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恍惚惊疑,久闻竹骨清香,不觉四肢酸软。遂被其拥入房内,卧于榻,见鹤竹轻解己下衣,以白骨覆跛足上,渐成一体,蔓生血r_ou_。半饷,跛足不跛,仿佛再生。方得力气,欲起身问之缘故,然鹤竹一笑,驰衣登榻,揽薛腰低语:“为汝甘断原身,修成竹骨,盼汝怜吾爱慕久矣,共枕席乐。”便抱持不释,抚颊交吻。
薛觉彼此皮r_ou_紧贴,一时羞容腼腆,低眉问道:“汝果真竹成妖耶?何故至此?”鹤竹遍摩其身,更动念不止,谓之曰:“吾得汝一画,觉当中颇有意韵,故临门,欲与汝交好。后渐生情,知汝为跛足所忧,故以言激之。见汝亦有心,方化原身于园中吸日光月华,间杂汝身气息,后断一截成骨。”言讫,倾身而入。
遂留于此,终日作夫妻事。虽觉疲累,薛亦心喜,唯画竹久不能成,而羞被执手,作一二彼此春宫。又见足不再跛,尝与鹤竹行崇阳中,饱览山水。自是其每出入,鹤竹辄随于侧,眷恋之情日笃。
偶归薛家庄西,旁人视之,皆以为奇。
第14章 (十四)白乌
望州至兆县一带,有一高山。千峰环立,远观重重叠翠,近而视之,则密林蔽天,无道路。又有鸟鸣于树,更增幽静。
而山下流泉潺潺,田地沿水,如棋之遍布,又似如星子散落。村人不敢进山,言其中多猛兽,尤好食人。往往有不知厉害者,径入林间,遂迷途,终不见还。
某年春,望州一富户携子出游,欲过此山,忽遇风起,飞叶走石,渐目不能见。少顷风息,欲起,然轿夫大呼:“何故轿轻如此!”大惊,趋而视之,其子已杳杳无踪。便疑有怪栖于山中,以邪法摄子而去。故急循原路下山,许重金,广招有道之人,纵不见子生,亦不可任尸骨久葬密林。
时贞明先生云游在外,过兆县,偶闻此事,意稍动。盖幼时梦人语,云其年二十,若遇山便可入,有良缘。况不忍见妖邪横行,稍作休整,与老仆至富户府中,曰:“吾能驱此邪物。”
初不信,富户横眉:“汝这般瘦弱书生,被那妖邪抓去,还未够当一口点心!”然贞明笑而不言,谓之曰:“吾虽学艺不精,但懂些许道术,区区邪物,不足道也。”上前数步,一挥袖,转瞬异香扑鼻,于梁上坠下一物,如人掌心大小,遍体雪白,昏昏然不知所以。“何物来也!”富户大惊,又闻贞明曰:“此乃白乌,鸣声清越,民间往往传言,其知人祸福,素喜居于梁上。”
便半疑半信,见贞明拾之置于怀中,富户正容道:“吾子已被摄旬日,恐遭不测,望先生入山寻尸骨归,吾必酬以重金。”
“不必。”贞明颇自满,视铜臭如无物,“自当携骨而回。”便居客室,待日而行。
然大雨淅沥绵延,不得去。富户宠一美姬,通晓乐理,夜坐房中弹琴,不许小婢伺候在旁。半饷,琴声戛然,小婢忽惊醒,方知门扉大开,其不知所踪。忙唤人来,遍寻不见,守门者亦语之曰:“未见夫人出。”先失亲子,后失爱姬,富户心似刀绞,急催促贞明先生去往山中。
于是大雨渐止,贞明乘轿至山下,孤身独往。村人或善心者,再三苦劝,不得,皆扼腕而叹。时贞明携先前所捕白乌,闻其鸣叫啾啾,煞是可爱,亦轻笑云:“望汝早早预知吉凶,以声告吾。”
乃入山林,虽有术法,双足似腾云轻,然林间枝叶差错,遮天蔽日,又有藤萝垂落,难觅路途。未几大雾弥漫,如坠云中,山色甚美,亦愈至幽深处,y-in风随脊背而上。
及暮,贞明额角发汗,未见半点异状。“怪哉!若生妖物,岂能气息全无?”而白乌立其左肩,垂首不语,似困顿。又忽惊起,仰脖长吟,既而林间白鸟齐鸣。遂飞去,不见踪影。贞明闻之惴惴,顾四下无人,喃喃数语,异香自袖中缓缓流出,飘忽甚远。急随香而去,良久,见流泉蜿蜒,山花似锦,当中一小宅赫然。
“何人居于此?恐妖孽乎。”心未定,贞明趋而视之,抬手叩门。不多时,有白衣者自宅内出,少年也,姿容绝世。“吾游山中而迷途,见此处有邸宅,冒昧前来。”贞明作揖,自云书生尔,赏花看迟,方叩门求宿。
少年踌躇一二,启扉允其入,但见宅内有山石之胜,奇花异Cao不胜枚数。“东厢无人,汝可留宿一夜,翌日立即离去。”贞明拜谢,又问:“此山千峰环列,密林高耸,汝居于此,不惧妖邪?”步履愈急,少年谓之曰:“何来妖邪?世人欺心污秽者多矣,好食血r_ou_,与之相比,妖邪有何惧也?”
