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山河 作者:客守白【完结】(10)

2019-05-27  作者|标签:客守白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穿书

  但定下这个规矩,事先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拿钱说话,或者让别人姑娘自己挑,输了的话除了服气也没别的法子,何况又不跌面子,毕竟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不至于恼羞成怒,一言不合就掀摊子。

  但是,这顶多能应付个中上级别的客人,像楼下暂不知身份的那位,他爹起码得是二品以上的老臣,才敢这么胡来。

  至于他跟晏离一行人,压根没进去一层厅堂,直奔楼上雅阁自己随便叫姑娘了。戴不戴面具都无所谓。

  荀未想通这一层,不由心里冷笑了一声,心道:“小兔崽子,仗势欺人好玩是吗,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按他的原则,能动用权势的,绝不动用钱财,毕竟权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钱那可是实打实的,他的钱都不是自己的,哪敢随便花在这种地方。何况,那小子这般嚣张,花些冤枉钱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来点管用的,彻底堵上他的嘴。

  今天这情况,除非殷长焕突然出现,否则,他还真不用憷谁。

  荀未眯了眯眼,勾起嘴角,好整以暇笑了一声,道:“不必。”

  他突然笑出来,倒是让身边那人的视线从楼下转移到了他身上。

  荀未这人,平时倒是会说殷长焕瘫着张脸,没个笑模样。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大约是在官场待久了,到他这个位置,故作高深总比平易近人要少许多麻烦。偶尔冷笑嗤笑,吓唬吓唬人,像沈崇仪或是晏离那样微微一笑的情况,不说少了,大约是没有过,至少殷长焕面前是没那么放肆。

  这会没熟人在,他倒是稍微放松了点,完全是下意识因为胜券在握所以正常地笑了一下。真别说,他这张老不死的皮相,真扮演起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还是挺有杀伤力,只是先前在雅阁内脸上沾染了些许红痕,眼尾笑起来一上挑,看起来又别有一番……颜色。

  那人侧过脸,盯了他一会,道:“大人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却好像心情好得很。”

  荀未不想搭理他,心里腹诽道笑一笑碍你什么事儿了。

  虽然如此,鉴于他接下来要亲身上阵表演一番“仗势欺人”,还是别一副得色了。于是他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对戴面具的年轻人进行教育:“定下规矩又如何,他不守,我也未必要守。”

  他说着,转身从一旁的阶梯走下去。面具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没一会儿,还是跟着下去了。

  楼下的公子哥眼见花魁掀起帘子出来了,还以为自己终于打动了美人心,一时心里高兴,不由大声喊了一句:“含露!你就跟了本大爷吧!”

  谁知美人儿还没什么反应,身后倒有个声音道:“真不巧,这位公子,含露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了。”

  他回头一看,见一个白衣年轻人缓缓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戴面具的黑衣人,两人一看就极有找茬的气质。

  他笔墨不多的脑袋里立刻应景地蹦出四个大字——来者不善,撇了撇嘴道:“你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吗?”

  “我?”那人笑了一声,眼里却毫无笑意,道:“我是荀未。”

第9章 玉宇琼楼(四)

  “含露,你就跟了本大爷吧!”

  琴音袅袅,从帘后幽幽传来,似乎毫不为所动。一层厅中,不起眼的角落,一位青年公子翘着脚坐看这一场闹剧,他足蹬黑靴,穿一身深灰色劲装,脸上戴着半块面具,露出的双唇绷成一条线,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有下人悄悄躬身凑上来禀报消息,刚开口说了一个“殿”字,就被他拿脚尖踢了个跟头。

  “本王都说了在外面要叫什么?起来,别装死,我哪就踢那么重了!”

  下人无比委屈地爬起来,心说,你自己都说了“本王”了,我喊个殿下怎么了。但他们家殿下向来这般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身为下人也没处倒苦水,只好陪了个不是,苦着脸传消息。

  “爷,白先生说时候差不多了,可以让含露姑娘出来了。”

  自称本王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那就让花含露赶紧出来,别弹了,弹得那叫一个难听,整个大厅居然都没一个人让她住手吗。”

  下人:“……”

  人家那叫怜惜美人,爱屋及乌。女子有如此姿容,就算她弹得千山鸟飞绝,也没有哪个男人会扰她的兴啊……再说了,花姑娘弹得也没有那么难听吧。

  只有一点点难听而已。

  实在是这位殿下太不解风情。虽说,他本x_ing就是如此欠捶。

  若是他摘下面具,只怕许多人要大吃一惊。贤王殿下此刻本该还在千里之外的南境封地上,怎会如此早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京城、

  可他确实来了,掩人耳目地坐在了这里,在角落里看着中央台上掀开帘子缓缓迈步而出的歌姬,接着,不动声色地抬头望了一下三层的环廊。

  那里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贤王殿下安下心来随意啜了口酒,收回目光,没有多久,他果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荀未。”

  年轻人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问:“阁下贵姓?令尊何处就职?”

