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认出来了,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鬼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血葫芦一样的球状物体翕动着,还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只瞄了一眼,刘聚财的腿就软了。
他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心思。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家有钱。”他磕磕绊绊地哭喊,试图用金钱打动男人,“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一千万也没问题!”
男人显然对刘聚财的话没兴趣,他俯下身,仔细地端详着血葫芦,似乎在确定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自己这是遇上了变态?刘聚财绝望地想。
极度惊恐下,他的思维变得极其发散。
早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当初说什么也不跟老爹来垚江,在小地方老老实实做土皇帝多好,何必到这受这种罪!
这下好了,死到临头,连个全尸也留不下。
照这个样子,等到尸体被发现时,家人说不定都认不出自己。
想到伤心处,刘聚财动了真感情,忍不住掉下泪来。
他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小声啜泣着,尽管如此,哭泣声在幽闭的空间里,还是十分刺耳。
“你别哭了。”
男人把血葫芦重新塞回袋子,扎好口,吊回原处,然后拍拍手,朝刘聚财走了过来。
煤二代白眼一翻,眼瞅着就要晕过去。
“你现在敢晕,我就马上削掉你的耳朵。”男人冷冰冰地威胁。
他的声音轻而冷漠,像是又薄又利的匕首。
刘聚财立刻睁开了眼。
他默默地流泪,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以免触怒对方。
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
被垚江的二代们排挤还不够,现在还要被削掉耳朵,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比他更凄惨的二代了。
一时间,他忍不住,呜咽声又大了起来。
男人似乎对哭个不停的刘聚财很是头疼,他啧了一声,在煤二代身侧蹲下来,然后掏出了什么东西。
冰凉的金属贴在刘聚财的脖颈上,他马上就不哭了。
“你听我的话,我不会伤害你。”
刘聚财彻底僵住。
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血管在有力地跳动着,下一秒,大概就会自己送到刀口上去。
“我听话......”他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颤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你不听话也无所谓。”男人无所谓地笑笑,语调轻快,“大不了和他一个下场。”
“我会听话的......”刘聚财气若游丝,脸色惨白,根本不想思考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男人没应声,他端详着刘聚财,好像在判断对方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煤二代被他那种掂量斤两的眼神看得发毛,泪水很快又溢满了眼眶。
见他这个样子,男人挑了挑眉,俯下身,贴在刘聚财旁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刘聚财瞪着对方,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男人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站起身来,“一天之后,我会再过来的。”
“在这之前——”男人把匕首藏回怀里,瞟了袋子一眼,“你先和他作伴。”
袋子抖动的幅度又大了一些,显然,里面的人正在渐渐苏醒。
那就听对方的话吧。
刘聚财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他也不例外。
☆、盈缺(19)
吕骄阳今天的精神很不好。
早上他是被周宏摇醒的, 手机上定好的五个闹钟, 他一个也没听到。
用冷水洗了把脸, 勉强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就联系了以前的同学。
说是同学, 也不尽然,毕竟当初和对方只有一个月陶艺班的同桌情谊。
后来, 等到天天念叨着要用陶罐种花的徐宵自己买了个陶罐回来之后, 吕骄阳果断地放弃了剩下的课程。
陈年旧事翻上来, 回头再看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不过, 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技术稀烂的吕骄阳与同样一节课下来抹自己满脸泥的同桌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即使课程结束, 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
好巧不巧, 对方大学毕业后回了家乡工作, 正好和董大桓一个地方。
“不是我说。”王之衡瞪着眼,“靠谱吗?让人一姑娘去打听这些事?”
