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已经缠上了季云鹤,他急催几道符咒也未伤它分毫,先是柔软的试探,而后一顿,狠狠一绞!少年大叫着闭上眼,“轰”一声爆裂,触手反被弹开,护身法阵!想不到对须弥的触手也有效,须弥顿了顿,触手再度绞来,说时迟那时快,季云鹤手中法阵正要击出,陡然眼前一花,摔入了一条滑道之中。原来书生不知触动了墙上什么机关,石板一翻,他扑了进去,少年本是背靠着墙的,也就掉了进去,但他离季云鹤极近,后背一空,本能拉了一把,季云鹤正因结阵全神贯注,没注意也被拖了进去。石板闭上,原本该在地道中的三人同时没了踪影。
两只须弥嘴对嘴,触手对触手,呆愣了许久,好像不太明白到手的美味到哪里去了。
此时,黑气扑灭了最后一点火光,“叮铃铃——”黑气涌动中,铃铛的怨憎仿佛来自地狱,“季云鹤,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哥,季云鹤是谁耶。。。”
“别管,有你吃的就行。”
三人顺着滑道一路向下,最前面的书生说是连滚带爬也不为过,“唧”小凤凰窝在季云鹤的衣襟间叫了一声,自出口处的须弥出现他就将它放进了怀里,小动物初生牛犊不怕虎,若不知好歹冲上去,一旦被触手缠住,他也保不住它。季云鹤心中有些苦涩,曾经意气风发、眼高于顶,可如今,连一只召唤出的灵兽也保不了。
滑道四周光溜溜的仿佛直通地底,滑了一阵,“砰”一声,只听一声痛呼,前面的书生到底了,少年滚在书生身上,又是一阵痛呼,季云鹤轻轻巧巧借力一跳,稳稳落地。
不用火折子,四面一片雪亮。高大的溶洞中四处是晶莹剔透、倒垂着的石钟r-u,滴答滴答,水滴顺着被固定住的水幕滴下,掉在地上浅浅的洼洞中。“好景!”书生从地上跳起来,“鬼斧夺天工,石r-u挂溶洞。”
少年作势要呕,“这么烂的诗亏你做的出来。”
书生指着少年道,“你你你你!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说到这又想了起来,抓着少年的领子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我?”
少年撇过头去不理睬,想到惨死的小童,书生怒发冲冠,将少年一推,又冲上去拳打脚踢。季云鹤留心观察四周,发现并无妖气,略放下心,转身又见两人正扭打在一块,他道,“如今之计,只能合力找到出口,其他之事,我们出去再说罢。”
他声音不大,但沉稳有力,听起来就很可靠的样子,书生想了想,放下拳头,又踢了少年一脚,“出去再算账。”
少年半坐在地上,因为扭打,衣服狼狈且肮脏,听到书生放的狠话,他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因为挣扎得过分喘了几口气。一个正当年华的少年,身体比一个书生还差。
季云鹤朝他伸出手,他垂着眼看了看,一把拍开,扭头道,“不要你好心!”
书生又卷起袖子,“要不是恩公,我们早死了!你这小子,作j-ian犯科也就罢了,连礼义廉耻也忘了吗?!”作势又要教育。
少年冷笑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没人教我礼义廉耻!”
书生气道,“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你空有一副皮囊,却没爱人之心。”
少年扭头道,“听不懂。”
书生气得跳脚,“对牛弹琴!朽木!”
此时季云鹤已经走出老远,听他们还在后面争吵,忍不住道,“你们真的打算留在那里等妖怪吗?”
话音未落,书生已蹭蹭冲了过来,少年走得慢些,但总算是跟上了。
一行三人摸索着往前,不知前路如何,少年与书生心里都有些忐忑。也许是想分散点注意力,书生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季云鹤淡淡道,“季云鹤。”
书生又道,“季恩公,在下柳青,越州金玉县人氏。”又蹭蹭身旁的少年,“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许久才闷闷道,“你们叫我小煜子就行了。”
季云鹤想之前他说自己父母早亡,在邻里帮助下才得以成长,又说叫他‘小煜子’便可,多半是。。。不知父姓,只得了一个绰号。但即使可怜,也并不是为虎作伥的借口,若能侥幸逃出,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溶洞很长,曾听闻绥阳县的双河溶洞走上半月也难走出,平日所知的也有几百丈,不知这溶洞是否也是这样。三人顺着流水向源头而去,一路水声淙淙,凉意侵体,不知弯过了几道弯,渐渐地迷失了方向。又走了约半个时辰,路已到了尽头,一块高耸如玉屏般的玉璧挡住了去路,书生奔过去左右摸摸,没有机关。他沮丧地返回道,“没路了。”
季云鹤走到石壁前,光滑如镜面的石壁隐隐绰绰地映出自己的身形,他敲敲墙壁,硬邦邦地咯得指节生疼,也许该折回去?正想着,黑气突然涌入石壁中,“叮铃铃——”仿佛驱魂的铃声如蛆附骨,挥之不去,季云鹤脸色一变,“快走!”
