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厨工先去拔出野猪眼内的箭矢,上手拔了几息,又叫了另一个上来。
在座的都面面相觑,原本喝酒谈笑的声音都消失了,唯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两个厨工都没把箭矢拔-出-来!
“阿玦,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暗自倒吸气,栗鸿宝忍不住问容玦。
“大概是射得太深,直入脑髓骨层了。”举杯呷了一口酒,容玦神情淡然。
几个厨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商量了一下上前禀告,请求削掉箭杆,独留箭镞在内。
同熙帝满是惊讶,转过头来问容玦:“不知容王世子这两箭还真是厉害,不知道是用来几成力?”
“自然是全力。”容玦略一思索,再道,“亏得臣养了聪敏过人的矛隼,这才有机会射入眼睛。”
小白这会脾气已经好多了,感受到同熙帝的目光,拍拍翅膀绕了两圈。
冯修然也颇为好奇:“世子的弓似乎是自备的,不知能否借我一下?”
容玦:“天色已晚,这会射猎也看不见,冯校尉若是能等,明日也可。”
“无妨,”冯修然站起来,“我只想拉弓一试。”
冯修然都这样说了,容玦也不好不借。
天还未完全暗下来,依稀可见归家的飞鸟。
立定拉弦,冯修然向天瞄准没多久便放了下来。冯修杰一愣,兄长还没拉满呢,怎么就停了。
“确实是把好弓。”轻吸口气,冯修杰将弓递给容玦。
容玦颔首:“我也觉得。”
小白咕噜一声,跟着点头。
“兄长怎的不射了?”冯修杰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冯修然顿了一顿,淡淡道:“拉不开,那弓恐怕足有三石。”
能拉开二石就算强了,可容玦的弓竟然有三石!
眨了眨眼,冯修杰脸色骇然:“兄长说笑的吧。”
冯家兄弟的声音不算小,有听了一耳朵的,急忙将听到的散开了。
没过多久,有內侍急匆匆的走到同熙帝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同熙帝脸色一变,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席让剩下的继续宴饮。
黑夜降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同熙帝的脸色。该继续的还在继续。
齐澜给容玦斟了杯酒:“小白好像好很多了。”
“许是放开看到这么多吃的放开了。”容玦低头,便看到栗鸿宝喂给小白一块肉。
栗鸿宝:“阿玦之前没用小白送信,是不是因为小白吃不饱,这次可要好好吃饱才行。”
同熙帝走了,齐澜贵为太子却不好推卸,得留下来主持完野猪的分配。
“太子殿下,”王明达笑嘻嘻的,“记得留多些给我们。”
小白直接飞到野猪头部,昂着头看各位厨工片肉。
“小白回来!”众人的目光都被小白吸引过去,容玦不得不喝声。
啄了几口生肉,大概是觉得不好吃,小白又飞了回来。
栗鸿宝很高兴,拿了一片肉过来:“小白真乖。”
他旁边坐的就是齐深,看到他拿了自己原本应该分给自己的肉,蠕动嘴唇,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齐澜正分肉,只看了几眼,连忙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递给他,容玦也将自己的那一份递过去。
“谢……谢皇兄,多谢世子。”齐深整个脸都涨红了,在火光下尤为明显。
栗鸿宝也反应过来,连声道歉。
“无妨。”齐澜分完肉,又将多余的给他,看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直皱眉,“平日多开口,别人总不会忘了你。”
齐深嗫嚅了一下,又不说话了。
抬眼瞥了一眼另一边怡然自得的齐波等人,齐澜再次暗暗叹气,坐了下来。
齐澜自认为自己还算是比较称职的兄长,对齐深颇为关照,奈何他实在是扶不起。
因着齐澜对齐深多看了几眼,容玦也跟着看了下,到最后,小白也飞过去在他旁边转了一圈。
夜色深沉,宴饮完毕后便各自归帐。
小白也跟着容玦入了齐澜的大帐,在后面飞起飞落。四野寂静无声,唯有小白翻飞翅膀的声音。
齐澜盯着小白看了会,觉得和容玦之前说的好像不大一样。小白今日的表现可以算是优异了,特别是帮忙打猎野猪那一刻。
即使不大喜欢这只和容玦异常亲近的矛隼,齐澜也不得不承认,小白是一只聪慧又忠心的鸟。
那之前为何会频频飞向匈奴营地呢?
