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消寞轻笑一声,松开手,顺便在花弋翱屁股上踢了一脚:“走吧!”
花弋翱摸完自己的后脖子,又揉揉自己的屁股,问道:“去哪儿?”
“随你。”
3.
玉伶坊的美女如云,酒也很好喝。
吴消寞不是第一次来了,花弋翱更不知来了多少次。上次吴消寞就是在这里找到花弋翱的。
不过这回老鸨只认得吴消寞,却不认识花弋翱了。
因为花弋翱今天不是乞丐打扮,而是和吴消寞一样干净清爽。
老鸨一看到这两个人,就猜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急忙笑着上来打招呼:“哟!这位公子不是上次来找人的嘛,最后那个什么花鹞子找着了吗?”
吴消寞看了花弋翱一眼,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找着了。”
花弋翱干咳了一声。
老鸨于是打量了一下花弋翱,面露喜色,问道:“今天公子还领了另一位公子过来,应该不是又来找人的吧?”
吴消寞微笑道:“给我们一间房,送些酒菜过去,再叫两个姑娘来助助兴。”
“晓得晓得!”老鸨听了开心极了,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二位请随我来。”说完就领着吴消寞他们往楼上走。
刚上了两个台阶,就听见有一群人在讨论。
其中一个道:“知道吗?誉满天下的‘绝世妙笛’吴消寞,快死啦!”
吴消寞脚步一顿,花弋翱也停下脚步,一脸好奇地望向他。
老鸨见二人不走了,正要开口,吴消寞朝她摆摆手。老鸨就了然地没有询问。
“怎么回事?”另一个人问道。
“这还得从五天前的紫澪侯寿宴说起——话说那日洵灵山庄邀请了一干江湖好汉,其中就有冷血剑客秋南涧和妙笛公子吴消寞!这秋南涧一见到吴消寞,就要吴消寞给他吹笛子,吴消寞是谁啊?堂堂妙笛公子!他的笛音只应天上有,哪能让吹笛子就吹笛子?”
听到这里,花弋翱忍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吴消寞的肩膀,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吴消寞也被这段话逗乐了,想不到他还是个有骨气的人。
“然后呢?然后呢?”旁边的人继续追问下去,“这跟吴消寞快死了有什么关系?”
那人不急不慢地喝了口酒,舒服地叹了一声,接着道:“你听我慢慢跟你说。秋南涧见吴消寞不从,立马拔剑出鞘!”说着拿起桌上的筷子抵着旁边人的脖子。“他说,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忤逆我!吴消寞,你吹是不吹?”
吴消寞实在想象不出秋南涧拿剑指着自己并说出这句话的情景。花弋翱在旁边一边笑到没气,一边朝吴消寞竖起大拇指。
“这时洵灵山庄的人出面了,才让秋南涧放下了手中的剑,不过他觉得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就在宴会上给吴消寞下了毒!”
“什么毒?”
“五毒散!”
“啊……这是什么毒?”
“中了这个毒,五日之后就会毒发身亡,秋南涧要吴消寞五天内找到他,求着他给他解药!”
“那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
“对啊!可是吴消寞还是没找着秋南涧,可怜这个妙笛公子,他吹的笛音真的是绝世妙音啊!”那人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我有幸在一天夜里听见他立于月下枝头吹奏,那晚他……”
“这位兄弟,我问你,你这些事是从哪儿听来的?”吴消寞实在不想听他继续描述自己,忍不住走过来打断他。
那人斜睨了吴消寞一眼,神气道:“一看你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你不知道洵灵山庄现在正在搞悬赏吗?三日之内找到秋南涧,就给一万两银子!”
吴消寞装作吃惊道:“那你怎么知道紫澪侯寿宴那天,秋南涧和吴消寞发生的那些事儿呢?”
“这……”那人支吾了一会儿,然后又扬起头,道:“我表哥那晚就在宴会上,他亲眼所见!”
“哦?”吴消寞好奇道,“那日宴会上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不知阁下的表哥是哪路高人,说出来也我见识见识?”
