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子……”
“如果你觉得还亏欠我的话,答应我,好好照顾宇昂,好吗?”
三井见彩子一心赴死,便不再言他,于是将事先准备好的酒菜拿到彩子面前,两人干了一杯后不到数秒,彩子便晕厥过去。
原来,三井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彩子明白了他的心意后愿意与他亡命天涯,自然最好,如若不然,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那一刻,三井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匆匆走出大牢,只见南烈带着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公公是来宣旨的,他说仙道喜得皇儿,决定大赦天下,顾念礼部侍郎木暮公延昔日上书暂缓修葺枫雅殿西苑之言可取,复其功绩,赦免其不敬之罪。说完,将公文递到三井手中。
三井大喜,他做梦都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局面竟会有反转的一刻。
短短几日,恍如隔世,彩子终于从大牢中平安走了出来!
三井替她在刑部附近找了一间屋子,待一切准备就绪后,便来到御史府接人。
藤真和南烈将他们送到门口,彩子说:“多谢藤少搭救,以后一有空,我便会和宇昂回来看你。”原来,之后的日子里,她决定自力更生,凭借一双巧手,以针线女红重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藤真敬佩之余,亦对她说道:“不必客气,要是照顾孩子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回来找我吧。”
彩子笑着应下。
当然除了感谢藤真以外,还有一个人是三井和彩子都不能忘记的,那就是南烈,若不是南烈救了彩子,误打误撞住进了藤真的家,恐怕他们这辈子也别想重逢了,更别提什么互诉衷肠了。
一番感谢与道别后,三井带着彩子和宇昂离开了御史府,看着他们如今形同一家三口的身影,藤真笑了,当他准备转身进屋时,发现身后的南烈竟一脸严肃的站在原地,藤真猜测也许他对彩子是有感情的吧,于是安慰道:“是你的挥之不去,不是你的招之不来,这就是命!”
“不信!”南烈说完,欲转身往里走。
藤真不明白他说的“不信”是指什么?于是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问到:“做你们这一行的,不是个个都信因果报应的吗?”
南烈瞥了他一眼,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说完,继续往里走,可藤真却偏偏不依不饶的跟着他,问到:“那你信什么?信自己?信顺其自然?”
南烈站定,突然说道:“我信日出就有日落;我信小鸟在天空飞,鱼在海里游;我信春天花开,冬天叶落;我信孩子会哭,人会老;我信每件事有始就有终,每个人有生就有死,人生就是这么简单。”
藤真惊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南烈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总是沉默寡言,惜字如金。藤真盯着南烈半晌,直到南烈注意到了他的眼神,问到:“你看着我干嘛?”
藤真这才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说道:“没什么,那么滔滔不绝,我不习惯而已。”
……
☆、洋平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彩子的事过了还没多久,樱木又出事了!
消息是从三井口中传出的,两天前,樱木用假盐引去官仓取盐,当场被捕。根据大齐律例,伪造假盐引罪当处斩。
得知消息的这天,美雪正在天香楼里摆酒,她一直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跳出这个火坑,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跑到刑部司狱告诉三井,樱木是被他的朋友骗的,她记得樱木曾向她提过,他有个朋友名叫青田龙彦,当时有三张盐引急于脱手,所以愿意以八十两一张卖给樱木,为此樱木还曾向美雪凑了一大笔钱,可是万万没想到,那盐引会是假的。
美雪诉说时已是声泪俱下,就差给三井跪下了,她乞求三井赶紧去拘捕青田龙彦。
可是三井又怎会不明白,且不说青田龙彦存心欺诈,此时早已逃之夭夭,茫茫人海,自己能去哪里找,就算是找,也是尚和城衙门的事,刑部司狱又怎可c-h-a手。
樱木是美雪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看到她如今哭得凄凄惨惨,三井安慰到:“我会让手下多留意的,一有消息便通知你。”
这么一闹,待藤真回到御史府时已是夜深了,可是客厅里竟还有个人在等他,那就是徽墨斋的钱老板。
藤真不明所以,上前询问,才知道之前花形老爷临走前预定的一套文房四宝到货了,而钱老板此次前来正是来送货收钱的。
这可为难了藤真,钱箱里的钱不翼而飞,自己平时拉上补下又没攒下什么钱,仅有的一些钱也在这段时间里供给了家用。
正当藤真不知所措之际,南烈走了出来,他将手中的银票递给钱老板说道:“这里是二十八两。”
钱老板接过银票,自然是打道回府,于是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人走之后,客厅里顿时安静了许多,对于南烈的慷慨解囊,藤真有些不好意思:“伊藤已经从家乡启程去隔壁县接花形老爷了,稍后会一起回来,我想,很快就可以把钱还给你了。”