今夜的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
齐澜忽然心中一动。
“阿玦,你之前在匈奴营地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比如什么特别吸引小白的东西。”
“什么?”不知齐澜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容玦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异样来,“没有,兽医说是要给小白找个配种才行。”
“小白今日就做得很好。”齐澜脸色怪异,“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这个原因呢?”
“其他原因……”心脏猛地咯噔一下,容玦攥紧拳头,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说……蛮金……”
小白对蛮金药特别敏感,此前就曾帮助容玦辨识过。
“怎么可能?!”容玦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看他这样,齐澜心里也不好受,心内仿佛有个缺口不断灌入冷风,他起身将容玦揽入怀中:“也许……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VIP]
夜已深。
“陛下, 该歇息了。”刘安恭敬行礼, “不早了。”
外面的喧嚣已经远去, 陷入一片沉静。
半阖着眼, 盯着不断跳动的灯火陷入遥远的沉思,同熙帝缓缓地转过脖子看向刘安:“什么时候了?”
“二更了。”
“都这么晚了啊……”疑似叹息, 同熙帝缓步走向床边坐下, “不用伺候了,下去吧。”
刘安抬眼看了一下同熙帝的神情, 点头称是,弯腰后退步出了大帐。
即使灯火已经熄灭了,还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再次翻了一下身子,同熙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静谧的黑暗包围着他,良久,他才重新躺下。
东方发白,日光从天尽头缓缓探出来。
明黄色的幡旗随风飘扬,高头大马发出低低的嘶鸣,侍卫持枪而立,严阵以待。
回头望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队伍,见无甚差错后,齐澜这才翻身上马:“回宫!”
容玦跟在他后边,听了他的指令后立刻拍马, 他已经等不及了。昨夜齐澜突如其来的说法吓了他一跳,他必须尽快回去告知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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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猎结束没多久, 一封加急的奏折就从漠北送到同熙帝的案头。
“容绪他是真的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同熙帝疾言厉色,一股脑将容绪送来的折子摔出去,底下的官员噤若寒蝉,一个都不敢发声。
看着底下的人,同熙帝的胸口不断起伏:“都不为容王说话了吗?!”
这个时候哪个敢撞上去堵炮口?
小心的咽了口细沫,终是有个官员站了出来:“容王所求,确实是过了。蛮金归附我朝已久,只因一点疑心便贸然发兵讨伐,实与我朝之气度不符……”
一封奏折迎面拍上该官员的脸。
话音戛然而止。
微微眯起眼睛,扫向下面一干人,同熙帝道:“朕召你们来,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容王执意要出兵,就没有人能给出个主意阻止他吗?”
他步下台阶,从一个个官员面前走过。
“朕要你们何用!”
各个官员神色莫辨,漠北的兵向来是由容王府自己管的,同熙帝的命令到那边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这一点,就断了所有的路。
容绪想出兵蛮金,能告知一声就已经不错了。
站到齐澜面前,同熙帝问道:“太子,你如何看?”
“容王出兵,想必是有原因的,父皇不妨放宽心。”齐澜神色镇定,“况且,蛮金一直对我朝边境多有骚扰,容王出兵,正好给他们警告威慑。”
“威慑?”同熙帝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嗤嗤发笑,“蛮金乃是蛮荒之地,臣服多年,岁贡年年增加,何来的胆色敢犯我朝?”
这是将蛮金一直以来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