他本来想说小姑娘, 但考虑到吕骄阳的年纪, 那同学应该也老大不小了,只能默默地吞了个字。
“她在报社工作, 认识不少人, 至少比那边警局靠谱点吧。”吕骄阳揉揉眼睛,“要是他们态度积极点, 也不至于麻烦她。”
王之衡没法反驳,只能瞪起眼睛,吓得小方一哆嗦。
日头渐西, 就在分局监视lotus的人换班时,吕骄阳的电话响了。
“头儿,醒醒。”周宏推推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昏天黑地的上司,“你有电话。”
“哦......”浑浑噩噩的吕骄阳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后,果断地坐直了。
“这么快?”电话一接通,他抢先到,“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周宏隐隐听到了几声女人的笑声,还有几个零星的词汇。大概是在调侃自己上司太心急,顺便还埋怨了几句最近没怎么联系。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样吗?”尽管脱离了能听到通话内容的范围,他还能看到吕骄阳脸上的表情。
男人的神色先是惊讶,而后有些困惑,几秒钟之后,就变成了震惊。
好像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能找到的话,直接发过来就行。”不知对方又说了什么,吕骄阳急切地点头,“等这个案子忙完了,我专门去你那里请你吃饭!”
“......”周宏不解,都跑人家地盘上去了,到底谁请谁啊?
“徐处在哪儿?”他还没明白过来,上司就急急站起了身。
鉴证科里,徐宵还在对着那具尸体发呆,裴久川看了上司好几眼,对方始终保持着凝视尸体的姿势,仿佛面前躺着的,是位绝代风华的美人儿。
他摇摇头,把这个惊悚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
“我同学回话了。”就在他思考,要不要喊徐宵先去吃个晚饭的时候,吕骄阳带着周宏,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她说了什么?”思绪被打断,徐宵一抬眼,看见对方一脸沉重地站在面前。
吕骄阳蹙眉,没立即开口,想了一会儿才道:“她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感觉这个案子可能要闹大。”
他这话一出口,剩下三个人都是一愣。
在垚江,董大桓是穷凶极恶,能止小儿夜啼的恶霸。然而,出乎意料的,据吕骄阳的同学说,他在家乡的风评居然还不错。
裴久川蹙眉,董大桓的所作所为上司和他透过几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个放狗咬人的男人,都不像是个能被人赞美的家伙。
“他的事迹上过当地报纸。”吕骄阳焦躁地揉了揉头发,“标题是什么——热心人花费百万资助孤儿院。”
一向不动如山的周宏,听到自家上司这么说,脸色立即不对了。
裴久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着吕骄阳的面,小少爷并不想问出口,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徐宵,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后就看到徐宵的表情也y-in沉了起来。
“我同学说,他每年都会去几趟孤儿院。”吕骄阳深吸了一口气,“听说他还资助过不少孩子出去上学,给他们牵线,让富裕家庭收养他们。”
“那些孩子后来怎么样?”徐宵盯着吕骄阳,沉声到。
对方摊手:“她不知道。”
接着,尽管室内只有他们四个人,还有一具已经死透的尸体,吕骄阳还是压低了声音。
“但她听说——”他的态度显得谨慎而严肃,“有些出去上学的孩子,走了之后就没回来。”
这种事本来外人不该清楚,但几年前,一对夫妇来了孤儿院好几次,和一个小男孩儿特别投缘,于是欢天喜地准备好了材料,就等着手续办完,把儿子领回家去。
谁知道,这边手续刚办完,第二天再去的时候,孩子就不见了。
“当时院方声称,董大桓把那个小孩,连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送到外地,参加一个短期夏令营。”吕骄阳神色复杂,“那对夫妇想着,也就几天的事,没放在心上。”
然而,一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孩子却没回来。
“不止那小孩一个,一同出去的几个全都不见了。”
满心欢喜准备开始新生活的夫妻自然不乐意,找到院方讨要说法,却只得到了孩子们出车祸的噩耗。
“他们估计对那孩子动了真感情,最后闹到董大桓门上去。”
这么一闹,群众的视线多少就转移到了董大桓和孤儿院身上。接着,就有流言传出来,说那些孩子们才不是出了车祸,而是被董大桓卖到黑市上,摘了器官,心肝脾肺肾,一个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