沙哑的男子声线道,“想走?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另一个声音道,“哥,那个少年留给我吃好不好?我肖想他很久了。”
第38章 激战
小煜子的脸色霎时一片雪白。
季云鹤低声对两人道,“我拖住它们,快跑!”
柳青极其倔犟,“不行!要走一起走!”
话音甫落,小煜子已飞奔而去。
柳青:“。。。”
“我去把他追回来!”柳青也飞奔而去,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只剩了季云鹤一人。
“你拼死拼活为他们搏条生路,何必呢?他们压根不在意你的生死。”
另一个声音道,“哥,我觉得他是个好人耶。。。”
“愚蠢!他们都是食物,你吃东西前都要关心食物的想法吗?!”
铜铃左摇右摆,发出清脆的声响,好在妖怪弟弟似乎很惧怕哥哥,不一会儿两妖就达成了统一意见,先干掉季云鹤。一股红光从铃口喷涌而出,黑气凝结成一个人形朝季云鹤冲来,季云鹤举手画符,对方似早已料到,黑气一散,又变成漫天黑雾,躲过符咒攻击后又在另一个地方迅速结成人形继续攻击。
想再用火网,但妖魔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只靠在远远的地方观战,正好在火符攻击范围之外。季云鹤脚踏八卦,仗着身法敏捷频频躲过攻击,远处的妖魔开始蠢蠢欲动了。
“哥,他很厉害耶,你看都打不到他。”
“哼,那是我没下场。”
“可你刚才下场的时候不是被困住了吗?”
“咳,那是一时失察,今天叫你见识见识你哥的本事。”
铃声大作,黑气凝结成的人形散做无边黑雾包裹住季云鹤,在灵力绝对劣势的情形下,又不知对方有何动作,他十分谨慎。“叮铃铃——叮铃铃——”耳旁尽是铃声缠绕,季云鹤只觉心烦意乱,连忙在心中默念静心咒,但无论怎样都静不下心来,他一时想到沈辰逸的安危,一时想到苍羽的诡计,一时又想到想要杀自己的不知是何人,以前随便一坐就能清心寡欲,如禅入定,但如今道行太浅,几声妖铃就让自己乱了心x_ing。
“噗——”两厢抗拒之下,季云鹤落败,一口朱红喷出,溅了前襟一片血迹,恍惚中铃声渐近,红光罩在脸上,但他已无力再战,只得侧卧在地。
“姓季的,我与你倒没什么冤仇,但既然主上指明了要你的x_ing命,不如就将这一功记在我头上吧。”
“哥,苍羽大大没说要杀道士耶。。。”
“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合。”
呵,到底有几方人马?两个帝君,一只大妖,想要自己命的是谁?九曲剑被高高拿起,对准季云鹤。
没想到最后竟是要死在自己的剑下吗?剑尖一闪,与溶洞中的石钟r-u交相辉映,如水的剑身折s_h_è 出亮白的银色,或许是想近距离看看季云鹤最后的表情,铃铛近了近,一个火球突然从季云鹤的衣襟冲出,“唧——”铜铃闪之不及,霎时被一团火焰罩住。
“啊!!”一声惨叫,铜铃坠入溶洞中的溪流中。
毛茸茸的脑袋从衣襟中伸出来蹭了蹭季云鹤的脸,“快跑!”情知那一击对妖怪来说并不严重,反而会激怒对方,季云鹤担心凤凰,让它快走。但小凤凰只是歪着头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十分明白。
“走!”眼看一团黑气从溪流中腾起,季云鹤心中更急,大叫道,“走啊!”
似乎总算听懂了季云鹤所说,凤凰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似在做最后的道别。突然!一股黑气冷不防抓住凤凰脚爪,季云鹤心头一惊,黑气慢慢扩散到凤凰四周,将它牢牢捏住。“叮铃铃——”闪着血色光芒的铜铃慢慢飞出水面,煞气扑面而来!
凤凰拼命挣扎,奈何黑气越缠越紧,它渐渐无法呼吸,挣扎也弱了。季云鹤低喝道,“放了它!”
铜铃冷笑道,“放了它?你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
另一个声音道,“哥,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事耶,放了那只小鸟吧。”
黑气一松,凤凰得了自由,挣扎着飞起,见它越飞越远,季云鹤心中的大石就要放下,突然,一团火猝然在凤凰身上燃起,小小的身躯顿成火球!“唧——”凤凰几声惨叫,火球软软地落在地上,扑腾几下,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