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滔在他后面进屋,样子更是狼狈,灰头土脸不说,左脸还高高肿起,怎么看怎么凄惨。
“办好了?”于朗不急不慢地问。
“嗯,”何盛长长叹了口气:“累死逑了。”
“什么时候收网?”
“就等着吧,”何盛说:“吴东德坚持不了几天的。”
“你……没事吧?”江天晓问韩滔:“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你的脸?”
“我没事。”韩滔摇摇头,哑声回答。
何盛和韩滔一直休息到晚上,才差不多恢复了精神。于朗叫了一大桌外卖,招呼三人来吃。
何盛一口就下去了半个汉堡,低声骂道:“他妈的,都忘了r_ou_味儿了。”
“你就走了四天,”于朗似乎翻了个白眼:“赶快吃,吃完说一下那边的情况。”
四人一言不发地吃饭,很快吃完。
“吴东德家那个地方,”何盛叹了口气:“太穷了,周围都是荒山。他老婆儿子就住个破砖房,院子连大门都没有。他老婆有肺病,儿子在县城做销售,一个月挣两千多。”
江天晓想,看来吴东德家,比他家还穷。
“现在的农村么,”何盛兀自摇头:“娶个媳妇得一大笔钱,我们在县城听说,农村人都兴去县城买房子了,县城没房子娶不着媳妇。吴东德的儿子在县城贷款买了房。”
“这样么。”于朗淡淡地说。
何盛耸肩:“反正,就等吴东德自己找上门来吧。”
两天后,何盛收到了一条短信:你们想知道什么都行,不要找我家里人。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是吴东德吗?”江天晓看着那串号码:“要不要查一下这号码?”
“用不着,”于朗慢条斯理地,仍旧捧着书在看:“先放着,不着急回复。”
果然,两个小时后,又一条短信发过来:我是吴东德,你们想知道什么?
何盛:“回吗?”
于朗挑眉:“他不是有沉渊门撑腰吗?他不知道我们想知道什么?不要回。”
韩滔却像忍不住了似的,小心翼翼说:“他不会跑掉吧……”
于朗表情轻松,语气笃定:“他跑不了,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韩滔点点头,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下。
江天晓悄悄打量于朗——他已经打量过不知多少遍了,但于朗像块磁铁,而他的目光就是一块铁,总忍不住黏上去。
于朗似乎总是这么运筹帷幄,无论情况多么紧急,发生的事情多么诡异,他始终淡定而镇静,然后,一切困难就真的能迎刃而解。
十一点半,窗外有阵阵蝉鸣,韩滔和何盛已经各自睡下,于朗还在看书,江天晓正准备上床。
“江天晓,”于朗忽然抬起头:“去把何盛叫起来。”
“啊?哦——好。”
何盛揉着眼从房间走出来:“怎么?”
“来人了,”于朗笑了一下:“小朋友要来。”
“小朋……”何盛动作一顿,也笑了:“他胆子还挺大,不怕被我打屁股。”
他话音刚落,门被敲响了。
江天晓吓了一跳,何盛径直去开门。
“哟,小子,”何盛抱着手臂:“不知道带点夜宵来么?”
江天晓盯着来人,愣在原地。
这人,可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工地,沉渊门众人的首领?
那个气急败坏的少年。
这么热的天,他却穿着肥大的牛仔裤,黑色长袖连帽衫,帽子还戴在头上。
“你走开,”少年冷冷地:“我找于朗。”
“于朗在呢,”何盛笑笑:“不是,你热不热啊,我看着就热。”说完,就伸手把男孩的帽子拽了下去。
露出一头耀眼的金发。
“又变色了啊,”何盛老神在在地叹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臭美,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老染头不好,那些化学染料啊什么的对身体不好,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
“够了!”少年直接推开了何盛,走进屋来。
江天晓完全懵了,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沉渊门的人么?他怎么敢独自来找我们?还是——他带了人来?
于朗坐在沙发上,见了少年,冲自己对面的沙发扬扬下巴:“你坐吧。”
“你不能这样,于朗,”少年不坐,语气十分气急败坏:“你不能这样。”
“吴东德有罪,你不知道吗?”于朗的声音也冷下去:“可你帮他——明知故犯,按沉渊门的规矩,你该当何罪?”
“别跟我说这套!”少年瞪着于朗:“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对,”于朗说:“那你就走吧。”
“于朗,”少年紧紧皱眉:“你已经破了规矩,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现在还有回旋余地,你——你怎么能用那些力量,去对付普通人?于朗,你不能——”
“如果你来就是说这些,”于朗打断他:“你真的可以走了,吴东德的事情,你想继续c-h-a手我也无所谓,事已至此。”
“你!”少年咬牙:“你这是找死!”
于朗不说话。
良久,他低低地开口:“我找死不找死,你心里清楚,去好好做你的门主,不要再来了。”
(累成狗的何盛求海星)
第三十一章
听了于朗的话,少年沉默片刻,快步走了。
江天晓跑到窗台边,眼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
“我们……”江天晓问:“就这么让他……走了?”
“都回去睡觉吧,”于朗冲江天晓招手:“你过来。”
韩滔回屋了,何盛打了个哈欠,也走了。
江天晓坐到于朗身边。
“这个人,是沉渊门的门主,”于朗说:“刚刚17岁。”
“噢……”
“但就算我们绑了他也没意义,你明白吗?他不在,沉渊门自然有别的人出来主事。”
“那刚刚,”江天晓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为什么何盛好像,和那个人,很熟的样子……”
于朗微微皱了下眉,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因为我和何盛,曾是沉渊门的人。”
曾是沉渊门的人……
沉渊门的人?!
江天晓更懵了,他从没听于朗提起过这件事。
“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时机不到,”于朗温声说:“说出来怕吓着你。”
“不是,我……我没……那你们为什么现在和沉渊门成了这样?”
“因为沉渊门做的事,是你无法想象的残忍和可怕,”于朗目光飘忽:“你看刚才那孩子,好像和普通的小孩也没什么区别,是不是?但他从生下来到现在,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他是沉渊门的门主,有极高的天赋,他的父母是沉渊门千挑万选出来的,也正因如此他无父无母。沉渊门不允许一个强大的人受感情的影响。”
江天晓瞪圆了眼睛,愣着。
“不要怕,”于朗拍拍江天晓的肩:“我会保护你。”
第二天中午,何盛接到了吴东德的电话。
他开了免提,四个人均是面色凝重。
“我是吴东德,”电话里吴东德的声音喑哑如老人:“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我们见个面行不行?求求你们……不要动我的家里人。他们娘俩什么都不知道,和那些事没有关系。”
“见面,”于朗开口:“可以,今天晚上十一点半,在曹户村对面的三岔路口,那里有盏路灯,就在那。”
“好……那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去找我家人的麻烦?”
“可以,”于朗冷笑了一声:“今天不去不代表明天不去,今晚你最好不要隐瞒,毕竟人在做天在看,是不是?”
吴东德静默片刻,低声说:“是。”
于朗干脆地挂掉电话。
“何盛,今晚拿好录音笔,他交待完之后把他抓住,直接送派出所。”于朗交待道。
“好。”
“不会是诈我们吧?”江天晓想起那个蛊,还有些后怕:“他不是还有沉渊门帮他……”
“打蛇打七寸,”于朗云淡风轻地说:“他家人在我们手上,他拿我们没办法的。”
“于老师……”江天晓的心七上八下:“他的家人……”
“只是做做样子,”何盛c-h-a话道:“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我还是团员呢。”
江天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