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人一句话不说,从小就绷着脸。
贺辉走到他们面前,“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梁邱。”梁邱勉强笑一下。
他旁边的小孩没说话,只抬眼看了下贺辉。
贺辉看他孤僻,便拉起他的手,“我叫贺辉,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小孩看看两人牵着的手,沉默了好久,久到叶澜已经和梁邱手拉手滚进了泥潭里,才说,
“常勤。”
3.
“二少爷好。”桃花蹲下身子,学着年长的丫鬟的样子给叶澜行了个礼。
叶澜看她走路都得一挪一挪的,“你,伺候我?”
桃花撅了噘嘴,“您这是瞧不起我呗?”
“嗯。”小叶澜别的没学会,摆谱到学得挺好,恨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桃花那时候也就五岁,啪一下就抬手打了叶澜脑门一下,“讨厌!”
叶澜和一旁带桃花的丫头都惊了,“这这这……二少爷……”
叶澜嘴一咧,大哭道,“我错了!”
4.
萧崇刚进叶府的时候,规矩懂得不多,所以也不大出叶澜的小院,没事就坐在门槛上看天。
叶澜老瞧着他这样,生怕孩子太内向,以后找不到媳妇,便经常坐在他边上,同他说说话。
就这样,也是叶澜说五句,萧崇答个“嗯”。
“就这样呢,我和常勤的梁子就结下了。”叶澜把自己和常勤的来龙去脉全讲给了萧崇,“你也觉得都是他不对是吧……”
叶澜的话说到一半,忍不住笑了一下,把身子往萧崇身边凑了一下,手把萧崇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低语,“就这么不爱听啊。”
桃花走过来,给他俩送吃的,一看这样,先笑了。
叶澜给她做手势,让她把东西放下就行,萧崇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
5.
萧崇有好一阵都不习惯睡床,总是等叶澜睡着了,自己再在地上铺个床单,躺下。
有时叶澜半夜醒过来,手在旁边摸摸,若是空荡荡的,便习惯x_ing的把脚往下耷拉,直到碰到点东西,才能放下心,接着睡。
6.
叶澜实在爱说话,对着谁都能说个不停。
常有个人在你耳边不停不断的说话,心里总是会对这个人有些不一样的。
因此萧崇总没什么安全感,但他不能把这点小情绪和叶澜说明,于是他想了个方法。
叶澜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萧崇要我来陪你说说话。”常勤的脸冰得和北境尽头的雪山一样。
7.
梁肆的功夫一直是众人里面最好的,起码叶澜看来是这样。
他尝试着单独和梁肆相处的时候,请求一下,“你能不能教教我功夫啊?”
梁肆的眼珠子轻飘飘地转了圈,把头低下。
这是有戏?
叶澜突然充满了信心,这梁肆也不是那么难相处,都是梁邱平日里对他太冷冰冰了才把孩子逼成这样的,“怎么样?!”
……
“您学不会。”
8.
很久之后,叶澜躺在竹筏之上,周边青山绿水不断在眼前变幻,不动地只有把长蒿放在一边坐在对面的萧崇。
“我其实一直想知道,”萧崇拿起颈上的项链,“这是锁的话,钥匙是什么?”
叶澜想了想,“你要钥匙干什么?”
萧崇惊觉说错了话,抿着嘴半天都憋不出话。
他从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过,于是只能用嘴做点别的事。
第73章
这几天萧崇一直表现如初, 跟着叶熙到店铺里忙活事情。
叶熙不愧和叶澜一个血脉, 学起东西来飞快, 几天就把账本理得门清。
又因为她个x_ing本就大方,和店铺里的伙计非常快地就熟悉起来,尤其是对萧傲——
萧傲按岁数比叶熙小了两年, 但也算是同龄,加上他没有个稳定的活,一直是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和叶熙交流的机会更多。
他俩这又坐在一起, 叶熙拿着一支簪子, 翻过来转过去地看, “这真是你做的?”
萧傲颇骄傲, “可不, 而且用的都是废料, 一点成本可以都说没有。”
“你要拿出去卖吗?”
