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夜低低道:“真的……度过了吗?”
东饮皱着眉:“你说什么?东饮他的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沐青看了看不语的辰夜,接过话头:“他现在仙力就剩了一层,好在x_ing命无誉,若日后勤加修炼,花些时日……慢慢可以补回来……就是……”
辰夜道:“就是心上伤难医啊。”
东饮眨巴着眼:“不是……现在你们怎么都实行打哑谜了吗?元涉的情劫过了,澎城这里的事也圆满解决了,故黄河里面的散灵我已告知了上面,马上就会有人来处理。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也该找回元涉,早些动身回天上做个交代了?”
辰夜低声道:“元涉也不是会给人添麻烦的人,再给他些时间吧,五日,我们再在这个等个五日,若他没有回来,我们再去寻他……”
东饮来回看着几人:“也罢,难得下一回人间,权当出来散个心。”
一旁的言郁冷哼一声:“就算在天上,你哪日不是在散心?”
辰夜看着那二人,又替东饮尴尬又想笑,心想着这二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的x_ing格却又渊源颇深,既是人间道观的师兄弟,升仙后又成了息息相关的同僚,可见天命难测……
东饮怕是早已习惯了言郁不经意s_h_è 出的冷刀子风格,傻傻一笑,权装作没听见了了。
辰夜道:“只是这王府近日事情太多,全剩一个王妃担着一切,我看我们也不要在这处待着给人家添乱了,早些搬出去吧!”
三人点头应了。
作别了徐琮吟,走出了那发生太多故事的王府,辰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翠娘那家客栈。那里依旧是那副样貌,分毫未变,变得是辰夜的心,自从那夜后,辰夜无端觉得心头像蒙了万年的雾气,难以消解。
辰夜走在沐青的身边,低声道:“太累了……”
沐青垂在身侧的指尖有意无意碰了辰夜的手:“累了就歇歇,我陪着你。”
辰夜愣了愣,悄悄握住了那人的手:“好。”
店中没有翠娘的身影,只有赵母低着头那柜台前眯着眼、弯着腰看着账目。
辰夜问起,老太太一脸的埋怨,眼神中却透着喜悦:“……谁?翠儿?那个没良心的,近日还不是在筹备和王二的婚事,连她老娘都顾不上了!”
辰夜有些惊喜:“他们……在一起了?”
老太太努力竖着耳背的耳朵,认真听着,继而点了头,喜色再藏不住,咧着缺着门牙的嘴笑了:“日子还没定……客官如果待的久,别忘了来喝喜酒啊!”
辰夜道了声恭喜,心里终于明媚了些:原来,事情还不算太糟……
这座小城,尽管经历了许多风雨,但依旧维持着它的一片宁和,保持着那个世外桃源独有的面貌,方涯拼尽全力,终究守住了这片净土。
也算,不错……
五日一晃就过去了,澎城这边却依旧没有元涉的踪影。
辰夜、沐青、东饮、言郁四人合计合计,终究打算去找找。
唤来澎城的土地,小老头一脸委屈:“四位这是又要让花开还是下雪啊!没这么整的,小老儿不比四位,虽然身为地仙,但也实在不容易,四位可怜可怜小老儿,别再强求什么桃花开的事了,上面若怪罪下来,担的可是小老儿……”
辰夜打断土地的絮絮叨叨:“你是说有人让你强制桃花开?”
土地道:“是啊,澎城无桃,最近的是附近小凤凰山那里的桃树,也在我的管辖范围,那位仙君便央求我逆了时令,让那桃树早些盛开。我拗不过,只能依了,但若四位再强人所难,小老儿可就真无法了。”
辰夜道:“我们不会强人所难,你只要告诉我们那位仙君后来去了何处便好。”
依着土地的指示,四人唤了朵祥云,一路飞去了塞外、漠北……最终漠北那里的土地却说元涉似乎又回了天上……
四人又气急败坏上了天,遛着青鸾的华烁天君看见四人c-h-a了句嘴:“诶?你们回来了?怎么才回来?你们不是和元涉真君一起的吗?怎么晚了这么些天?”
辰夜吃惊道:“元涉果真回来过?”
东饮道:“元涉真君也真是,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华烁看着四人:“怎么?你们四个这是走岔了?天君对元涉真君的判决都下来了,你们这才到?”
