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真是让人捧在心尖的一个美人儿,要我说,你比那太后还漂亮呢。”
“唔唔……”衣衫是换好了,为了不让他在客人面前出乱子,王婶让护卫把爱卿捆得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把太师椅上,嘴里还塞着一块喜帕。
有这么成婚的吗?爱卿的眼里满是忿忿不平!
“好了,大伙都累了,下去讨杯喜酒喝吧,公子一会儿,自然有人抬出去。”王婶让丫环护卫、通通退出厢房,她自个儿办成了事,就领赏去了。
爱卿的额头上沁出了汗,他这是受了“成婚”的诅咒?在宫里,大臣逼他娶一个不相识的女子为妃,到了宫外,还要被一个色胆包天的男子抢去做小妾?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怎么也让人笑不出来,爱卿是怨气满腹,生平第一次气得想杀人!
因为归根结底,他会落到这般田地,都是“那个人”的错!
若不是对方不记旧情,逼自己成婚,他又怎么会出宫受这份罪?这一路上游山玩水是假,提心吊胆是真!
因为不知道回宫之后,会面对怎样一个烂摊子?
不得不承认,当那个人的眼角吊起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几分吓人的……
虽然说“他”的“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在宫里早就出了名,那些大臣还有宦官见着他,比见着自己还客气百倍。
……到底谁才是皇帝?爱卿偶尔也会这么抱怨。
可同样一张冷冰冰的脸孔,在宫女那里却很吃香,每当他凯旋而归,宫里按月配给的胭脂水粉都会用尽。爱卿自认不是很在乎宫女是为了谁在精心梳妆,但是,当看到那个人和宫女们在回廊上交错而过后,那些宫女竟然连路都走不动了,全都看他入了迷,爱卿的心里真是一点都不舒服!
所以,他也为此报复、刁难对方,故意不接受他的觐见,让他跪在殿外干等,虽然僵持到最后,每每都是那个人胜……
“景霆瑞……”心里不由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爱卿发现在这种时候,自己却还是相当没骨气地想着他。
而且从一开始的怨气,变为现在十分单纯的想念。
“不管怎样,朕今日只有手刃j-ian人了!”现在想着骠骑将军也于事无补,毕竟两人相隔甚远,爱卿想着,他会自救,虽然他从来还没有杀过什么人……
+++++
这荻山县衙门和金富力的宅邸,只有一门之隔。
原先倒也不是这样,只是金富力买了官之后,就圈占大片民房,增修宅邸,还筑起高墙,愣是把县衙府当成是自家门户了。
而今天是金富力的大喜之日,衙门里自然是不审案了,只有两个喝饱喜酒,抱着水火棍的衙役,坐在廊檐下打呼噜。
所以当骠骑将军的军队,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县衙门包个水泄不通时,衙役却还在梦周公哩。
镇香楼的伙计二狗,被景霆瑞旗下一青年副将提着衣领,扔在县衙大门前的台阶上,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冷汗直流,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去敲县衙的朱红大门。
还杀猪似的喊叫着,“大人!老爷!快、快开门啊!!”
无奈两衙役睡得忒熟,啥也听不见,而二狗的老爷,镇香楼的大掌柜,此刻正和金富力一起欣赏婚宴上的歌舞,哪能听见高墙外头的鬼哭狼嚎。
二狗无计可施,只能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青年副将,“这、这里头没人应……”
“砰咚!!”
突然,仿佛连地上的尘土都震了三震的鼓鸣声,让二狗不由得浑身一凛,下意识捂住耳朵,回头望去。只见那位身材挺拔、魁梧不凡的骠骑将军,正在举槌敲击悬在梁下的鸣冤鼓。
按大燕律法,民有冤抑,可以槌击鼓,大鼓一响,官必上堂!
虽说荻山县也会有几个击鼓鸣冤的人,只是这鼓声竟是这般浑厚有力,仿佛可穿透千百道高墙,他二狗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这雷鸣般的鼓声自然惊醒了醉醺醺的衙役,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地跑来开门,“谁家死人啦!大好的日子来击鼓?!”
衙府大门才开一条缝,就有人摔了进去,是魂不守舍的二狗。
“怎的是你?”一身酒气的衙役愣了愣,紧接着大门被轰然震开,一个手持金虎符令牌、样貌极俊的男人大步走进来。
“——?!”
衙役怕是睡昏了头,揉了揉眼睛,再细看了看那道金灿灿的将军令,这下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尽,对着那气度威严的男人,猛地跪下!