其实南烈刚才不过是觉得家里有个陌生人坐着总是不好,万一被他听见孩子的哭声就糟了,所以才拿着钱出来,急于打发对方,此时听到藤真要还钱给他,他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于是扯了个理由说道:“就当是彩子的诊金吧,之前你一直都没有根我算过。”
藤真想着若是再执意还钱,倒显得生分了,于是笑了笑便点头应下了。说起孩子,藤真忽然想起是该替他找寻亲人了,如今彩子已经平安离开,南烈应该不会再反对报官了吧,于是他刚要开口问南烈这件事,却没想到南烈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花形老爷快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和他解释家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孩子。”
见藤真支支吾吾的,于是南烈提议:“在不知道来龙去脉之前,还是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附近有饥荒,不如就说这孩子是饥民留下的吧。”
“嗯,我们看他可怜,所以就把他捡了回来。”藤真顺着南烈话说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可别各说各的了。”
敲定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藤真越来越觉得他和南烈之间有一种默契,也许这种默契只要稍稍加以栽培,说不定就能变成……只是可惜的是,南烈也许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他心无所属,也未必会喜欢男儿身的自己。
而南烈,同样也觉得他与藤真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牵绊,这种牵绊就叫做喜欢,他喜欢藤真,喜欢他的真诚,喜欢他的善良,喜欢他的单纯,喜欢他的热情。可是他明白,他是一个不配拥有“爱”的人,因为他是一个死囚,一旦不做刽子手,他依旧需要伏法,既然结局早已注定,又何必以爱的名义连累他人,更何况,藤真是尚和城悬壶济世的神医丹士,自己和他,怎么看都不相配。
有诗云:“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晴子自幼被卖身为婢,从未感受过人间真情,所以那日,当她在天香楼被嫖客轻薄之时,樱木仗义相救的情形就深深的刻画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来,她的主子麻理说诸事不顺,让她去刑场弄几根解血绳回来辟邪。怎奈她生x_ing胆小,别说是去观看杀人了,就是杀j-i,她都不敢多看。正当她愁眉不展时,樱木又一次出现在了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去了一次刑场,并在罪犯被砍头后,学着其他百姓的样子,拿着绳子去蘸那断头台上遗留下来的鲜血,帮晴子顺利过了关。
这一来二去的,晴子便悄悄把樱木视为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当她听说樱木被捕之后,真是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急得团团转。她恨自己只是这青楼中的一个小小丫鬟,认识不了什么达官显贵相助樱木,更恨自己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女儿身,无法搭救身陷囹圄的樱木。思来想去后,觉得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用自己的诚心去感化上苍,祈求上天帮助樱木度过这一劫。
于是她来到了田岗茂一的算命摊子上。
“雨里花开,命途多舛,不如静待,守的云开。”田岗看着桌上用三个铜板组成的卦象说道:“疾病难安,行人不至,诉讼难缠,樱木这一劫不容易过啊。”
田岗的话让晴子更觉不安,她求田岗赶紧给她一个方法替樱木消灾,多少钱她都愿意给,只要她有。
田岗看得出她是真心实意要帮樱木,于是缓缓说道:“消灾并不一定要用钱财,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心诚则灵,心正则平,择个吉日,三步一拜,十步一跪,一直跪拜到郊外的相国寺,老天爷会看见的……”
得了要领的晴子,高兴的应下了……
晴子回去后便翻了黄历,恰好第二天就是吉日,于是她起了个大早,正要动身前往相国寺,却不料被她的主子麻理叫住。
麻理因为下午要应酬知府之子清田信长,所以让晴子赶紧准备一下,稍后给她染指甲。
一时间,晴子为难了,这一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要是给麻理染了指甲再去相国寺就来不及了,何况樱木还在大牢里,生死未卜,自己总要赶在判决前替他祈福才有用啊。
正当晴子为难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是洋平!
桂姨之所以会让洋平住在天香楼里,不过是因为他的戏法替自己赚来了比往日多了一倍的客人。
而对洋平来说天香楼无疑是他继续执行计划的最佳根据地。于是,这双赢的结果让各怀心思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达成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