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八只眼睛盯住季云鹤,一对獠牙就在季云鹤脖颈前方,微一相错,季云鹤就能人头落地!雉道,“云鹤,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是妖?”
季云鹤平静地看着它。
“不对,”它自语道,“你从不憎恶妖怪。”
“因为我吃人?可是人类是我的食物,人类有生存的权力,难道我就没有吗?”
“你不该堕入魔道,以吃人为生。”季云鹤道。
雉怒道,“难道你要我去吃蚊子?”
季云鹤想了想那场景,淡定的摇摇头,“修行历劫,乃炼身炼心,天地万物皆有灵x_ing,你不该因一己之私,杀戮无辜。”雉道,“你怎知是无辜?人自出生,食五谷,吃牛羊,百无禁忌,哪个无辜?”
季云鹤道,“天道自有轮回,你逆行天道,必遭天谴。”
雉又靠近了些,清晰可见的绒毛几乎贴上季云鹤脸颊,季云鹤一动不动,任雉在脸上摩挲,“云鹤,你喜欢叫云鹤,我就叫你云鹤,我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自十年前起,便对你。。。。这些年我寻遍四洲,也寻到过相貌相似之人,可他们都不是你。”
“灵岛再见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你失了法术,我更高兴了,你不再高高在上,我只需略施手段,就能将你困在这小岛上三年。”
季云鹤略微退了退,雉‘嘶嘶’地发出声响,八只节肢围住庭柱,将他合抱住,“我观察过,你的护身罩只有在遭遇急剧攻击时才会有所反应,这种程度的触碰是不会被弹开的。”
仿佛是要印证它所说,季云鹤周边金光骤起,又迅速消弭。“咔咔”,弯曲的獠牙闪着白色的光泽,抵在季云鹤脸颊上,“看,我说对了。”季云鹤闭上眼,“你不该跟我靠得这么近。”
“你说什。。。”
“砰!!”九曲剑直c-h-a入雉的背腹,一剑穿心!原来雉抱住季云鹤时,将背心大敞,加之它一心向爱慕之人吐露衷肠,压根没注意掉落在地上的剑,季云鹤几次手捏剑诀,终于唤动九曲剑,从背部刺入。雉连声惨叫,在地上翻滚,巨大的身躯和节肢四处横扫,楼阁经不住折腾,庭柱相继被刮倒,顿时塌了半面。季云鹤也不好受,被刺穿时雉的口中喷出大量青绿色血液,虽然他及时侧身避过,但仍被喷了满肩,如今左肩‘滋滋’的白烟直冒,肩头皮肤连带衣服都被腐蚀,只剩一片血红色的r_ou_,完全抬不起来,这条胳膊原本就在与沉飞的战斗中受伤,现在看来这只手算是废了。其时他们靠得极近,季云鹤也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没想到最后关头雉护住了他,将背部拱起,因此剑尖只c-h-a在它体内,虽然它的牙齿就在季云鹤脸旁,后者又无法动弹,只要微微一错,季云鹤就会当场殒命,但它向后退了,主动放弃了击杀对方的最好机会,不知出于有意还是无心,躺在地上翻滚时,它也尽往空旷处去。
不过也没差,楼阁塌陷,季云鹤跌跌撞撞,闪躲不及被横梁砸中左手,又是左手,但一点痛感都没有,季云鹤心头竟然还有些庆幸。他靠在楼阁仅存的一根歪斜的庭柱旁,看雉滚到院落中,它临死的哀嚎引来了周围的妖物,黑压压的聚集在院落周围,终于雉扑腾几下,没了声息,蜘蛛们眼中盛满雀跃,‘主母’一死,它们不用再受指使,更有甚者,若能一跃成为新的‘主母’。。。“咔咔”蜘蛛们的眼中发出绿光,不知是何时开始,周围的蜘蛛咬成一片,互相攻击、厮杀,残肢断节在空中飞舞,到处喷溅着青绿色的液体。
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了。季云鹤感觉全身的力气正被一点点抽走,左肩钻心的痛也拉不回他即将堕入昏瞑的神智,结束了,他杀了雉,了结了这一段恩怨,为他枉死的兄弟和无数的无辜者报了仇。这个时候,黑衣的那小子也出海了吧,带回他们的遗书,也算是他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点事,最后还能救下一个人的x_ing命,他已经知足了。
季云鹤迷迷糊糊地闭上眼,最后所见,是一只呲牙咧嘴的大蜘蛛张着獠牙扑向自己,想不到最后还是要死在蜘蛛口里,他自嘲地想。
天空冒着火,硕大的黑色蜘蛛在地翻滚嚎叫,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云天君!!!”
