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薛绝,薛纲就惴惴不安了起来,嘀咕道:“难不成还真是我们到哪儿,鬼就跟到那儿,是鬼抓走他的?”
温子非c-h-a话道:“薛帮主,你确定那行血字是薛总管的字迹?”
薛纲道:“没错,我与霜行都可以作证。”
薛霜行即刻点了点头。
追命笑了一笑,道:“这就奇怪了,这鬼还能逼迫一个大活人写字吗?”
一个人写什么字大部分情况下得是他心甘情愿,薛纲并不想弄懂追命的言下之意,执着道:“他能将我们帮中那么多兄弟害成那样,逼薛绝写个字又有什么难的呢?”
追命拿起水囊喝了口,道:“那看来,这鬼一定是和成大捕头有仇了?不然怎么会让薛总管写那么一句话?”
无情淡淡一笑,笑意里有些疲惫倦意,道:“在这里的人,大概数我手上鲜血最多,恶鬼不与我有仇,又与谁有仇?”
追命道:“照大捕头的意思,这鬼生前是大捕头的犯人了?”
无情道:“即使生前不是,以后也会是。”
温子非再度c-h-a了言,道:“而且这鬼对人间的刀还很感兴趣,说不定他生前乃是薛刀神的仰慕者呢。”
他所说薛刀神指的当然是刀神薛沧浪。薛纲越听越不是滋味,沉沉叹口气,道:“好了,我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认为就是薛绝偷走了天光刀,还留下了那行血字来误导我?”
这下子三人都不说话,薛霜行亦沉默着给每个人杯里添茶。
薛纲摇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不是做这种事的人。而且,他一个人也带不走天光刀。”
前一句没人信,可后一句话里薛纲的笃定让众人都为之不解。温子非问道:“薛帮主凭什么这么肯定?”
薛纲道:“因为就算他能够拿起天光刀,他也没法拿着天光刀施展轻功飞出密道。”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听明白。
追命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纲喟然道:“我想江湖上有很多朋友都一定奇怪罢,为什么自鄙帮第一代帮主逝世以后,这么多年,我们都只是将天光刀供起来,而不用它?这是个秘密,本来只有帮主才能知道的秘密。霜行,我也是打算以后你接任帮主之位才告诉你的。”
薛霜行睁大眼睛,等着父亲接下来的话。
薛纲徐徐地道:“因为天光刀它太重了,重到拿起它都费劲,更没人能拿着它施展轻功。百余年前先祖能够用它,是因为先祖天生神力,像我们是没有那个力气的。”
原来如此,古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在帮里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密。而其他人各自默然,低头喝茶,不再追问。
薛纲看着他们,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天光刀是有秘密,但真正的秘密他还没有说出来。
他不能说出来。
顿了一会儿,薛纲这才又重新开口,转了话题道:“大捕头既是为这儿的案子留下来的,敢问大捕头对这几个案子可有建议?”
无情反问道:“薛帮主最想先解决哪一件事?”
薛纲犹豫片晌,心一横道:“天光刀是先祖留下的遗物,我必须先找到它。还有舍弟,我不能不管他。”
温子非忍不住道:“那贵帮那些兄弟们呢?他们如今可都还在总舵。”
薛纲只觉烦恼,心中的那杆天秤正在计算着,到底是天光刀与薛绝更重要,还是帮里的兄弟们更重要?刚才在后院,他也看见那道通往宿山的马车车辙印,他完全可以现在就顺着车辙印去找线索,然而那样岂不是将总舵的兄弟们丢下不管了?他不能够这样子做。可是天光刀,一想到天光刀的秘密,薛纲心中便是一阵不安。
追命见他为难的样子,笑了一笑道:“不如这样罢,温兄之前不说他算过一卦,明晚就是没月亮的天吗?干脆薛帮主将在总舵的弟子都召来,明晚我们就在这儿一起解决了这鬼之后,再陪着薛帮主去找薛总管与天光宝刀的下落,如何?温兄有意见吗?”
温子非想了想,道:“没意见。”
薛纲心中感动,看向追命与温子非,道:“两位侠兄大恩,薛某铭记于心。”顿了下,又望了一眼无情,踌躇道,“大捕头有何打算?”
无情道:“我会陪薛帮主直到破完案。”
薛纲动动嘴巴,没奈何地说了一声:“多谢了。”随后道,“这次怎么不见大捕头你身边的那四位小哥?”
无情道:“他们去办些事,我与他们约好,明日会合。薛帮主可介意他们明日也来此处?”