“嗯, 师傅说行,”萧傲指指簪子上面的一块绿松石, “虽然石头也不值钱,但我做的这么精致,怎么也能卖出去三文。”
“三文啊。”叶熙念了两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她开始自己带银子了,“小姐我要了。”
萧傲看着手掌心的钱,下了个很重的决心,“如果是你要的话, 我就不收钱了。”
“为什么啊?”叶熙不解地看萧傲。
萧傲舔了下嘴唇,还未说话,掌柜的就走了过来,眼睛一瞟他俩就知道是什么事,摇摇头,“这么小就学外面登徒子,当心我告诉你师父,过来帮我忙。”
“诶!”萧傲不再好意思,把钱收进了腰间,跟着掌柜的就走了。
叶熙坐在原处,盯着簪子发呆,过了会,想着c-h-a在发髻上,便双手摸索着,想找到位置。
“稍微在往上一点。”萧崇把刚搬进来的货物放在一旁,走过来提醒了叶熙一声。
“这样好了吗?”叶熙侧着头,把簪子展示给萧崇看。
萧崇稍稍笑了一下,“嗯。”
“刚才萧傲卖我的。”叶熙眨眼,“他才卖三文,要把这放到正经的首饰铺子里,怎么也要五文呢,还以为赚了我的,”叶熙就c-h-a嚣张地叉腰大笑了,“谁能占到你叶小姐的便宜!”
这种时候,还真的能看出来,她和叶澜是同胞兄妹啊。
“小姐很喜欢吗?”萧崇记得叶澜总嘲讽叶熙是个小财迷来着,桃花也说,叶熙这个人虽是女孩但毫不迷恋珠宝之类,觉得太不实用,浪费极了,所以总是强调平常头上的东西越少越好,轻快。
叶熙低下头,脸有些红,“一点点吧,他手艺挺好的。”
萧崇看那簪子,做得确实不错,萧傲果然在这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有种很欣慰的感觉,过会又道,“小姐,我今天要办些事,托了张涛来接您,可以吗?”
“没事,”叶熙朝他摆手,“就是我自己回去也没关系啊!”
“还是要小心。”
“好好。”
萧崇得到叶熙的回应之后,又回到放东西的原处,把东西搬到后院去。
他刚走过去就和萧傲碰了个正面,萧傲看着他,退了两步,朝他鞠了一下躬,很快绕开了。
萧崇看着他的背影,舒了口气,嗯,今天晚上。
等叶熙走了之后,几个伙计稍稍多干了一会,就各自回家了,萧傲也在其中。
为了不让人大家发现自己和萧傲同路,萧崇走了反方向,他本来就想买些酒菜,为了这天,他还特意找管家预支了这个月的工钱。
等他带着大包小包来到秀街的第十二间时候,忽然有些害怕,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吗?
他连着喘了两口气,把心里的不安平静下来,对着紧闭的门,想象着母亲的样貌。
总归是过了这些年,母亲应该也会苍老一点。
或许像叶夫人似的,发间染着两撮白丝,但一定还是那样温柔坚强的样子。
萧崇定下心,把东西都转移到另一只手上,用腾出来的手敲了两下门。
这声音跟敲在心上似的。
过一会,有人来开了门,是个黝黑皮肤的青年,他看到萧崇之后,眯了下眼,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朝萧崇深深的弯下腰。
“啊 ,你是?”
“小主人!”
只这个称呼,就让萧崇觉得不大对劲,他看到四周越来越多的人从各处窜出来,心脏几乎紧张地从喉咙眼跳出来。
如果只是父亲的旧部,他还可以理解。
但这些人,有许多裸着半身的,他们锁骨下面的云雷纹身清晰可见。
在裕仁坊这个穷人集聚的地方,同时出现这么多的奴隶,只有一个解释。
一个萧崇想都不敢想的解释。
他猛一闭眼,脑海里出现了当时叶沧进城前那场□□,那个死得惨烈的奴隶。
萧崇倒抽了口气,对刚刚开门的青年问,“萧傲,在吗?”
“哥哥!我在这!”萧傲笑着迎出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崇此时已经浑身脱力,连应声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萧傲会选择这条路。
他明明以为事情会越变越好的,找到了母亲和弟弟,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重新生活在一起,安安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