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分寸。”青悬眸光冰冷地打断，显然已经不想再谈下去。
自由分寸？狼将军悄悄翻了个白眼，“那阿金？”
狼王瞥了他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
狼将军笑笑，不说话了，心里暗骂：你知道个屁！
013
青悬回到帐房，阿金正躺在床上，举起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里那枝花。
“那是谁给你的？”
“一个女孩。”
“你喜欢？”
“好看。”阿金想了想，“不过我觉得我不该要。”
青悬顿了一下，褪下外衣坐到床上看他，“为什么？”
“泰土说她喜欢我，但我不喜欢她。”
泰土是阿金的朋友，青悬是知道这个人，这些年来出现在阿金口中的名字越来越多，分明以前还只知道喊他和晋女两个人。
青悬心情复杂，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一枝花罢了，如果你不要，她也会伤心。”
阿金点点头，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正一下下轻轻拍打着狼王。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渐渐便困了，在这位狼族的饲主面前，他总能毫无防备地入睡。况且以前部落迁徙的时候，因为生活紧张，部落里布置的帐房便少了。那时阿金已经习惯睡在狼王的身边，等到部落安定下来，他虽然有自己的帐房，却还总是到狼王的帐里。
他不觉有什么不对，狼王也惯着不提。
青悬看着阿金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知道自己一贯冷肃的面孔此时有多柔和，就在他以为阿金已经睡着了，青年却忽然睁开眼：“她会亲我吗？”
青悬愣了一下，随即眯着眼说：“不可以。”
“王不是说，女孩子可以亲吗？”阿金是看到泰土和他的未婚妻接吻才忽然想起这么一回事，又想到那个女孩，他其实是想问，如果对方要亲他，他是该揍她，还是直接逃走，可狼王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不可以，他反而觉得奇怪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青悬把他往里推了推，躺到床上，“你不该想这种问题，晋女会不喜欢的。”
从来没有人教过阿金那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晋女来不及，狼王更不会跟他讨论那些事。
他不懂，却也并不傻。
他早就知道青悬一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就会借晋女的口说话，但他并不是纠缠不休的人，便不再问了。
他转过身睡觉，青悬反而觉得心有不安。
这股不安迅速发酵，他平静地坐起来，低头对阿金说：“女孩子不行。”
忽然他觉得自己手上碰到了什么，竟然是一束紫色的花，他忍住不悦，“她们都很喜欢你。”
阿金也看见了，说道：“不是她们的，是你的，我回来的路上看见就摘了下来。”
那股不悦顿时烟消云散。
青悬垂下眸，注视着阿金。
青年金色的瞳孔似乎氤氲着流光，他越来越好看了，褪去少年的青涩，面部线条逐渐硬朗，眉眼锋利却精致，这还是在北部荒原，要真出去了，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知有多讨人喜欢。
青悬的面容亦生得不差，但他个x_ing冰冷无趣，少有人会招惹。
可阿金就不一样了，他太纯粹。
阿金问：“王，你喜欢吗？”
“喜欢。”顿了顿，话锋一转，说道：“女孩子不行，但晋女觉得我可以。”
阿金睁眼看他，似乎不明白青悬怎么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王以前说过，你不可以。”
青悬也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但他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的话。
“我没说过。”
说完低下头，摁着阿金亲了亲他的唇。
亲完正想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过来要请他出去。
青悬耳根发红，对阿金说：“你好好睡觉，我马上回来。”
阿金看着他，眼睛光泽明亮，乖乖点头。
014
妖王的使者来了。
这件事确实吓到了不少人，狼王高高在上地坐在王座上，冷冷睨着狼族人小心翼翼地招待着这位使者。
这位使者来得突然，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妖王自以为宽厚仁慈，总会提前几十年的时间派使者到各族去询问供礼的情况，若是还没准备好，就催促他们快些，若是准备好了，就记下他们是什么供礼，回头去告诉妖王，一旦妖王不满意，便再来一趟，让他们重新去找。
妖王的使者虽然化了人形，却生得尖嘴猴腮。