季云鹤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波浪一层一层敲打在船舷上,像母亲的安眠曲,静谧而悠远,银色的月亮挂在天空,与星辰交相辉映,海面一片平静。季云鹤睁大眼睛,他没死。
“怎么没死成,你好像还很失望的样子?”一把调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季云鹤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沈辰逸赤着脚,摇着橹,嘴里还叼了根Cao,一脸痞笑,“大难不死还一脸面瘫样,除了你也没谁了。”
季云鹤道,“我怎么。。。”一开口,发现声音沙哑的像用砂纸磨过。
“嗯嗯,你歇着我来说,季英雄你与大蜘蛛大战三百回合,雉死后,它的子子孙孙全叛变了,那场面,哎呀,那叫一个惨绝蛛寰,互相咬,相互杀,我进镇子的时候活着的已经没几个,还都负了重伤,我找到你的时候你伤那个重啊。”
季云鹤下意识的动动左手,竟然有知觉了?
沈辰逸啧啧两声,“我见你伤的重,就死马当活马医,但凡能找到的药都抹你身上,不愧是妖怪,都是些好东西,硬是从阎王爷家门口把人抢回来了。”
“那蜘。。。”
“蜘蛛连同镇子我一把火都烧了,以后这地方再也祸害不了人。”
“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回来?我要是走了,你现在就该到阎王爷家报到了,怎么样,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
季云鹤勾了勾唇角,沈辰逸突然大呼小叫起来,“你你你!你笑了!”季云鹤笑意更深,低声道,“多谢。”他音色暗哑,仿佛慵懒中带着疏离,沈辰逸也笑了,如天上星辰般灿烂,他看向海天交接处,“我们竟然还活着,真像做梦一样。”
季云鹤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没错,他们都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未来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但他想,既然老天不让他死,他就努力地活下去,即使前路荆棘,也无所畏惧。
夜,沈辰逸努力划桨中,“季兄,你这船太小了,不顶事啊,我们还没划到岸边,就先得饿死了。不如你把你的剑拿出来搁在船尾推着船走,省力些。”
季云鹤决定不理会他,能把御剑术拿来推船也是没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起名无能,现在已经蔓延到起章节名字也无能了。。。。
第8章 夜晚的船
火辣辣的太阳悬在空中,海面一派清宁,偶有路过的海鸟展开滑翼,一道漂亮的曲线落入海中。
沈辰逸解了盘扣,卷起裤腿,毫无形象地瘫在小船中间,“热啊!热死了!”瞥眼看看端坐在船头一本正经的季云鹤,嗯,果然就算被热死也没什么表情。
“季英雄,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有点其他表情?”
季云鹤睁开眼,冷静地看他一眼,“心静自然凉。”
“放屁!”沈辰逸跳起来,“你怎么也跟那些老夫子一样尽说些毫无用处的混账话,你额头上的汗是掉雨了吗?”
季云鹤重新闭上眼,他拒绝和他继续沟通。
沈辰逸贴上来,“季兄,我们已出海两日了,难道你修了辟谷术,不会饿吗?”
季云鹤指指船尾,一尾大鱼静静地躺在那里。沈辰逸撇过头,“要吃你吃,我绝不会吃生的。”
季云鹤道,“熬到晚上,要好些。”他此时伤已好了大半,精神也比前两日好些,所以话也说的多了些。沈辰逸一个人穷极无聊的过了两日,好容易季云鹤恢复了,立马打开了话匣,“季兄,你真不会御剑术吗?我看那些修真的仙人,‘咻’——一声,站在剑上来去如风,好威风!”
季云鹤摇头,“我的御剑术是自学的,只能让剑飞上一阵,无法载物。”沈辰逸想也是,要能载物,他早逃离那岛了,也不至于被困三年。“那你的护身气罩是怎么回事?”
季云鹤道,“早年拜过仙门,是师父赐的。”顿顿又道,“那不是气罩,只是一个小型阵法,防不得大难。”
沈辰逸腆着脸道,“你师父在什么地方,改天我也要去拜访,让他给我弄个阵法。”
季云鹤笑了笑,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两日,只要一闭上眼,他就想到那日在灵岛,雉在地上翻滚惨叫,青绿色的液体洒了一地,他还记得它最后看向他的眼神,没有怨,没有恨,就是直勾勾地盯住他,直到最后失去光彩。季云鹤想,就算它恶贯满盈,杀人无数,但这个世上可能最没资格杀它的就是他。
西方,鸭蛋黄似的红日正在下坠,倦鸟已归巢,海平面一如往常,仿佛母亲的手环抱住小船,轻轻摇荡。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雾气,似有似无地团在海面上,再近些,发现雾气在海面上绵延数百里,看不到尽头。沈季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季云鹤沉声道,“小心。”
船缓缓驶入雾气中,空气中细小的水珠扑在面上,和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和几乎见不到三丈远的浓雾,营造出莫名恐怖的氛围。沈辰逸道,“当心,这片雾有问题!我听闻海上有鲛人唱歌以吸引行人前往再吃掉。”
季云鹤话里带了笑意,“那沈兄你要当心,鲛人最喜欢你这类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