那人见吴消寞不依不饶,偏要刨根问底,于是恼羞成怒,将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敲,吼道:“你是哪里来的兔崽子?说出来你也未必认识!没看到我们在这里吃着饭吗?成心问个不停打搅我们吗?”
吴消寞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哥,更不是兔崽子。”
说着,手从外袍里的腰上摸出一支象牙色的骨笛,往桌上一拍,冷声道:“很巧,我就是你口中的吴消寞!”
“我问你,你何时听见吴消寞吹笛了?”花弋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那人身后,冷不丁出声戏谑道。
那人见桌上的朋友都一脸复杂地望着他,依旧不死心道:“你以为,你以为拿个笛子出来就能假冒吴消寞了吗?我不相信!”
吴消寞嗤笑一声,拿回桌上的骨笛,桌子顿时裂出几条缝,“咔”的一声分裂成四个单个儿桌角,桌上的碗碟“哗啦”地全摔在了地上。
吴消寞转身,准备走上楼,走到楼梯口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今天遇到我,是你的运气,如果是秋南涧知道你这么造谣他,你的下场恐怕就跟这张桌子一样!”
楼下的客人都围了过来。
只见那人已经瘫软在了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狼藉,面如白纸,说不出一个字来。
4.
吴消寞和花弋翱坐在香房里。经过刚刚那件事,吴消寞心情不太好,连陪客的姑娘都打发走了。
花弋翱问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管你中的是五毒散还是十方血莲,如果找不到秋南涧,你的x_ing命……”花弋翱不忍心再说下去。
但是后面的话,大家心知肚明。
吴消寞笑了笑,倒了一杯酒,道:“洵灵山庄已经帮我下了悬赏,如果这都不能找到秋南涧,那我应该注定活不过今天了。”
花弋翱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这位朋友,以及安慰自己。
“吴公子!”不知坐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老鸨的敲门声。
吴消寞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老鸨陪笑道:“打扰二位了……不过,有个人一直要见你……”
吴消寞忽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问道:“什么人?”
这时,从墙边出来一个男人。此人双手抱胸,怀里持着一把剑。
这把剑的剑鞘上以紫藤缠绕着金缕祥云为装饰,剑把上雕刻着一条蛟龙作出水吐云状。
实在是一柄不可多见的好剑,如若此剑出鞘,想必会更令人惊叹!
吴消寞不禁被这把剑所吸引,但是这把剑的主人对吴消寞而言更为重要。
面前的这个男人脸骨深邃,下巴处有轻微的青色胡茬,他的眼神比钢刀尖刃上的光还要犀利,他的语气也平静而冷淡。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开口道:“吴消寞。”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以为我不会来。
——可是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
第20章 南涧之秋
1.
吴消寞此刻脸上也很平静,但是他的心里却像刚开了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一样,即使他料想到了这坛酒会很香很醇,但是当它被掀开泥封后,那股酒气散出来,却还是令人惊喜、愉悦。
吴消寞朝男人点点头,道:“请进吧!”
男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依旧抱着手中的剑,走进了香房。
吴消寞看了眼老鸨,她便识趣地离开了。吴消寞关上门。
那男人已经坐在了花弋翱的身边,花弋翱从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就呆住了,他有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气魄。
花弋翱看惯了吴消寞这样的江南公子,此刻身边的这个人却像是刚从西北吹来的一阵风,他的脸被风沙磨砺过,他的头发有些干枯,他的嘴唇很薄,很干,唇色很淡。
他的腰肩如Cao原上的豹子,即使只是静静地坐着,也能感受到他的肌r_ou_里蕴藏着力量。
他的眼神像老鹰一般,半敛着,隐去一半的凌厉,却依然让人觉得恐慌。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楚:“看够了吗?”
花弋翱哆嗦了一下,险些将手里的酒洒出来。他摸了下鼻子,清了清嗓子,道:“失礼了。”
吴消寞关上门后就一直站着,因为他刚一回头,就发现他的位子被坐了……
而他的酒杯、碟筷都还放在那人的面前,如果开口请那人让个位子,好像不太好,人家都已经坐下了,但如果直接把自己的餐具从人家面前端走,好像画面又怪怪的……
思量了一番,吴消寞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
“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
刚一坐下,两个人就同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