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见面将人约在自己的私人花园，早上九点。
昨晚时辰太晚，他发了一个信息给闻卿改时间为次日九点，没等对方回复就把手机关机，双耳不闻窗外事，爱咋咋地。
看闻卿泰然自若坐在长椅上抿着缱惓香气的绿茶，一点点时间的改变也没激起贵人的勃然大怒。
闻卿看见他，单字说了个坐。他的声音和样貌年龄皆不相符，棱角有着老干部的精明，眼尾细长，说不上柔美，也绝不显得特别凌厉。
若只听声音，项凌会误以为他是个天生的声优。
闻其音，犹如览初春阳光明媚之时，盎然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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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在电视上，孤傲一点，略有刚气。”早就对楚江的大名有所耳闻，日常看出现在电视上那张脸，风s_ao风流两个词扎根闻卿的脑海。
自出事以来，大众对其评价最多的是倒贴高攀的破鞋，还持着一股高傲，迟迟不肯低头。
网上虚假的信息很多，按理说不该仅听一些人的一面之词，形成死印象；可对着这楚江这张脸，闻卿情不自禁陷入和楚江对立的阵营当中，狐媚之姿，却有其事。
“闻老板见笑了，隔着一张屏幕，犹如隔着山峦屏障，有时确实不能先入为主。”
三言两语，参透其意，项凌若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四五年的跑腿业务也是喂了猪饲料了。
闻卿尽主人之宜，给项凌斟了一杯茶，说：“那为何止不住风言风语？”
“高山群峰见不得木秀，山中有云遮人眼，何况我又不能拿着胶带封住那些人的嘴，那样我岂不是要累死。”项凌脑袋清醒地措辞，锋芒恰露，又恰到好处的关闭。
他的善词逗笑了闻卿，说：“想不到你也腹载五车。”
闻卿自诩看人准，尤其在分析对方心理活动尤为拿手，一个人白脸还是黑脸，远远看上一眼便足够判断出。而见到楚江，他的表现将先前自己建立的人设网毫不留情的撕破，甚至一个网点都没沾上。
狡人油嘴滑舌，能言善辩。闻卿认为这或许是楚江为了抓住机会放出来的□□，而于□□中伸出了一条红丝线。
项凌微微一笑，如枯寒石缝中生出了一朵迎春花。
闻卿没有继续吊着这个小狐狸的胃口，道：“听说你从幕前转为幕后了，为何？是因为你额前三分疤痕？”
项凌老实回答，因为欠了凌美的违约金，先正在卖身挣钱。
项目找好了，演员也有，拍摄团队，姬若河借给他了，钱的问题就看闻卿的心情。
不想闻卿没等项凌提起，他自己就提出了要赞助项凌影视改编的话题。
“南讯卫视可以提前给你预留黄金档，但是如果你有诚意，影剧酬劳的百分之十五应该给的起。”
项凌应道：“好。”
闻卿又说：“我再以个人名义提供3亿的拍摄资金，报酬分在百分之十五里面，如何？”
南讯卫视的黄金档可不止3亿，许多传媒公司为了争取电视台的黄金档播出时间，报出的价格被哄抬至七亿居高不下。闻卿不仅承诺给了他黄金段，还额外提供了数额巨大的赞助费，项凌心知花开得好，代价也大，并不急着出声，等着闻卿提条件。
闻卿本来就是要戏弄这只小狐狸，盯着项凌水光潋滟的烟色唇瓣道：“南讯最近在搞一个走遍大山南北寻古迹的真人秀节目，需要一个主持人，美景加美人，我很期待。”
这是要他再次背离凌美跳槽到别的电视台么。
项凌想起了自己在姬若河面前的保证，委婉拒绝，因为语调冷，面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
闻卿却笑着说：“我没说让你来。”
项凌道：“就说闻老板慧眼识人怎么会那么不小心让我去。”
闻卿笑骂了一声小狐狸，而后起身背对着他，往前走去。项凌随着起身，正踌躇要不要跟过去，闻卿声优般的声音传过来。
“回去吧，不要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
这句话听着耳熟，让项凌想起了以前的事。
十六岁的那年，云天还不知道他和姬若河的关系，每次姬若河将他当宝一样呵护送回家，还买了一堆好吃的塞到他手里被云天看见；那时候母亲还健在，笑眯眯地站在继父身边。
那时候云天对项凌严厉犹如作文里经常写的严父，虽然管的严，但都是为了孩子能够健康成长和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项凌乖乖听继父的教诲，以后不准要别人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对你无条件的好，总不会让你心安，这是人情，你欠别人的人情在作怪。
项凌温顺竖着耳朵听，心里偷着乐，他和姬若河之间才不会有人情呢，你情我愿，心甘情愿。
所以最后继父说的要还二字也被他听得左耳进右耳出，一股风就吹跑了。
现在想想，项凌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求过的每一个人，都是人情，以后都要还。