辰夜心里有些不安:“判决?”
华烁道:“可不是,澎城的事天君都知道了,元涉真君他降为地仙了。”
第105章 旧伤
一句“降为地仙”落在辰夜的耳中久久回荡:“却有此事?”
华烁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辰夜对沐青道:“你们先回去,澎城的事我得同天帝好好说说,不能让元涉平白担了一切。”说完便火急火燎奔天帝的太微殿去了。
“等等……”沐青一拉拉了个空,也像追过去,却被东饮拉住了。
东饮道:“他这人做事冲动,你可不能着急,澎城之事你们三个最清楚,元涉陷进去了,他现在这幅样子,能说通天帝最好,若说不通,便只有你一个明白人了,还是等他那边的消息再做打算吧。何况,我觉得,天帝也不像是不经情面的人,这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沐青想了想,点了头:“说的也对。”
辰夜风风火火到了太微殿,让仙童进去通传了一声,那边点了头,便随小仙童进到了殿中。
正对着大门的天帝皱着眉似乎思考着些什么,身前站了一个人,正弓着身子说着些什么。
辰夜咳了咳,行了一礼,不安地打断了两人:“小仙辰夜来迟,天帝恕罪。”天帝低头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辰夜道:“澎城之事……”
天帝道:“澎城之事元涉同我说了,我都知晓了,此行辛苦你们了。”
辰夜结结巴巴:“您……知道了……元涉他……”辰夜眼神有些飘忽,着急的想着措辞,蓦地一瞥,瞥见了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人的脸,那人也转过头来,对上了辰夜……
辰夜霎时间僵在了那里,本就一团乱麻不知从何说起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那人却似乎对他的反应恍若未觉,露出友善的笑来:“辰夜真君,真是许久未见了。”
但那笑容在辰夜看起来却一点又不友善,从眉梢到嘴角都写满了森寒,辰夜慌张躲闪开那人的目光:“侧狭真君?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自从三百年前,他亲手斩了那桃妖,侧狭猩红的眼和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便时常在辰夜的噩梦中出现,每次梦到惊醒后都是一身的冷汗。辰夜自问当时没有做错什么,那桃妖手中沾染鲜血无数,合该以命抵命,但想到侧狭似乎也是受害者,情劫之中的他应该也是身不由己,但杀了他心上人的辰夜总觉得不知该以何种表情再次面对侧狭了,像是欠了他什么,但细想想又欠了什么呢?在那之后,侧狭面壁三百年,见不到他反而好些。但如今,时隔三百年再次相见,辰夜从头顶凉到脚底的生理反应反映出,有些事情,确实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
辰夜也不知在侧狭那森寒的眼光下煎熬了多久,天帝才终于发话了:“侧狭真君三百年未接触人间司的事情了,期间有些什么不知道了,此番私下里你正好与他细讲讲。”
辰夜忐忐忑忑应了声:“是。”
天帝挪过了目光,对侧狭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清楚了,我再想想,我们容后再议,若无事,你就先退下歇息吧。”
侧狭躬身领了旨:“那小仙就先退下。”翩翩退下了。退下的时候辰夜用余光看见侧狭朝着自己看了看,有意无意留下一句:“辰夜真君,有机会我们可得好好叙个旧。”
辰夜半硬不硬笑了笑:“好。”
直到那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辰夜才似彻底松了口气。
天帝看着辰夜:“你此次来找我,是要同我说什么?”
辰夜这才想起正事:“澎城之事,起因是澎城城主方氏一脉偶得魂器,无意间定了契约,逆天改了澎城的命数,本是无心之事,算来他们也是受害者。但他们也确实用生人魂魄喂食那魂器中的邪祟,最终塔毁人亡,也算是……因果报应……”
天帝半抬着眼:“这些我都知道了,然后呢?”
辰夜道:“小仙想说的是,元涉天君他虽然有私自泄露天机之罪,也确实对那方氏一脉的方涯有过……惺惺相惜的感情,但终究散尽九成修为,避免了妖孽屠戮澎城、为祸人间,还有情劫在身……远不该……不该……”
天帝打断道:“他的罪责是泄露天机、意气用事,险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又确实用修为及时阻止了祸事,也算是惩罚和悔过了。算来,恰巧功过相抵不是吗?本君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