汝一命,不料因果牵扯,致使汝易招妖鬼,吾之过也。”

  “幸得仙师相救,怎敢做忘恩负义之人?”少年再拜,又面有难色,见道人欲离,忙执其衣,曰:“仙师若须一仆伺候,吾愿为之!今孤身无依,只斗胆,斗胆相问。”道人闻言,半饷,方含笑道:“可也。”一挥袖,则伞自江中归,复持在手,将少年揽入己怀,腾云而去。

  舟中众人早惊惶伏地,良久,察二人已杳,纷纷叩首而拜。

  数年后,传言有一道人过傅山府,虽只年甫弱冠,驱邪除怪,无一不灵,真仙也。身侧只一伞,及一少年,方十八,姿容端丽,似为其道侣,彼此昵爱无间。

第28章 (二十八)画舫

  久阳一带,因近江河,有山水胜景,亦多画舫。

  若夏秋之交,则烟水濛濛,风清月朗。却又张灯如繁花盈树,画舫几近首尾相衔,伴丝竹声靡靡。当中一二娇女轻移莲步,无不着红戴翠,鬓乱钗飞,与客笑语不断。大江南北,只此处色醉金迷,丽姝甚众。

  某年,正值初秋,两岸巨舫齐聚如云,珠帘重重。往往衣香娇声,过者闻之,皆心醉目迷不提。且岸上又有花灯百千,多举家来看,摩肩交足,弄成一派热闹景色。

  却道有一小童,曰晗,卞庆人也。年甫七八,父母早丧,亦无兄弟姊妹,幸得母舅收养,不至于失所流离。此日正逢佳节,街上各色灯如锦绣铺成,又像仙子倾倒花篮,纷纷落了满地。晗与亲朋数人观灯,但见闹市里人潮涌动,嬉闹戏笑之声不绝于耳。

  晗一小童,贪着观看,拥入人丛之中,恍惚便迷了路途。喧杂嘈嚷之际,渐行渐远,至桥畔,更觉四处陌生,心慌急乱,呜呜哭个不停。忽有一巨舫近,二三美姬,皆螺髻娥眉,袅袅婷婷走出,闻小童啼哭,趋而视之,惊问连连:“哪家丢了个乖巧孩儿?”“莫非正合主人所寻?”“不须多言,去罢,去罢!”便靠岸,簇拥而来,牵其入舫中以告主人。近旁人头攒动,竟似不见诸美姬及小童哭闹,仍笑语晏晏,观灯取乐。

  愈惊惧,晗泪眼婆娑,不敢放声。则美姬纷纷劝慰,曰:“莫怕,必送汝归家。”遂至内室,虽不甚高,却极为宽敞,陈设华丽典贵。又一几,上盛佳茗、珍果、花酿种种,旁熏炉中燃新香,不似人间。

  及主人处,美姬个个行礼,婀娜生姿,声若银铃。闻其人曰:“可也。”便自掩双扉离去,留晗一懵懂小童,手足无措。

  “坐罢。”

  闻言,觉甚温雅,不似歹人,晗忙坐几在左,垂首不语。则其人长叹:“姻缘天命,不过一小童……”当中未尽之意,似惆怅,又带几分恼恨。晗不甚明了,良久,怯问道:“先,先生,此何处耶?”

  “先生?”又笑,“此为吾画舫,常游于山水之间。如此佳节,花灯万盏,汝不必惊虑。”便使其望窗外,一江烟波浩渺,两岸灯影重重,果繁华至极,天下少有。晗心稍定,既已入舫中,无处脱身,不妨静观其变。虽年幼,仍有些心思,不教其人知也。

  其人亦喜小童乖顺,与他鲜果、香茗,更取白貂裘暖着。渐困倦,晗欲睡未睡,又闻只言片语:“……十年后……也罢,桑田沧海,何谈重遇……”遂伏几熟睡,唤之不应。

  久矣,悠悠醒转,身在家中,小间榻上。忙问母舅昨夜事,竟道不曾看灯,更不知是何画舫。

  晗愈惊疑,不敢复言,恐只一梦而已。

  又数年,不觉长成一十八岁,生得眉目清秀,风姿俊逸。尚未娶,远近争婚之,其母舅偶提及,则婉拒。有好事以姻事问者,晗道:“姻缘所定,吾不欲违之。”再问,闭口不答。常往桥畔,为寻一画舫,终无所得,多兴叹而归。众人便窃语,曰:“莫非有意于烟花女子,故不娶妻?”

