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木是个仗义之人,他不忍心何老板为难,就这样主动请辞了。以为东家不打打西家,天下之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可惜他又错了,清田信长是铆着劲儿要把他往死里整。
就在樱木找到米铺搬运工的第三天,清田信长又出现了,伎俩和之前一样,害得米铺老板只能求樱木赶紧走人,说是招惹不起清田信长这位爷。
樱木思忖着,既然白天的工作都会被清田信长查到,何不找一份晚上的工作。就这样,他又找到了第三份工作,倒夜香。可惜他还是小瞧了清田信长。当他再一次被清田信长的手下痛揍一顿之后,他明白了,恐怕尚和城里,再也不会有人敢雇用他了。
好在他手艺不错,会做些小吃,于是在晴子的鼓励下,他决定自己雇用自己。就这样,没两天,他摆起了小摊,卖起了腐皮卷,晚上回到天香楼后,就和晴子一同准备第二天的食材,两人说说笑笑,疲累的感觉倒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很快就到了藤真来刑部司狱报到的日子了。其实,在牢房做大夫是个美差,不会太忙,却能够吃朝廷俸禄,也算是旱涝保收了。签完公文后,藤真就算正式上任了。他走进牢房,恰好听到南烈和一个死囚的对话。
“诸星大,你就快大喜了,有没有遗愿要代办?”是南烈的声音。
“我曾经站在这里足足关注了你三个时辰,能够死在你的刀下是我的荣幸。”名叫诸星的男人回答他。
“哦?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断魂刀,刀柄很旧,一看便知用了很久,但是刀刃却未见任何破损。一把刀见血太多,刀刃自然会被血液侵蚀而变钝,但是你的刀没有,可见你平日花的功夫并不少。”
“擦拭,上油,磨刀,这是每日的课题,我早已习惯。”
“所以看刀刃就知道你刀法了得,与其说你爱惜刀刃,不如说你更爱惜刀下之人。”
听到这里,藤真顿时恍然大悟,以前他老觉得南烈做刽子手很血腥,很残忍,现在经这个死囚一点拨,他才明白,其实,尽心保持刀刃锋利,下刀快狠准,让死者免受许多多余的痛苦,这不是血腥和残忍,而是,另一种慈悲……
当晚,藤真从刑部大牢出来时,已将近戌时,路过乌衣巷的巷子口时,他习惯x_ing的往那里望了一眼,果然,南烈已经坐在那儿独自小酌了。
于是,藤真背着药箱走了过去,在他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见他桌子上仍是一壶白干,一碟鸭舌后,问道:“又吃这些?”
“你可以叫别的啊。”南烈不以为然。
藤真一想,这里除了鸭舌以外,真心没什么好吃的,而且南烈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上次说把酒钱算在自己身上,结果回头就悄悄把钱给付了,所以藤真不想欠他太多,最后还是让老板上了一壶白干,一碟鸭舌。
南烈顿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惹得藤真嗔怪道:“你想笑就笑,我又不是不听劝?既然只有鸭舌可以吃,为何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南烈就是喜欢这样的藤真,率直,简单,不被世俗所污染。他拿起一个酒杯放到藤真面前,为他斟满一杯,说道:“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藤真喝了一口,感觉还是和上次一样淡,于是提议:“酒这么淡,是不是该和老板说一声?”
