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静和对太后一心要把自己拉进后宫权势争斗,乃至日后夺嫡争斗的漩涡中深感无力和厌倦。
叩头道:“陛下,微臣只是小寒阁的掌事,身无寸功,怎敢尚郡主,就是杨家的闺秀也并非微臣可以企及的,望陛下收回成命。”
木东初也老实不客气点头道:“朕也这么觉得,自己去劝劝太后吧。”
莫静和得令告退,退出宣室殿便看到陆疏华还守在门口。
“故事听了?我这就要去长乐宫,倒与我分说分说,也让我能应对一二。”
陆疏华笑:“守在这不就等着说故事给你听吗?凑耳前来。”
故事其实也简单,席少凉长相清俊,才名远播,梁平长公主本就不愿远嫁更兼芳心暗许,商议婚事时哭哭啼啼的要悔婚,奈何架不住皇权,两人各退一步,梁平长公主希望席少凉送自己一程。
莫静和进得长乐宫中,正巧梁平长公主和杨灵玉都在,见礼后就被太后拉了近处一起坐,嘘寒问暖的好一阵,又说:“以后给陛下当差的时候也紧着些自己的身子,老身让造办处做了两件过冬的衣服,过两天就给你送去。以后养病到老身这里来养,或者让陛下在宫里给你另辟间屋子,小寒阁那种地方外人进不去,身边又只有荷儿一个人伺候,改日哀家再给你置两个妥帖的大丫头过去……”
莫静和忙笑着拦道:“四季的衣裳太后都赏了好些了,有几件都压在箱底没穿过。荷儿那丫头最是应手,换了别人微臣倒还不习惯了。”
说话间,杨灵玉正拿眼打量着莫静和,他们以前常见面,但这种纨绔子弟通常是入不了杨灵玉眼的,如今乍听太后有意把自己许配给他,心里不愿却也不好拂了太后的意,细细打量一番后,心说,到底长得还算入眼,看着模样也是恭顺好拿捏的,只要太后还宠着自己,日子还能好好的过。
那头梁平长公主也望着莫静和:“静和哥哥来的正好,快劝劝母后,梁平不要嫁到西金国去,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离得可远了,梁平以后若是思念母后,思念皇兄,思念静和哥哥,怕是怎么都见不到了。若是西金国的人欺负梁平,纵母后皇兄有心护我也鞭长莫及……梁平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外边不说,就是以后想侍奉母后一二,也是不行了的。”
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
太后也跟着流了一回眼泪,杨灵玉递了帕子给太后,帮着劝梁平。
“不论皇族公卿或是平头百姓的人家里,女儿嫁的远的比比皆是,父母固然挂念女儿,但只要女儿嫁的是好人家,日子过的舒心,父母自也是愿意的。再则出嫁从夫,以后西金国四皇子便是长公主的家人,公主的依靠,听说四皇子雅人深致,长公主孝公婆,悌兄嫂,慈宽下人,只会人人颂赞长公主,敬重长公主,又怎么会欺负长公主呢?”
杨灵玉本就生得极好,云发丰艳,蛾眉皓齿,只听她娓娓道来,雅言纯正,声音如潺潺涓流,直在心坎上流淌一般。
“宫中能侍奉太后的人不少,可能这般为太后解愁,为皇上分忧的,只长公主一人,长公主此嫁功在社稷,泽被苍生,此乃忠孝大义啊。”
太后握着杨灵玉的手轻拍了拍,话语悲切:“可不就是这个理?老身就你这么个女儿,皇上就你这么一个胞妹,如何会不疼惜于你,只这是两国之间的盟约,万万不容悔改的。”
第18章 第 18 章
梁平长公主红着眼圈,神色却已恢复如常,她出生便封的长公主,生于至尊之家,长于富贵荣华,眉目间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凛然英气,此下含笑道。
“灵玉姐姐如此能说会道,又知道理,明大义,不如本宫央了皇上封你个公主,代本宫和亲西金国?”