  然无人知,其幼时遇一锦衣公子,闻数句糊涂话语,及长,久而入迷。遂牵引痴情,欲明何为十年,何为姻缘。

  时元宵好景,花灯初上,江岸画舫甚众,纤腰俏态,比比皆是。只无昔日所见巨舫,亦不见公子丰姿。晗流连不返,至夜半,方颓然欲去。忽闻人唤,回首,果美姬二三,经年容色不改。

  “主人已候君多时。”

  便进,见公子手斟芳醪,与之坐而共饮。晗方问道:“久别十年,不知君昔时所言,有何缘由?”

  公子更进一盏,笑答:“月老顽笑,要为吾冷面冷心者,牵红丝一缕。吾不信,便命人行舟此处。”

  不觉双颊微红,又问曰:“仍记十年之词,又是为何?”

  “先前登舫,汝一介幼童,何谈姻缘?自许十年约,若汝有意……也罢,戏言数句,稍移画舫,不过了却心事。”

  晗初大惊,后心下含怒,垂首曰:“汝视之戏言,吾静候十年。往时懵懂易受蒙骗,今重遇,方知矣。”便起,拂袖欲去。然双扉紧锁,叩之,不闻美姬笑语,但闻风浪之声。又见窗外烟波茫茫,花灯已杳,人丛亦失。而江水之上,竟缀盈盈繁花,更月影幽浮,恍若入仙人境。

  “此乃吾所掌之地,并非人间。小婢舟奴者,皆已归其居所,不能入此处。”公子含笑,强牵其衣,搂之入怀,问曰,“良辰美景,若只孤枕独眠,岂不荒废乎?”便挽颈,交吻抚身,情近狎亵。

  力拒,未几亦情起,盖为十年之约,痴心暗许。经重逢,虽一时恼怒,仍动念,渐相拥入帐,百般蜜意。方知公子其人,乃仙人也,纵然有诸美姬伺候,权当奴仆,并不能近身。晗羞涩不胜,以手掩面,然不能阻之,觉两胸紧贴,四臂交缠,甚昵爱。便浑身大汗淋漓,颤个不停,当即丢了一回,连声哭求:“饶,饶吾一命罢!若再颠狂几回,腰折,骨也断矣!”

  正大放情兴,公子岂会放缓,反笑答:“有益于汝,无妨。”遂恣意顶弄,若蝶恋花,又似蜂采蜜。更兼画舫于江上摇荡,人也动情,神迷心浪。

  及曙,两身相缠,自舫中昏沉睡去。

  却道晗之母舅晨起,不见其人,不闻其声。良久,心下生疑。入屋内翻被褥视之,见珍宝遍榻,疑有千金之数。急命仆往各处寻,则晗已杳,终不得影踪。自此明月江中,画舫连绵,花灯成片,唯无一巨舫临岸。

第29章 (二十九)帚戏

  梁生,固郡人,美姿容,十八未娶。邻家秦氏,亦有一子,丰姿俊仪,年甫十九,亦无妻房。

  二人本少年交好,不知因何情淡,如初识,不似昔日共嬉。今为进学,依父母之言,一同乘舟上彭城,途中无话。

  及喧嚷城中,便寻小宅,同居于此。然各据其半,自开户牖。只书斋一间,不可分,则中支屏风,梁东而秦西。平日近可闻彼此言语,却不来往,恍若相隔重山,疏冷有余,亲厚不足。自春至夏,秉烛埋首而学,不问他事。

  一夕,梁生独坐桌前,正翻阅书卷,忽闻邻近有娇声细音,似有女子,笑语吟吟。初不以为然,渐觉蹊跷。踌躇再三,仍有疑虑,以手叩屏风数下,问曰:“汝何人?”言未毕,西侧幢幢灯影,映出一女子身形,纤腰袅娜,盈盈而拜。只不答,轻笑便去。

  梁生愈惊,自言道:“莫非哪家娇女逾墙,作不良事?”遂出书斋,见一女子翩翩徐行,沿庭中小径曲折,投入秦生房内,倏忽不见。而门扉紧锁,满屋昏黑,一时寂然无声。则梁生立于西厢外,良久乃去,心下含怒,暗忖:好一个君子!不作诗词,竟与女子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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