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高,两人正路过校场,虽然瞧起来漆黑一片,里面却还有练武的声音,许言垫脚瞧,小声道:“反正不能来这儿,万一宋岚还没回家,保不齐就遇上了,走,找了长青我几个……”
他回头,李景呈一言不发的站着,许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校场院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人不是宋岚还是哪个?
许言干笑:“宋兄,还没回府?”
“嗯。”宋岚大步走过来,淡淡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要去……”
李景呈哼了一声:“管你什么事?”
许言:“……”
月色里瞧的不甚清楚,只听见宋岚开口问道:“景呈,不是说好了来我这里练剑?一起走么?”
许言连连点头:“是是,刚刚还在说要去寻你呢……”
话音未落,李景呈颇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去了,我今晚有事,再说罢!”
扭头便拽着许言转身要走,宋岚站在原地,瞧着他两人走上几步,景呈挠了挠头,从许言手里抢过那两封点心,大步塞到宋岚手中,随意道:“捎去孝敬老太君,这是我母妃亲手做的,她最爱吃,改日去府上给老人家磕头。”
空无一人的校场门口,宋大将军手上提着糕点,神色淡淡的瞧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站了许久才离开,庆王府和将军府只隔一条街,路过的时候隔着院门都能瞧见府里灯火通明,宋岚停在王府门口,眼皮轻垂瞧向手里的糕点。
这边李景呈和许言一路大摇大摆去了尚书府,府上的守卫均对两位万分熟悉,行了礼后直接请二人进去,张长青的屋里点了暖炉,进去一点儿也不觉寒冷,他趴在桌上写写画画,见了两人兴奋道:“来了!”
李景呈嗯了一声:“画的什么?”
长青得意一笑,铺展画卷,道:“鲤鱼纵水图!怎么样?”
那图上一尾鲤鱼在江面上纵起,着实栩栩如生,三人围着画卷叽叽喳喳,正闹着门吱的一声打开,外面走进来个身材瘦弱的十五六岁少年,见了几人便立刻行礼。
景呈叫道:“张胜,不是跟你说过不用行这些劳什子礼数么,快点儿起来。”
叫张胜的少年便站起来,抿嘴笑笑:“少爷,酒菜来了,现在用么?”
“唔。”张长青站起身,过去要接:“饿坏我了!”
张胜虚虚一躲避开,自己把酒菜一道道摆到桌上,随手收拾起那副鲤鱼纵水图。
许言和李景呈对视一眼,讪讪道:“怎的?没用上饭么?”
张长青一顿,随即毫不在乎的摇摇头:“回来才发现我爹和他夫人都不在,大抵是省亲去了罢。”
“今日是飞环楼的酒菜。”张胜笑笑,转身退下。
张长青苦脸:“一起用罢!你也没饭吃!”
张胜忙摆手:“不了少爷,小的已用过。”
张长青拦不住他,瞧了瞧桌上的酒菜,揪下两只鹅腿递给他,道:“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便先吃点儿r_ou_垫肚子,要热茶么?”
“谢少爷。”张胜面上仍是淡淡笑着,接下鹅腿退出屋外,小心合上房门。
……
李景呈犹豫一番,道:“长青,你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爹爹虽然平日管的甚严,但大事还是会听我两句。”
“对对!”许言低声道:“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任何事情可都不能瞒着!”
张长青点点头:“晓得晓得。”
三人沉默一会儿,张长青干笑几声:“饿坏了,陪我用饭饮些酒!”
秋意越来越浓,莲池的晚上冷风阵阵。
偌大的尚书府沉浸在一片寒意之中,张胜坐在门前台阶上,身旁展着张长青方才作的那副画,一边漫不经心听屋里的欢闹一边飞快的啃完了两只鹅腿,他呼出一口寒气,尚带稚气的脸上没甚表情,伸手探向怀里取出个棕色酒袋,打开痛快饮了几口。
屋里,张长青边填肚子边侧耳听两人讲话,许言颇有些奇奇怪怪,手肘放在桌上,低声道:“上次在春生楼……”
李景呈瞬间屁股一疼,手抖之下把半杯酒水洒了个干净。
张长青:“唔,春生楼怎么了?”
许言嘿嘿一笑:“带回来的画册你们看了么,我的竟然、竟然是讲龙阳□□的!”
李景呈顿时放下心来,闻言凑上前去,道:“我的也是我的也是!”