没想到,南烈立刻反对道:“不好,人家怎么做生意,自有主张,我们不需要给意见。”
藤真不以为意,反而怪南烈不告诉老板是不想老板生意好,心肠可真坏。
南烈立刻狡辩:“胡扯,这只是你的想法。”
于是,藤真立刻戳穿他:“还不承认,多了人来光顾,这里就不清静了。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这下,南烈调侃道:“嗯,事实摆在眼前,多了你一个,真的很吵。”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瞬间露出了笑容。之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今天的事,原来,今天在牢房里的那个死囚名叫诸星大,是铸剑坊的唯一传人,因为酒后闹事,打死了人,所以被判了死刑。
南烈说诸星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见到他的弟弟诸星秀一,当年他弟弟因为烂赌,而被他逐出家门,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如果能再找到诸星秀一,诸星大想亲手把族谱交给他,并亲口对他说,家门永远为他敞开。而今这个遗愿就由南烈前去替他完成。
“为什么要这么做?”藤真好奇问到。
南烈回答:“师父定下的规矩,抵消刽子手的孽债。”
……
古语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与利一直以来都是世人孜孜以求之物,却不知道,当人走到尽头时,想要的其实并非这些,而是常常被人忽视的情,或亲情、或爱情、或友情。有时,一句轻轻的问候、一封薄薄的家书,便可了却一个人在尘世间所有的挂念……
次日清晨,南烈看见花形老爷抱着小婴儿,一个劲儿的唤他“阿孝”。而站在一旁的藤真不停的跟他解释,婴儿是他捡回来的,不是“阿孝”。
南烈好奇“阿孝”是谁,不过见花形老爷和小莲都在,所以也没敢多问。等他们离开之后,才问起了藤真。
却没想到,藤真搪塞一句:“啊……没什么,世伯他胡说的嘛。”这时,伊藤给南烈送来一封信。
信是三浦县甄宝斋寄来的,信上说南烈当日拿去的玉簪确实是甄宝斋在江南的分号所造,至于买主,则是一位名叫泽北荣治的人。
南烈收起信,对藤真说道:“这几天,我去查访一下,希望能找到这个泽北荣治,也好把孩子还给他。”
藤真心下一沉,却顾作高兴的说道:“终于有线索了,婴儿也能快点见到亲人了。”只是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怎知,有些感情是遮都遮不住的……
藤真不得不承认,这一天,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心情最最低落的一天。忙完了一天的伙计,回到家时,只见花形老爷y-in沉着脸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藤真以为他在为自己今天没有早点回家而不高兴,所以立刻道歉:“今天医馆生意好,所以忙得有些晚了,对不起。”
没想到花形老爷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瞎话,我刚才去过百安堂了,你根本不在,我已经问过小莲了,她说你去了刑部那里当差,是不是?”
“世伯,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不过……对不起啊,世伯,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去找三井把这差辞了。”
这时,花形老爷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道歉?”原来花形老爷不止从小莲那里知道藤真去刑部当差的事,还知道藤真为了给自己做寿,把随身佩戴的那枚父亲赠送的玉佩给当了。
此举无疑让花形老爷如梦初醒,他忽然记起前些日子,似乎对藤真说过一些很过分的话,所以才在今晚,特地坐在这里等着藤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御史府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那天,我还怨你把花形带坏,对你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对不起……”
“世伯……”
“健司,我想通了,真的想通了,我不应该怪你,反而应该谢谢你,是你让阿透体会到了什么是人间真情,阿透临走时的那段日子,是因为有你,他才能不留遗憾……好了,既然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也无谓做什么七十大寿,还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简简单单吃顿饭就行了。”
老爷子的体谅不禁让藤真一颗凉了的心又暖了起来,是啊,一家人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才是世间最值得珍惜的温情……
☆、送别
又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事情是这样的,这一日恰逢刑部休沐,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的藤真一早便去了茶楼吃早饭,恰好遇到了神算子田岗茂一和老鸨桂姨。
几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那个小婴儿。田岗茂一责怪藤真为什么不给婴儿取个名字,总是“婴儿婴儿”这么叫,多别扭。于是一旁的桂姨提议不如就叫“荣宝”,一下子荣华富贵,金银财宝全有了。
藤真笑她的名字俗气,这时,田岗茂一说了一句:“不如就叫颜渊如何?颜渊是孔子的学生,小婴儿若像他,将来一定大有学问。”
“颜渊是很有学问,不过这个名字就……不太好。”藤真犹豫片刻后,还是回绝了。
“为什么?”田岗不解。
这时,一抹秀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位白衣秀士向这边走来,嘴里说道:“因为颜渊死得早!”
……
不过是茶楼闲聊,话题自然不必当真,至于闲聊者的身份就更没必要追究了。可是当藤真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却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而跟踪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白衣秀士。
白衣秀士向他作揖,声称有事要找南烈!
说来也巧,南烈恰好这天没有出门,于是三人在客厅里落座后,白衣秀士自称自己是泽北荣治,前吏部尚书泽北哲志的长子。只因泽北哲志生前敢言直谏,忠不避危。所以得罪了不少朝中大臣,其中尤以丞相高头力为甚。而高头力又是最得皇上信任的宠臣,泽北哲志在世时,尚可牵制住他,让他不能太过嚣张,却没想到去世后,高头开始翻旧账,雪前耻,企图对付泽北一家。
荣治和他娘子知道家乡已经不能再留,所以就算他娘子那时已经怀胎九月,他们仍然外出逃难避祸。想不到高头派出影卫,穷追不舍,他们夫妇终于在山路遇劫,为了让娘子逃亡,荣治冒死引开影卫,结果被打成重伤,失足摔下山崖,幸好被一樵夫所救,这才捡回一条x_ing命,可是他娘子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