青悬边与他寒暄边暗自打量，始终看不出妖王使者究竟是什么妖怪。不但妖王使者的原型看不出来，上回去中原万妖宫的时候，他竟然看不出任何万妖宫里任何一个妖怪的原型，更不用提妖王。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的实力高深莫测，另一种则是他们手里有什么法宝。
当然，妖王之所以能成为妖王，实力肯定是有的，因此全天下的人都更偏向第一种可能。
使者寒暄了一阵，已经不耐烦继续，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不知狼王殿下……”
他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一位将军眼观鼻鼻观心地抠着指甲，另一位低头喝酒，再另一位沉默地和另一位猜拳……为了防止懂事之后逃跑，阿金是供礼的事情没有告诉当时以外的任何人，而在场的，又恰恰全都是知情人。
决定权在狼王手里。
沉寂片刻——
狼王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没准备好。”
使者脸色一僵，蓦地冷下来，“那狼王可要快些了，时间不多，可别再像上回一样，惹了妖王生气。”
话音刚落，使者便打了个寒颤。
无数道冰冷的目光像刺一样落到他身上，仔细听，还有狼妖凶残的喘息声。
最终青悬皮笑r_ou_不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请使者放心。”
015
待使者走后，青悬才阖上双目，“对不住了，各位。”
将军们反倒十分平静，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过了一阵，有人叹了一声，“王，不止你一人，阿金也跟在我们身边几十年，不说阿金，就算是族中任何人，也不可能把他送去给妖王。”顿了顿，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实际上我早就受不了了，我们北部荒原的狼族从不畏战，如今竟然这么屈辱，与其这样，不如鱼死网破。有本事他们就过来，看看是谁厉害！”
几十年前死掉的人里有他们的亲人，有他们的爱人，有他们的朋友，北部荒原的狼族能在这片土地上称王几百年，除了战斗时凶猛剽悍，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们关系纽带极其紧密。
是亲人，是爱人，亦是朋友。
妖王杀了他们的人，这仇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青悬明白他的意思，并且，也确有此意。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妖王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到底应不应该一战？如果不战，他们狼族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是，王，你打算怎么处理阿金的事情？”
阿金……
青悬目光微怔，思绪瞬间抽离。
旁的人继续问他：“要不要……放阿金走？”
“他毕竟不是我们狼族人，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也不会祸害他。”
“可阿金若是走了，我们就少了一位战将。”
说着说着，他们便不出声了，静静地等着狼王下决定。
放阿金到外面的世界去？
青悬脸色微冷，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可让他留下？
他又觉得担心。
两种想法在心里相互撞击，过了一会儿，青悬站起来，对他们说道：“以后再说吧，时间还长。”
结果这一说就又过了几十年。
青悬回到帐房，阿金果然睡了。
他习惯卧趴而睡，毛茸茸的尾巴无意识地甩动，青悬捏了捏他的耳朵，正想给他盖上被子，手忽然被握住，紧接着整个人便被压在床上。
青年摁着他的双手，一对金色的猫眼目光灼灼，蛮横地说：“王，我要亲你。”
青悬沉默一阵，俊美的面容冷若冰霜，眼神却满是纵容。
片刻，他听见自己说：“我不知道晋女会不会高兴。”
顿了顿，又补了句，“但我会觉得高兴。”
016
一晃眼又过几十年，眼看时间就快到了，狼族的青年逐渐紧张，一个个磨刀霍霍。
青悬平静的面容下亦隐藏着几分焦躁。
几十年过去，他仍没有想清楚究竟该拿阿金怎么办。
直到中原又传来消息，他才真正地下了决定。
青悬依旧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的妖王使者。
“你再说一遍？”
使者暗暗抹了一把汗，心道这个狼王和上回看到的气势怎么感觉不一样，这回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了自己似的。但他仗着有妖王撑腰，轻咳几声，又提起劲儿来说：“妖王听说狼王身边养了只厉害的猫，让你不用去想之后的供礼献什么了，就送这只猫过来吧。”他停了一下，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记住，要用笼子关着，千万不能让他……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