“啊!瞧了一遍,那画册上姿势也是甚多的……”许言面红耳赤道:“你们听说过么?男人和男人做那档子事也会很爽利!”
张长青一口饭噎在喉咙里,捶胸顿足的咳嗽。
李景呈大惊失色拍案而起,怒吼道:“不!不要相信!疼死了!”
许言张长青抬头瞧他,俱是一脸诧异:“?”
“……”李景呈缓缓坐下,毫不在乎的道:“我偷瞧过,小倌疼的厉害,嗯,鬼哭狼嚎实在是可怕,如同、如同被人拿了个木奉槌在那个地方捅来捅去,万万不要想着尝试……”
许言张长青对视一眼瑟瑟发抖,许言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啊!”
李景呈一口酒水喷出来:“你想跟男人做?想和谁?莫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张长青吼道:“杨家的家主!杨鹏!”
许言一张脸顿时通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连连摆手:“这、这这这……”
李景呈:“这什么?”
“这么疼可怎么办啊?”许言愁道。
“……”景呈和长青都十分无语,只余许言独自撅着嘴烦恼,半晌,李景呈嘿嘿一笑:“你捅他!”
长青许言:“……”
一个时辰眨眼便过去,李景呈和两人告辞,风风火火往家里赶,王府安静的很,他只以为爹娘早已经睡下,谁料到这边推门进家,院子里点了数盏灯,王爷黑着脸坐在正厅,抬头瞧见他进门,老远便大声咆哮:“竖子赶紧滚过来——”
景呈腿一软,差点儿要跪下。
王爷气的胡子翘起,抓了个j-i毛掸子便冲上前来:“老子让你去练功,你却跑出去玩耍?”
“……”
“我错了我错了——”
王爷老当益壮穷追不舍,管家小跑跟在身后不停的劝:“王爷王爷,您小心脚下——郡王知道错了,您息息怒——”
李景呈围着花园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边跑边大叫道:“是哪个?是哪个来告状?”
“你小子还敢问哪个来告状?想来是老夫下手仍轻了些!”王爷怒吼。
真可谓是j-i飞狗跳,j-i飞狗跳!
王府里吵闹不休之时,向西走上近百米,万籁俱寂的杨树林里,宋岚一身白衫端坐在枝头,漫不经心的瞧着景呈东躲西藏,直到王府恢复平静,这才翻身跳下来,手上拎着两盒糕点,神色如常的回了家去。
许久没有挨打,李景呈委屈极了,直到躺进被窝仍不能释怀,他实在想不通他爹为什么会得知他没去练剑的事情。
思来想去暗叫不好!怕是爹爹派了侍卫来监视我了!
纵使千分万分的不情愿,在挨打后的第二天,李景呈低眉顺眼的去了将军府,夜色已至,宋岚亲自过来迎他,明明昨日还摆脸色发誓不来受这般窝囊气,只隔一天,便丧眉搭眼找上门来,饶是景呈的脸皮,也有些扛不住,好在宋岚只当不知,直接带他去了自己的小院儿。
这黑黝黝的小院儿静的很,再加上只有两人,李景呈屁股一疼,警惕的抱着剑站在旁边,宋岚似乎根本没瞧出他在想些什么,只神色淡淡道:“最近在练些什么?”
李景呈哼了一声,朗声道:“流水三式。”
这流水三式在剑招里面颇有难度,要求使剑人身形脚法均是上层才有可能习好,景呈背脊挺得很直,话里话外多少有些骄傲的意思。
宋岚:“对上几招?”
两人在夜色里对视,李景呈拇指顺着剑鞘无声的划下去,心里紧张道:上次捉采花贼回来,虽然只过了一两招,便已经输的那般惨,今儿个说什么也得把这面子挣回来。
剑出鞘,响声划破黑暗。
“来!”他沉声说完,持剑直指宋岚,来势汹汹。
月色洒满静谧的小院儿,一身蓝衣英姿飒爽的俊俏少年腾空而起,宋岚见状却露出个轻笑,他侧身后仰避开这一击,随即以脚尖抵地,身体旋转至李景呈身侧,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
李景呈气死了,他第一击便扑了空,这狗蛋宋书林竟然连剑都未拔!
宋岚好像瞧出他的想法,毫不在乎的笑笑,随即右手一抖,蓝光闪动宝剑出鞘,李景呈冷哼一声,再次持剑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