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于朗脱下风衣,露出穿在里面的衬衫,小声说:“抱一会儿行吗?”
“嗯。”
江天晓伸手搂住于朗的腰,这么冷的天,于朗的风衣里面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衫,而这衬衫薄得像一层纱,江天晓隔着这层近似于没有的布料,手掌贴在了于朗的肚子上。
于朗轻笑了一声,靠在了江天晓身上,额头抵住江天晓肩窝。
卧铺驶出城区,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漆黑一片的田野,和铁道旁白色的照明灯。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像离水很久的鱼,忽然回到了水中,还有些愣怔——这是哪,是真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于朗缓缓抬头,嘴唇贴在了江天晓颈侧,他顺着江天晓的脖子一路向上,连绵的吻落在江天晓耳后,侧脸,眉心。
江天晓闭着眼,他听见于朗发出一声微微颤抖的叹息,下一秒,于朗软软的嘴唇,贴在了江天晓嘴唇上。
江天晓睁开眼,小声问:“……可以吗?”
“嗯,”于朗的手已经在解江天晓的扣子:“我关上门了。”
……
十点多,江天晓为于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穿好衣服,下床。这时列车已经进入山西了。
十点半,江天晓晃醒于朗:“我泡了面,来吃一点。”
“啊……”于朗缓缓张开眼,看见江天晓,嘴角就勾起来:“好香啊。”
“就是泡面,能有多香,”江天晓笑笑:“穿好衣服再下来,别冷着了。”
于朗乖乖把衬衫穿上,又披上江天晓的厚夹克,套上内裤,却还是光着两条腿,下了床。
他修长的小腿上,还留着刚才江天晓嘬的红印。
“你……”江天晓默默咽口唾沫:“不穿上裤子吗?”
“懒得穿了,反正一会睡觉还要脱。”
于朗双手捧起泡面桶喝了口汤,嘴唇染上汤汁变得红扑扑的,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天晓,额头上还有汗,乌黑的短发乖顺地贴在脸颊上。
江天晓瞬间又有些把持不住,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窗外,问:“今晚我们……还睡一张床吗?”
“嗯?这……”于朗顿了一下,小声问:“不行吗?”
“行,可以——我就是问一下。”
吃完面,简单洗漱后,江天晓拥着于朗躺在了床上。
这一天来回奔波实在是疲惫,江天晓很快睡着了,他的右手和于朗的左手交叠在一起,手指交叉手指。
这一觉睡得并不怎么踏实,也许是火车在行进中有噪音的缘故,江天晓乱七八糟地做梦,一会儿梦见到奇台了忽然找不到于朗,一会儿又回到学校里,在上于朗的课,过一会儿,又梦见于朗的手伸进他的口袋……
江天晓猛地睁开眼。
隔壁双人间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此时孩子正哇哇大哭。
“乖哦……乖哦宝宝……”江天晓隐约听见女人哄孩子的声音。
于朗声音很清醒地问江天晓:“小孩儿把你吵醒了?”
“……嗯。”江天晓皱皱眉,发现自己的手还和于朗握在一起,他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看,已是凌晨一点十二分。
“你一直没睡吗?”江天晓惊讶地问。
“没,”于朗说:“不太困。”
“……在想什么吗?”
于朗坦荡回答:“想你。”
黑暗中江天晓脸有些烫,他凑过去在于朗嘴唇上吻了一下,说:“一起睡吧。”
于朗轻笑:“先别睡,聊会儿天。”
“嗯,行。”
“你毕业之后准备干什么?”于朗问:“想读研吗?”
江天晓实话实说:“不想。”
“啊?”于朗轻轻捏了一下江天晓的手心:“你不要考虑钱的问题,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是因为钱,”江天晓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读书的料,考研也考不上。”
于朗点点头:“其实你很聪明的。”
他细软的发丝蹭得江天晓下巴痒痒的,江天晓觉得自己的心像一只烧开了水的水壶,又涨又热。
这一晚,列车不断西行,气温越来越低,风越来越大,夜幕中的星星,也越发的闪烁。江天晓和于朗像两块磁铁吸在一起,呼吸缠绕,发丝交错,温暖的棉被和窗外凛冽的黑夜,仿佛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又脸对脸聊了些别的,于朗的声音逐渐模糊,睡着了。
他暖洋洋的呼吸拂在江天晓锁骨上。
这一刻江天晓打心底希望,列车永远不要驶达兰州。
他舍不得这一夜。
第一百零三章
然而晨光还是如约到达。
江天晓醒来时,看见天空又高又蓝,柳树的枝条随风摇摆。
“于朗,”江天晓忍不住笑了,伸手捏捏于朗的脸颊:“饿不饿,包里有饼干和牛n_ai?”
