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他们做了告辞,便趁着夜色即刻离开,铁手和冷血送两位师兄弟出了门。
门外,夜空之下,万里漆黑的苍穹,只有一明月。
无情道:“老二老四,这儿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铁手微笑道:“你们放心。”
无情眉毛一扬,道:“可我,却就是有些不放心你。”
铁手听罢淡淡一笑,想了会儿,拍拍身旁冷血的肩,道:“那有老四在我身边,你们总该放心了罢?”
追命笑了笑道:“你怎么就会觉得,我们会放心老四?明明他和你……”说话的声音低了些,“就是半斤八两。”
冷血站得笔直,此时闻言,不禁皱了皱眉道:“大哥三哥,我能照顾好二哥的。”
追命笑道:“做个保证罢,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得什么事都没有。”
铁手笑道:“好。但你们也得一样。”
第235章 第 120 章
夜里出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还未亮。
浮生楼建在山上,一座孤山,一座没有名字的孤山。无情与追命一路又比试了一次轻功,途中两人或有前后,但在最后一瞬间,他们却又几乎同时抵达了山脚。
追命停步以后,便大口喝了有半葫芦的酒,他望望夜空朗星,将酒葫芦系在腰间,与无情对视一眼,遂继续前行。
这一回,他们没有再争快慢。
两人拨开两旁荆棘,径直朝着山林深处前进。
树木越多的地方,寒露越重,寒风越冷冽,像这样崎岖不平的山路,他们一年之中不知要走多少次,一生之中不知要走多少次。倏然,又一阵风刹时吹来,却见黑夜中数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出现在他们的前方。
无情与追命都没当回事,都掠到了树上并肩坐着。
一群野狼在这时从树下走过。
因为不曾听到半点动静,那群野狼也完全不知此处竟然多了两个人,不一会儿,便走得没了影。
追命靠着树干,懒洋洋的似乎不想动,笑道:“这地方,也难怪没人会来。”
普通百姓惧怕野兽,当然不敢来;至于一般猎户,却也会因这里道路的险峻不合适打猎,而不肯来此。
山里再次静了,无情仍端坐树干之上,有叶子轻轻擦过他的素白衣袖,他的目光望向狼群离开的方向,有一会儿没有动。
追命道:“大师兄,你在想什么?”
无情道:“想到了一个地方。”
追命笑问道:“什么地方?”不待对方回答,立刻又道,“大师兄,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
无情看着他,挑挑眉,随后点了点头。
追命沉吟道:“是罢了崖?”
无情微笑道:“你怎么知道?”
追命舒眉道:“因为,大师兄,我们又心有灵犀了啊。”
无情闻言不置可否,回忆中倒是想起曾经,他与铁手、追命、冷血闲聊中也不止一次说起罢了崖,都笑说过让冷血日后闲暇一定带他们去罢了崖瞧上了一瞧,当时的冷血立刻答应。
只是,四人都闲暇的时候,至今不可得。
这会儿,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跃下树。土地十分松软,无情坐在地上,周遭Cao叶长长,他与追命同时将视线投向了右前方的方向。
有极其轻微的声响,暗处有人——无情与追命在还未落地的时候便已察觉了出来,但他俩还是不约而同下了树。
瞬息后,暗处一枚红光便霍然飞空。
灭了。
在红光亮起之后,无情蓦地屈指一弹,只见他手中弹出一枚银光一闪而过,速度奇快,眨眼间已打中前方那枚红光,一齐落下地来。
无声无息。
仿佛不曾出现过。
暗处之人大吃一惊,开口便想要叫出来,却在瞬间,一道影子到了他的身后,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身边,另一只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追命揉了一把怀里孩童的脑袋,然后轻声问,“认识萧愁吗?”
孩童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怔怔看向与自己说话的人。
追命笑道:“你是浮生楼的罢?别怕,我们是你萧大哥让我们来的,问你些事,但是答应我,不许叫出来,嗯?”说着慢慢松开手。
那孩童喘了一口气,而后问道:“萧大哥……你们……”
无情已到了他的身边,这时柔声问道:“你们每晚,都要出来巡逻吗?其他人呢?”