——
下午三点，主管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毫无预兆地撞开了，来者意欲不善，不然这巨响也不会震得他耳朵疼。
项凌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不然眼前这扇玻璃门早就被他踹的稀碎，哪还有让它嘶鸣的机会。
主管知道他来此的目的，却也不慌张，好像利用特权转手他人辛苦揽回来的活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刚从闻卿那回来，项凌看着张星星难看的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便知没什么好事，不曾想扶风下手这么快，自己刚谈好《荒纪探险》的影视改编，他就跑到主管那头要了这部剧的制作权，事先不打声招呼，贱人之姿一览无余，顺水推舟的本领简直比在菜市场买菜还要高超。
项凌虽然以公司的名义谈下这部作品的改编，但公司上下没有人不知道这是他和姬若河的约定，他必须通过这部剧的顺利拍摄及播放来展现他对公司的忠心，明目张胆抢剧本，无论是谁，无论任何时刻，都是不仁不义。
“《荒纪探险》的版权是我谈下的，这本书的改编及演员选定也是由我接手，主管您不打声招呼擅自将剧本转权给其他人，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义了。”
主管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好些年，什么样的情况他没遇到过，在这个变化极快的商业圈，机会不是抓住的，而是抢来的，而且他明白一个道理，权力地位越高的人，抢夺更容易，更通俗。
扶风是和柳姐一样是凌美艺人部的经纪人，他和柳姐黑白双煞，业内被称为美女和英雄，柳姐能力侧重对艺人的培养，而扶风一双鹰眼能准确把握市场风向，哪怕有一个地方有微风刮过，青Cao浮动，他都能揪出来，并加以分析，从而找出商机。
扶风在项凌之后去谈的《天命之姿》，获得原著的改编授权后，偶然又看见了张星星手里的《荒纪探险》影视改编备案，回去搜了这本书，敏锐超五感发现这本书拍出来的效果可能要比《天命之姿》好，于是持虎豹之态，从容地向主管要了这部剧的制作权，对于项凌的存在，满不在乎甚至不以为意。
在他的印象中，就算他获得了老板的赦免，但并不代表他洗脱了身上的污迹，y-in沟里翻船的人，身上始终都有一股子臭味，永久都不会消散。
“小江啊，我知道这部剧有你的功劳，但是既然你以公司的名义谈下这场合作，你不觉得让公司的精英团队制作，更能让公司获利吗？你没有做制片人和导演的经验，在戏感和场景变换还欠点，扶风是老人了，他在选角上也更胜一筹。”
项凌毫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您是认为我的团队不是最精英的？还是主管您想说的是我没有钱？”
主管拾着台阶下，被点悟似的点头：“嗯，对，资金也是个门槛。”
项凌笑了。“资金的事您放心，我谈妥的绝对要比公司愿意花在这上面的要更多。”
“多多少？”
扶风终于发出声音，他抱着一摞文件倚在办公室的玻璃门外，从项凌进去时，他便跟随其后，听他一堆话，终于有点实质x_ing的进展。
扶风后面还跟着段空青，项凌心神微微晃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目光。
“敢问您如何策划这部影视改编？”
项凌不回答反倒问起扶风问题，他身后站着段空青，大概是想跟主管引荐，让段空青出演这部剧的主角。
“原著我看了，双男主让我意外又惊喜，主角之一的x_ing格和人设我认为空青很符合，另一个主角我已经物色好了，不是公司的人，但演技没话说。”
项凌冷声说：“他不适合！”
“什么？”
项凌没有看身后两人的脸，将面转向主管道：“3亿的拍摄资金，外加南讯电视台的黄金档，够了吧。”
主管空白了一会，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项凌便御风走了，全程没有在乎任何人投来怀疑、嫌恶的眼光。
他的东西，凭什么要给别人不劳而获。项凌固执死板，愚蠢的较劲，注定带来不了美满的结局，但他宁为玉碎，也绝不让他人献玉给王。
后来主管找他谈过，说项凌也是为了自己旗下的艺人考虑，但是段空青非常适合这个角色，完美的选角能让一部剧起到画龙点睛的效果；他还承诺如果将这部剧交给公司制作，公司一定会给他的艺人安排角色。
项凌不屑，安排角色，跑一个龙套也算是安排角色，但这有用吗？
人数不在多，他选出来的五个人一定都要上。
不管电话里主管东一句西一句扯了些什么，项凌都在放空，他不愿让一个不友好的电话浪费自己的时间，耽误制作的前事准备。电话那头短暂的没音，项凌就把电话挂了，反正他说了什么，自己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