“小、小的恭迎将军大驾!”两个衙役匍匐在那仿佛石碑一般高大的身影下不住发抖,“小的、小的是、是……”
“县官在哪?”男人的声音,如闷雷滚过他们的头顶,让他们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架,唯有抬起头,用手指战战兢兢地指了指衙门大堂旁边的朱红院门。
这院门直通金家府邸的后花园,这金老爷一办完公务,抬脚就能返家去,自然,别人给的金银宝器,也都能直接抬回府中,无需走街串巷的招人嫉妒。
男人看了看那扇显然是加建出来的大门,也即是说过了这扇门,就不再是大燕府衙重地,他也就无需再按律行事。
衙役们是额头碰地再也不敢抬头了,男人走过去,飞起一脚踹上大门!
这后头c-h-a着厚重门闩的院门竟然整个碎开、飞了出去,两扇门砰地砸上雕刻有“大富大贵”字样的影壁,发出极大的声响。
这里面来来往往的丫环、家丁可都看傻了眼,还没人敢砸金家的大门呢!于是,哭的哭,逃的逃,院里的迎春、牡丹都给踩烂了,乱成一锅粥。
金府的护卫自然要出去探个究竟,却与入府的精锐兵碰个正着,双方二话不说,见面就打,短兵相接,火星四s_h_è !
这后院异常的喧嚣,终于惊动了正打算与“八夫人”拜堂的金富力。
说是拜堂也真够古怪,新娘子被红绳捆在一把太师椅里,完全动弹不得,头上遮着一块极大的红绸盖头,他是被护卫们抬着行礼的。
这王婶的“一拜天地”都没喊完呢,就有个满身是血的护卫摔了进来,吓得客人纷纷避走。
“出了什么事?!来人!”金富力倒也镇定,立刻呼喝来更多的护卫。
那原本左右看守着太师椅的护卫,也拔出刀来,围在了金富力跟前。
而这时,爱卿正努力用舌头顶出塞口的喜帕,红盖头又沉又大,他看不见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人打进来了,那人会是谁?想着金富力平时欺凌百姓的样儿,想必招人讨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为什么打着,打着,这乒乒乓乓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这些人应该还没散吧?爱卿想趁乱逃跑,然后去找被关在衙门监狱里的小德子,再火速回宫,他要好好发落这个色胆包天的狗官!
爱卿用脚尖踮着地,使出浑身力气,带着椅子往旁边人声少的地方移动,这刀剑无眼,万一砍在他自个儿身上也不好啊。
然而,他费力地一挪一移下,椅子是没挪动几步,头上的红盖巾倒是滑下大半,他露出一只眼睛,微眯了眯,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神。
竟然是——大燕精兵!
那些手持利刃,身覆铁甲衣的士兵围着花园、回廊、台阶站满了一圈,且空气中飘着一股腥涩的血气。
再看荷花池里,或飘或卧着多具尸首,宾客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都缩身在歪倒的桌椅旁,由士兵持刀看守着。
而在满地狼藉的破碎杯盘前,是一个气势慑人,雄姿英发的男子,只见他的右手稳当地握着一把闪着清芒的长剑,锐利的剑尖直抵在金富力的咽喉上。
金富力是浑身僵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吞口唾沫,都会被剑尖刺穿咽喉,只是死命地瞪着那男人,眼里满是求生的乞怜。
爱卿也看着那男人,仿佛觉得是在做梦,不由倒吸一口气——“景霆瑞?!”
只是,他嘴巴里仍然塞着喜帕,发不出声,这惊愕至极的叫唤声只能喊在心里了。
景霆瑞手里的利剑慢慢往下压,一缕鲜血便染红了金富力的丝绸衣领,此刻金富力也管不了面皮了,扑通跪地求饶,连声哀叫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只是他脸上还有着不解,全然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饶命?你不用对我磕头,朝廷命官犯事,自然得交由皇上发落。”景霆瑞冰冷地说,一旁的副将立即反扭住金富力的胳膊,把他捆了起来。
这时,景霆瑞才抬头看着那仍旧被绑得严严实实,一身大红吉服,嘴里还塞着锦帕的“新娘子”。
爱卿被他的黑眸这么一盯,心里登时慌张起来,一种很不妙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
“臣景霆瑞——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果然!景霆瑞完全不顾他此刻的窘状,也不给他松绑,就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顿时,抽吸声四起,王婶一声掩面尖叫,“天啊!他真是皇帝!”就晕了过去。
镇香楼的掌柜那丧魂落魄的样儿,就像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脸孔憋得青紫,好半天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皇、皇上恕罪!小的有眼无珠!请皇上饶命啊!”
爱卿心想,朕没打算让你死啊,无奈他说不出口。
景霆瑞一个眼色,士兵就押着掌柜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