那孩童愣了一愣,闭着嘴不言。即使听到了萧愁的名字,对方两人对他而言仍是陌生的人;何况而今,萧愁已是浮生楼必须要追杀的目标,他虽然敬爱萧愁,却也更惧怕郁旗。
不过,他也没有再试图发出信号或声音。
追命笑道:“好罢,你不信我们没关系,等明天我们带你见你萧大哥。”说罢看向无情,接着了一声,“大师兄。”
无情道:“我们走。”
那孩童听完他们两人说话,登时遂觉身体一轻,他一眨眼,发觉自己竟已被带在了半空之中。从小被当做杀手训练的孩子,对轻功并不陌生,但在这一刻,那不用半点力气便自由翱翔于夜空的感觉令他真的觉得宛若仙人轻盈飞天。
没多大会儿,三人来到一处山坡空地上。
前方四座阁楼,仿佛三星拱月。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正站在一起小声谈话,无情与追命已坐到了正中一座阁楼的屋顶上,楼下人却完全没有察觉。靠在追命身边的那名孩童东瞧瞧西望望,不知是否该叫出声。
无情道:“三师弟,你保护他们,我去找郁旗。”
追命笑道:“大师兄,为什么不能我去找他?我可和你一样,”
无情道:“因为我是师兄——”他看向对方,语音冷冷清清,顿了顿却蓦然一展笑颜,接着道,“你若是尊敬我这个师兄,就别跟我抢人。”
说完这句,转眼之后,他似白鸟已不见踪迹。
追命犹坐在屋顶上,喝了口酒,自语笑道:“可是你这个师兄,就不知道让让我这个师弟吗?”言罢,他拍了拍他身边失踪经意的孩童,又道,“走罢,我们去找你的同伴们。”
夜最深的时候,无情掠进这间房,四周漆黑一团。
这是间很大的房间,无情点燃了一支蜡烛,只见屋内一层层屏风,墙上字画与架上珍宝,还有那张大塌上睡着的人。
如果无情现在想要杀他,想要擒获他,一招就可以成功。
但无情没有动手。
他的脸色此时很冷,似乎将手中蜡烛的火光也冻住,然而只见他轻轻一扬手,蜡烛瞬间抛出,空中一道白线,那一点微火点亮前方案上一盏铜灯。可蜡烛却并没有就此落下,相反继续往前行去,随之点亮第二盏第三盏铜灯。
屋中登时大亮。
旋即蜡烛稳稳当当落到一旁桌上,还燃着微火。
剑光一亮,郁旗霍地从塌上一跃而起,手上握住一把出鞘的剑,他道:“谁!”
说完这个字,他才看见房梁上的人。
房梁上那个如冰月般孤清冷傲的白衣青年,居高临下,坐得笔直,清秀的眉眼里却带着一丝杀气,一字一句道:“我是捕快,我来擒你归案。”
郁旗拧起眉头。
无情冷冷道:“你可以先出招,我给你这个机会。”
冷静,平静,极度的自信。
郁旗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谁,更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瞬间厌恶起了对方这般藐视自己的态度,二话不说,即刻挥剑刺去。
无情在等他。
等他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间,一把飞刀从无情袖中扬出,登时飞进郁旗右手手腕,血花四溅,一股钻心的疼猛然袭来,只听咣当一声,长剑落地,房梁上白色衣影一闪,无情一指已瞬间封住郁旗x_u_e道。
可是,当郁旗抬起头时,他发现白衣人仍坐在对面的房梁上,似乎动也没动,仿佛一尊满是杀气的观音像。
一招。
即使在郁旗清醒时动手,无情也只用了一招即结束战斗。
郁旗终于猜出了白衣人是谁。
但他自己却不能再动了。
郁旗叹了口气,开口道:“现在是浮生楼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被你钻了空子,我无话可说。但你以为你抓了我,你就能制服整座浮生楼,制服浮生楼所有人吗?我不妨告诉你——”
无情打断道:“你的话太多了。”他的声音却如冰刀一般寒冷,“现在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等我需要你交代了,你再说不迟。”
押着郁旗走出阁楼的时候,离无情与追命分别已有了半个多时辰。楼外空地,夜幕星空,辽阔得无边无际,只见十几个孩子坐在一起,而追命在他们中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逗出他们的笑颜。
无情立刻停了下来。
同时,他弹指往身后一点,当即封住郁旗哑x_u_e。
郁旗发不出声音,也就没有一个孩子发现他的存在。
追命却在此时偏偏头,视线转向正中最奢华的那座阁楼的大门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