遂入内室,闭户不出。
贞明仍在原处行走,见庭中诸多物事,笑曰:“虽人心莫测,妖邪亦然。”缓挥袖,大风顿起,异香散入半空,竟化长索,直冲内室缚一人。盖不及防备,少年大怒:“汝果恶人!擒作驱使,又为重金,欲自吾手中救那恶徒,罔顾天命!”渐现出大半原身,白羽翩然,乃白乌。小宅亦变为巢,盘桓于地,枝叶累坠。
“懵懂小儿,知何天命?”一改温雅眉目,贞明大笑曰:“汝白乌,得天光月华,侥幸化人,竟敢摄人至此,妄图替天命行事。至于汝已回巢x_u_e,吾作何驱使?”
一时语塞,少年苦挣不脱,白羽渐收。久之力竭,“汝……汝不分青红皂白!昔时富户子强抢贫妇,致其受污。美姬者,x_ing好妒,与此子有染年余,恐贫妇入门夺宠,遣人下毒,致其身死。吾未化形时,曾受贫妇一米恩惠,故不能忍。”言讫,垂泪不止。
“若汝杀二人,日后必堕邪魔。况天命早有定数,汝何必多造杀孽?”贞明劝道,长索自解,转而携富家子与美姬同出。二人受白乌所迷,冥然气微。“自去罢,静待数日,汝便知天命何在。”便翩然而去。
少年仍忿忿,不敢言,自归巢中。
却道因果早有,逾旬日,大雨忽至,雷声隐隐入富户家,将二人烧作焦炭。庭中一大洞,本藏匿贫妇尸骸,今暴露无遗,其冤遂白。
“汝,汝为何又来!”少年急掩门,厉声喝道。贞明挥袖,则进巢x_u_e如无人之境,见少年既惊且怒,笑曰:“吾云游久矣,欲寻一白乌随行,故不请自来。”便展长索,缚少年入怀,“汝x_ing至纯,可与吾一同。”
少年双颊涨红,瞠目道:“汝道人!岂能这般无耻!”挣扎不休,臂上白羽泛起,然遭异香压制,遂隐没。贞明愈喜,以手抚其颊,附耳低语:“吾未娶妻,苦夜半衾枕冷,正好就白羽安寝。”于是强使少年与之去,既而不见。
后数年,村人见一白衣者自空中来,归林间,忙惊惧叩首。而相随一道人,竟似仙,亦入山间。
第15章 (十五)怜官
盛京有公子某,年仅弱冠,貌姣丽若好女,素喜出游。
偶过空江,寓于其友家,欢宴旬日。一日忽觉邻打骂声响,颇讶疑,则其友谓之曰:“邻蓄梨园,色技俱绝,皆一时之极。新来名怜官者,方十五六,美姿容,声亦媚。然x_ing甚烈,实乃大家子弟,遭祸而为优,则洁身自好,不肯作娈宠事。”
公子大惊:“此等人物,若受污浊,何其不公!”遂至邻拜访,欲闻怜官一曲。主人设宴,召怜官来,果声容并妙,双眸凝水,顾盼间自生情意。而蹙眉似隐忍,腕上血痕犹在,楚楚可怜。“岂能任大家之后沦于下贱!”公子暗自心忖,又见主人厉声命怜官奉酒,近睹其低眉泫然,愈生怜爱。便对主人道:“吾居盛京,所见梨园,皆不及怜官。故冒昧相问,可否以千金收怜官入府,望君割爱。”
初不允,再三而意动,况怜官x_ing烈,不能强之,主人颔首应道:“可也。”便遣人寻契书,鬻其而得千金。公子得妙人归,心亦喜,忙与友辞别,乘舟回盛京中,恐久留生变。则怜官伺候在旁,甚柔顺,不似梨园子弟,竟类仆从。
公子知其意,云:“吾非恋汝美色,只不忍见衣冠之后沦下贱,故有此举。”闻言,怜官叩首拜谢:“承蒙公子搭救,自火坑中逃,以身不能酬大恩,愿为奴为仆,任凭差使。”遂正容。
逾数日,至盛京府上,公子怜其年幼遭变,又孤身无依,欲增金遣其出府,不归梨园。怜官敬其为宦家子,仍一片纯心,不愿离去。无法,遂留身侧。旁人视之,切切语曰:“公子甚爱怜官,吾等不可妄为。”故怜官觉此处极好,较昔时清净不少。
年余,彼此熟稔,后不以主仆相称,如闲暇无事,或共步庭中赏花,或怜官坐亭下奏琵琶,或公子挥毫作诗一首,皆和乐。幸长辈在外不知,公子亦谨慎,故相安无事。
恰逢公子生辰,府上设宴,命梨园演曲。怜官盛装入席,至灯下而貌美绝,丰姿如白玉,左右皆痴。公子视之,大悦,然勉强定神,不觉饮醉,夜半乃止。俟宾客云散,怜官上前,曰:“公子醉矣,宜早就寝。”便挽其臂入房中,闭户不出。仆从以为二人早有私,窃笑而去,不敢多言。
既而展被,公子醉态尽露,双颊染红。怜官为其解衣,见肤白雪,而艳态勾人,渐情起,俯身抱持,将舌送入其口。则公子昏昏然不知其所,恍惚见怜官近眼前,又觉口中一物濡濡而动,情亦炽。
见之愈喜,怜官笑而曰:“感公子大恩,唯以己身为报。”遂自解下衣,欲入未入。初神思迷荡,后渐得清明,公子忽觉身后大痛,泣涕如雨。
“不遇汝,岂能尝如此欢畅味!”怜官附耳低语,耸身径入,数百回亦未餍足。
翌日,醒后仍裸身抱拥,公子犹有羞态,红潮两颊。而怜官笑谓之曰:“吾为梨园,本低贱尔,心慕公子久矣,昨夜乘醉行事,着实情难自禁。”然其神色并无羞愧,反沾沾自喜。“汝果无耻也!”公子笑骂,亦喜,与其共枕交吻,复至相合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