  被问的那个有些楞,似乎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我爹是户部尚书,怎么了?”他疑惑道,自己摸着下巴琢磨了两下忽然灵光一闪:“好巧,我说怎么好像哪儿听过呢,你这名字跟当今太傅倒是挺像!哎,你是哪个‘未’?”

  荀未:“……”

  他默默心想,原来是户部尚书范远的儿子,难怪Cao包得这么有个x_ing。

  荀未沉着地说:“未必的未。”

  对方一听乐了:“嚯,那可就一样了,你不怕太傅找你麻烦啊?”

  荀未听罢心想至于么,我是那种人吗?就为了个名字,又不是皇亲贵族之类的,哪来那么多穷讲究……等会!差点给这人带跑偏了,他一开始想说什么来着。

  荀未脸一僵,总算把话题拽回来,木着脸道:“我就是那个荀未。”

  他这句话平平板板,没有什么起伏,也听不出语气。围观者却有数人变了脸色。那纨绔呆了一下,却忽然嗤笑出来:“你说笑吧?太傅老头子一个,你要冒充他,也化化妆先。”

  荀未一挑眉,道:“你怎么知道荀未是个老头子?”

  “我爹说的啊,”那人摊手道,“他常常在家骂说荀未那个老不死的,或者老j-ian巨猾的妖精什么的,可不就是个老头儿。”

  荀未头上青筋跳了两跳,他挤出个笑脸来,咬牙心想:很好,范远,我记住你了。

  说起这个户部尚书范远,算是荀未贪官簿上数一数二的领头人,太傅有一半的贿赂都来自范远的上贡。荀未要是虎,那他就是那只伥鬼,总之两个大小j-ian臣本该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祸国殃民。奈何荀未经常收了钱却不办事,心情差起来油盐不进,像是要完全与他划清界限似的。明明就都不是什么好官,却总是摆一副清高的样子,范远可算是受够了他这幅样子。当面不能撕破面子,回家看着四处惹祸的逆子,糟心事一上来就忍不住破口大骂。本来是个关上门谁也不知道的事儿,谁成想竟被儿子一口抖落了个干净。

  那范远的儿子不知道关于荀未这个老不死的坊间传说,不代表没有别的人知道。虽说太傅出现在青楼可能x_ing很小,毕竟大家都传言他爱好南风,但有人敢冒名顶替他的可能x_ing更小。依荀未那种x_ing子,这样岂不是自寻死路。因此有几个反应过来了的,已经开始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那位仍然状况外的纨绔。

  老鸨熟知各种坊间传闻,又看荀未姿容,也猜了个差不离,同情的目光最是动人,差不多算是眼含泪光了。一面震惊地想,太傅居然来我们窑子了,姑娘们呢,都死哪儿去了。一面又失落想道,原来太傅没喜欢男人啊,谁给老娘卖的假消息。

  荀未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了,他只是看了看旁边桌子上的茶杯,觉得挺趁手,用来当凶器也许不错。正想着砸几下能解气的时候,忽然听身后有人讶异道:

  “荀大人,找你好久了,怎么在此处?……咦?这不是范修吗?”

  荀未和那人一起回过头去:“沈大人?!”

  这一声问候,其中荀未主要负责疑问语气,那个叫范修的人主要负责吃惊。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沈崇仪怎么可能在这?”

  朝中官员相互认识亲属很正常,何况沈崇仪人脉广,认识范远的儿子也不奇怪,而且看起来这范修还挺了解沈大人的……不过这人重点是不是有点怪。

  沈崇仪咳了一声,道:“这说来话长……啊,荀大人,你怎么到楼下来了,我们找你好久了。”

  荀未沉默了一会,他心想,对啊,我到楼下来干嘛来了,专门让这个Cao包来气死我的吗?然后他想起来了,对了,他是来找仙女姐姐的。

  他向那个叫含露的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别人根本就没有动静,甚至抓了一把瓜子在手里边看着这边边嗑了起来。

  荀未:“……”

  不能啊,难道她没有认出我?

  荀未又盯了她一会,期间花含露的目光十分随意地从他脸上掠过去了,完全没有停留,似乎的确是互不相识。

  看来是真的没有认出来了,毕竟他额上已经抹去了仙籍,身上也没有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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