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答。因为我的答案肯定是“没有”。而一旦答了没有，后续发生的事情大概都会让我感到困扰。我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但是此刻也在心里哀鸣，眼下的状态，怎么想都好麻烦啊。
从柯梦言对着我直接出柜开始，他的意思就十分明显了，现在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的话我情商就算白长了。
即使没有得到我的回答，柯梦言却丝毫没受到打击，甚至连最开始那一点害羞都因为这短短的时间推移而变得自然。
“没有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你看你没有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正好是你，是不是很合适？”柯梦言眼神亮闪闪，“当然要是有的话，反正你现在是单身，考虑让我c-h-a个队怎么样？”
这附近的书架人不多，所以这些对话没惹来什么关注。
柯梦言说话时声音不大，但周围十分安静，所以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字里行间小心翼翼的期待情绪都完全没错过。
这时候，我认为无论接受还是拒绝，给出明确的回答才是对对方最好的选择。但我忽然想任x_ing一下，不想做好人，不想给出干脆的回答。
我没有答话，而是突兀地问了个问题：“学长你是为什么要在今天对我说……这些？”
“一开始想着让你慢慢地发现我喜欢你，但我发现我实在没有追人经验所以进度推得太慢了，不说出来的话偶尔就会担惊受怕，怕你被别人先追走。”柯梦言眼神清澈，好像能顺着他透亮的瞳仁看到他心里去，“我们两个都住那么近了，这样还被人捷足先登的话我是要悔死的。”
虽然不太想面对自己的内心，但我稍微有点……被打动的感觉。没有甜言蜜语，一记直球的威力也真是不小。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不明不白就接受的，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
“学长，你刚刚问到的我的那个高中同学。”我看着柯梦言温和的双眼，说道，“他在我高数考试的那天，就是你监考的那天，对我提出了分手。”
柯梦言稍微有些惊讶，又很快平静下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我在他开口之前接着道：“当然不是说我对他余情未了所以不能接受你，而是……我现在还没能调整到一个良好的单身状态，就是……能够毫无保留地接受并且喜欢下一个人的状态。”
理由有点冠冕堂皇，但其实就是我现在没想和谁谈恋爱。
我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希望自己的话能更有说服力。感觉柯梦言应该是个明白人，虽然他说他没有追人的经验……不过追人的经验也不一定等于恋爱的经验啊。
☆、二十一
想象中的低落表情没有出现，柯梦言的眼睛反而亮了起来，“所以说，如果状态调整好了的话，你是愿意接受我的？”
“呃……也有这层意思，不过我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调整好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拒……”
柯梦言直接打断了我：“那不是更好吗！”
我脑海里浮现出几十个黑人大兄弟对着我画问号。
我想说我的意思就是拒绝啊？！
柯梦言的表情有点小兴奋，眉毛都扬了起来，“那不是正好留给我追你的时间了吗！”
“哈？”我一脸懵逼。
柯梦言解释道：“我觉得要正式一点，不追求你的话又怎么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呢？”他一脸正经，“我觉得我应该先追个一年半载的，让你十分感动然后……不对，怎么扯到十动然拒的，应该是让你深受打动之后再接受我。”
我居然觉得柯梦言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一年半载的时间忘了上一段结局不算愉快的感情经历，对我来说应该还是挺充裕的，而我又对柯梦言没什么恶感，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也就，答应了？
不对不对，还是没必要，半年时间做点什么不好要一直守着我这棵歪脖子……不，我这棵还算挺拔的小松树。但要我说出他这份感情不值得，我觉得这样评判别人的感情有些自大了。
我意识到我正把事情越想越复杂，于是勉强找回了些头绪，态度坚决地说：“不管如何，学长我现在是不会接受你的，而且之后的事我也无法保证，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你都要拒绝我了还这么为我着想，我眼光真好。”柯梦言一脸愉快，根本没有认真考虑的意思，“好的我决定好了，我要追你。”
柯梦言态度坚决，我也没办法，只能希望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改变想法，毕竟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他应该不会有多执着的吧？