杨灵玉被一噎,她本也只想说些讨巧的话逢迎太后一番,又兼未来夫婿在跟前,很想博两人夸赞一番,没想到长公主年纪不大,却并不好拿捏,转眼看向太后,见太后只是悲切,并未恼怒于自己,便只坐在位置上,静静的道:“长公主说笑了。”
莫静和无奈的望了一眼梁平长公主,对着太后笑道:“太后慈悲,微臣一早就被皇上召了去,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太后赏我些点心吃吧。”
太后知莫静和想平息两人口角,又一心撮合他和杨灵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怎么不早说,灵玉做的点心最是可口,你也尝尝。”
灵玉称诺,退去做点心去了。
梁平剥了个橘子用帕子捧着递给太后,又给莫静和剥了一个:“先垫补垫补。”转而又道:“瞧瞧她伶牙俐齿的模样,那些便宜的风凉话全让她说去了,静和哥哥,千万别娶她。”
莫静和笑她孩子气。
“数月前四皇子来提亲,微臣见过,人品端贵,文采斐然,骑s_h_è 更是出众,公主会喜欢的。”
梁平两颊微红,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远嫁西金国,不过临嫁前闹一闹好多要些筹码。
“也没说不嫁,倒叫那些不干系的人闹了心。”
莫静和顺势道:“太后也赏臣个恩典吧,您看看长公主这就已经让人不省心了,更何况还要cao办自己婚事,一分心出了纰漏,陛下一怒之下又把我给发落了,臣是万万受不了那地方了。再则,杨姑娘也看不上我,您给她另择个佳婿吧。”
太后嗔道:“净胡说,你如今已然银印青绶,以后少不了加官进爵的,金印紫绶都是寻常,能委屈了她?”
梁平也跟着逗乐:“母后是怕静和哥哥被西金国的女人们迷了眼,才赶着你送嫁前把事情先定下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吃了杨灵玉的点心,三人陪着太后又说笑了一会,才各自散去了,太后答应等莫静和回来再论婚事,莫静和去木东初那复了命,木东初又只“嗯”了一声,便打发了他出来。
过的几日,西金国迎娶的队伍便来,面上虽仍是光鲜异常,但不难看出,这是遇袭过了的。
果不其然,早朝面见了木东初,西金国四皇子下了帖子请莫静和和过府相商。
“这一路不太平,此事不宜朝堂上明说,便想着私下和两位商议一下。”
大致说明情况后,四皇子金流离身边的将士李幌皱眉。
“不如我等以銮驾走旱路,莫大人同陆大人侍奉长公主微服走水路,众位觉得是否可行?”
莫静和轻叹。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确为一条妙计,但……男女大防,怕是有碍长公主清誉。”
五人皆沉默了一阵。
却听陆疏华突然说:“不如四皇子同长公主一同走水路?四皇子一路守护,自是又不同了。”
莫静和又轻叹一口气:“男女婚前不宜相见。”
李幌一拍案子:“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就和他们拼了便是。”
四皇子瞪了李幌一眼,李幌脾气火爆,只不好再行发作,退一边摆头看天。
“两位大人护卫长公主便是,两位人品端贵,再没有信不过的。”
莫静和心里想,我们才认识几天,你怎知我们就人品端贵了,睁着眼瞎说,再则长公主这不要席少凉送嫁嘛……
“既然四皇子信得过臣等,为大局计,臣自当极力护卫长公主周全,只是有一件,臣等都是自小在青都长大,此去西金国甚远,地貌风土皆是不熟,怕误了行程。”
陆疏华一听便猜到这是要拖上席少凉了,两人配合极是默契。
“臣倒觉得有一人引路,最是适合。”
众人看他。
陆疏华继而又道:“我朝御史中丞席少凉,此人饱览群书,游历甚广,陛下委以督察百官之职,人品自是当时无二。”
四皇子点头应允:“为策万全,本宫会安排暗卫一路保护,也请两位放心。”
陆疏华心里暗骂他,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就是信不过我们。
“那就有劳四皇子了。”莫静和起身作揖。
不日,迎亲的銮驾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梁平带着贴身大丫头花溪坐在马车里,陆疏华同莫静和骑马,硬是留了席少凉去驾马车,五人皆是平民打扮悄悄的出了青都。
莫静和回望青都,出来了……不用见到了……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这是我第一次出宫,外面的空气似也比宫里的清新些。”
梁平的感叹尚在耳际,这一路就到了东木国与西金国的边界。
梁平撩开帘子,对着莫静和笑:“这里景色秀丽,若能在这里闲居一生也是莫大的福气。”
陆疏华心说,长公主再精明也还是养尊处优的孩子心x_ing。这荒郊遍野的,物资匮乏,就是长公主她老人家织了布出去卖也要走好几十里的山路。再则夏日酷暑,冬日严寒,蚊虫蛇鼠的不说,打不定还有野兽出没,一不小心就给吃了,最要命的是这里四国都不管,山贼土匪最是猖狂不过,但凡有法子的谁都不愿到这鬼地方住。
莫静和打马靠近,语气是一贯的柔和温润,甚或还带了几分笑意:“等等若有事,长公主只管待在车上莫要出来。”
陆疏华也从另一侧打马靠近,惯用的军刺不知何时已握在了手里,对着空中两声短促的哨鸣。
过得一会,不吃何处回以一声长鸣。
陆疏华对着莫静和说:“来者不善,我们……被包围了,你带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