于朗缓缓睁开眼,朝窗外望了一眼,又把脸贴到江天晓胸口,声音拖长了,懒洋洋的:“不饿,再躺会儿。”
“嗯。”江天晓环住于朗的腰。
说是躺一会儿,然而于朗并不是规规矩矩地躺着,他的手伸进江天晓线衫下摆,顺着江天晓的腰侧,缓缓向上摩挲。
“于朗……”江天晓被他摸得有点儿心猿意马:“这大清早的……”
于朗的手退出来,抓住江天晓的手,低头在他手指上吻了一下,轻声问:“我想做,行吗?”
“呃……”于朗问得直白坦荡,江天晓的脸有点烧。为了转移于朗视线似的,他脱掉身上的线衫:“来吧。”
于朗咧嘴笑了,抓起枕头边上的套子,附身为江天晓套了上去。
一直在床上厮混到将近十二点,两人才双双下床。
于朗抽出支烟,没点燃,干巴巴地含在嘴里。江天晓揉揉他头发,去餐车买盒饭。
买完盒饭他问乘务员:“现在到哪里了?”
“刚过黄河,”同来买盒饭的一个男人接话道:“离兰州还远。”
“噢……”江天晓拎着两盒盒饭回到双人间车厢里。
于朗已经把那支烟揉碎了,桌子上用来放垃圾的小纸盒里,落了一层细细的烟Cao。
“于朗,奇台那个,”江天晓把盒饭递给于朗:“那个阵法,是什么样的?”
于朗低着头接过盒饭,像是心怀愧疚一样,小声说:“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
“说说吧?我还挺好奇的,得是什么阵法能召唤残魂,”江天晓在于朗对面坐下:“反正也是闲着。”
于朗抬起头,目光透出焦急:“天晓,我——”
“我没生气,”江天晓解释:“我是真的好奇。”
“好吧……”于朗轻叹一口气:“那个阵法,是灵术里的禁术。”
“禁术?”江天晓想,禁术大概就是邪术吧?
“对,灵术师一代代传下来,一向禁止灵术师使用这个阵法,一是因为有风险……而是因为,会伤害到起阵的人。”
“会伤害起阵的人?”江天晓愣住:“也就是说,会伤害到你?”
“嗯,”于朗苦笑:“轻则身体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江天晓不解道:“那你就不怕自己魂飞魄散吗?还是说,你能把对自己的伤害控制在一个你能承受的范围里?”江天晓想,于朗既然费了那么大劲来找回自己丢失的一魄,那他肯定会做好防护的措施,否则如果魂飞魄散了,找回那一魄又有什么用?
“我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受到太大伤害。”
于朗说完,扬起脸,目光s-hi漉漉地看着江天晓。
哦,这样。江天晓明白了。
于朗说,他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受到太大的伤害。言下之意很明确,他只能保护的了他自己,却无法保护江天晓——如果江天晓真的被他拿去召唤残魂的话。
“魂飞魄散和死亡,有什么区别?”
“人死后,三魂入轮回,七魄归天地,”于朗说:“魂飞魄散,就是彻底地、永远地消失,和死亡是不一样的。”
“噢。”
江天晓觉得于朗真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一面想结束永生——所以拼命想找回那一魄,而另一面,他又不愿自己魂飞魄散。其实江天晓想问他,你真的想死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自己魂飞魄散呢?应该是能办到的吧。
于朗像个做错事后乖乖认错的小孩,双手捧着盒饭小口小口地嚼,默不作声,仿佛是怕惹恼了江天晓。
江天晓有点想笑,心说已经事到如今了,其实也不必做出这幅样子。
“那个阵法你布了多久?”
“……三四年吧。”
“噢。”四年,也就是说,江天晓一上大学,于朗就离开甘城,开始布置这个阵法。然后去年,阵法布好了,于是于朗再次出现在江天晓的生活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步步为营精打细算设计好的,没有偶然,没有意外,全都是计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