刚刚拒绝过对方，让我当做没事一样和他一起愉快地逛书店，这实在是有点困难。
柯梦言也善解人意，和我商量了一下，约定四十分钟之后在书店门口碰面，现在就各逛各的。
然而我现在根本没办法心无旁骛地找书看了。刚刚面对面的时候我还能维持理x_ing的表象，现在一个人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只觉得满天飞的都是羊驼。
这剧情是不是按了快进，怎么就突然表白，怎么就突然追求，怎么就毫无追人经验却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啊？！明明之前的关系我还觉得维持在“同好”状态，都没到“好朋友”呢，柯梦言怎么会直接表白呢？！
啊，对了，也就是说我从一开始觉得不对的时候就没猜错，这人就是想追我啊！
想到柯梦言现在信心满满的状态，我就能想到之后我焦头烂额的状态。
完全不熟的人要追我，我可以直接冷处理，连面都不要碰，一点机会也不给对方，朋友都没得做；相当熟悉的人要追我，我可以一天八遍地拒绝对方，直到对方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但这种半生不熟的朋友关系，最麻烦了，完全不见显得过于冷漠，一遍遍地强调拒绝又说不出口。
难道我就真的做个鸵鸟让柯梦言追我？
直到再见到柯梦言，我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贯彻我的四字真言：顺其自然。
Follow my heart，怂一点也不怕。
回去的路上是柯梦言带我，我以为他不会提这件事了，没想到他在前面骑着车的同时直接开口问道：“卓林，你是喜欢昭告天下的追求方式呢，还是润物无声那种？”
……我都不喜欢行吗。
没想到焦头烂额这么快就来了。我用力闭了闭眼，无语片刻后说：“学长，没有追人的会去问被追的你喜欢我怎样追你的。”
“是吗。”柯梦言语气惊讶又带着叹服，就像我说出来的是什么新发现的定理一样，“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请多担待。”
我无言以对，简直想揉一揉自己的太阳x_u_e，“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昭告天下’是绝对不行的。”
“记住了，我会低调的~”” 柯梦言语气轻快，“那有时间的话我下学期可以去蹭你们专业的课吗”
“不可以，谢谢，你们研究生这么闲的吗。”
我拒绝了柯梦言得寸进尺说要送我到楼下的要求，让他把我放在小区门口了。
我下车之后和他四目相对，之前一直表现得相当自然的柯梦言终于显出些不自在来。
骑车的时候什么都敢说，现在看着我的脸就知道不好意思啦？
“那我就走了，今天……谢谢。”这个谢谢对的当然不是柯梦言的告白。
“不用谢呀。”柯梦言脸上虽然还带着不自在，但他还是毫不躲闪直视着我，“我想解释一下，虽然今天这事情好像是我预谋已久一发入魂……但其实我完全是冲动表白，毫无预料。”
他表情相当认真：“你听到的时候有多惊讶，我说的时候就同样有多惊讶。”
“学长你说这话你不心虚吗。”我把心里的吐槽直接说了出来，“就算你没打算今天表白，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喜欢我吧。”
“你也知道我心理素质比你差远了啊。”
不，我觉得你心理素质挺好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也毫无压力。
我无奈地说：“……我真的走了。”
“等一下，我最后再说一句。”
我转回身来，等着柯梦言的最后一句。
“如果，只是如果，之后我不小心做了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事情，你直接告诉我好吗？”
我下意识就想说没问题，朋友之间坦诚一些也不容易出问题。不过开口之前想了想我们的对话，我立刻改变了想法。
“不好。”我做出我最不近情面的表情，“要我主动教你怎么追我是不可能的，死了这条心吧学长。”
胡思乱想着回到家里，脱掉外套之后我选择直接倒在床上。
根本没法不去想柯梦言，我拿起手机准备随便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结果被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一下子从心绪不宁弄成了心烦意乱。
第一个电话我没管，后来李鹄又断断续续打来好几个电话，我应该是都没注意到，再之后满脑子都是柯梦言的告白，哪还想得起来他那通电话。
当时我还挺生气的，满脑子想的都是要锤爆李鹄狗头，但现在根本连动气的念头都懒得提起了。
毕竟李鹄对我的影响已经是一般过去时并且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过去完成时，而柯梦言对我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在进行时，并且也是可以预见的将来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