薛纲只觉精疲力尽,苦笑道:“不介意。”
话题都被大家找完了,好像这时谁都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天色黯淡,连月光亦逐渐弱了下来,时值三更。
众人起身瞬间,追命忽道:“薛帮主,你说一个人勉强拿着天光刀便没法再施展轻功,那两个人呢?两个人抬着天光刀还能施展轻功吗?”
薛纲怔道:“梁先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追命笑道:“好奇罢了,想知道薛刀神的配刀究竟有多重。”又夸道,“薛刀神不愧天下第一刀的美名,我以前只知他生平未尝一败,却从不知他使的竟还是重刀。可惜那时我还未出生,不能一见他的风采。”
众所周知,大部分的宝刀宝剑都是越轻越锋利为好,很少有人会使重刀重剑。追命这话有一半固然是在讨薛纲喜欢,有一半则是真心钦佩薛沧浪的功夫。
听别人夸赞自己先祖,薛纲本该是高兴的,可他此时脸上表情却有点复杂,沉吟道:“很重,两个人抬着应该可以施展轻功,但绝不会快。”
第141章 第 26 章
薛纲的腿像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觉得很重,以前和人恶斗过多少次,他都没觉这般疲惫过。拖着这双腿,他走到后院一间卧房里准备休息,然而睡不着,他下意识地合掌祈祷。可求的是什么?佛?菩萨?玉皇大帝?他也不知道。略略安心罢了。温子非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路过他房间时透过那扇没关的窗户看见了他的样子,沉吟片时,温子非原本冷然的面容总算浮上了一点笑。
无名尸早已被送去了暗牢,这一夜所有的人都住在后院。
一是有个什么事好互相照料,二则是起个互相监督的作用。便是因此,这一夜无情与追命没能说上什么话。不过他们仍是选了相邻的两间屋子。
好几个人各在各的房间,各怀着各的心思,一夜很快过去了。
次日天明,追命醒得挺早,他盥洗完毕到了窗边,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推开窗户,只见天边雾气缭绕。似雾,不是雾,追命瞧得出来,那是一个信号。追命笑了出来,这四个小鬼,竟然这么早来了?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
追命扭头往隔壁望了一眼,好像大师兄还没起?别的人都还没有起。追命放心大胆也向着天边发出一个信号,无声的,一道白雾遂慢悠悠升上空。隔壁房里,正准备放出信号的无情看见第二道雾气便瞬间愣住了,片晌,笑一笑,他收回了手。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的卧房,随而对视一眼。只一眼,足够了,并未再说别的话,他们移开了看向对方的视线。旋即听得吱呀一声响,院里房间的门陆陆续续都开了。
薛纲尽量振作精神,先吩咐了古兴快马回到穹空帮,带所有穹空弟子赶来别院;再让看门老翁去厨房做些早饭。一锅白粥,两碟腌鱼,味道并不怎么好,能吃就行。一众人坐在大厅里才吃没两口,忽听敲门声响。大门离大厅有段距离,可敲门声瞒不过练武之人的耳朵。除了无情追命,尽皆惊疑。
薛纲咳嗽两声道:“各位,我们一起去看看?”有人敲个门,他也得有人陪同才能去看,确已Cao木皆兵。
追命很给薛纲面子,第一个站起笑道:“我陪薛帮主一起去。”
直到开了大门,看见来者,薛纲与薛霜行才算放下心来。四个长相甜美的小孩瞧见给他们开门的梁三七,却是一脸不开心,探探头,望见在后的无情,他们终于露出了笑脸,齐叫道:“公子!”
推着轮椅“燕窝”便进了门,想要往无情身上扑。
无情掠上轮椅,淡淡道:“这么怎么没有礼貌?薛帮主和薛姑娘有让你们进门吗?”
四僮低头哦了一声,又退出大门外,一齐甜甜地道了声:“薛帮主好,薛姐姐好。”至于梁三七与温子非,又不是这家主人,他们才不打招呼。
看见这么可爱的孩子,薛霜行的心先化了,忙道:“请进罢。”
一行人重回到大厅。路上,四僮有悄悄话想与无情说,无情低声道:“有什么事待会儿说。”
四僮只好闭上了嘴,但看得出那事在他们心中很重要,憋着不说让他们都有点难受。不开心就吃东西,可当看见大厅桌上那两碟卖相很差的腌鱼,四个小孩更不开心了。于是他们拿出了几个纸包,笑着道:“公子,这是我们在路上买的,您尝尝?”
各种各样的咸酸蜜饯,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无情捡了一块尝尝,味道正好酸甜可口。他余光看了追命一眼,道:“幺儿,你给薛帮主和薛姑娘、温公子、梁先生他们送些过去。”
白可儿闻言不怎么高兴,但还是依言去了。送到追命那边时,追命拿了些椒梅,笑着冲他道了一声:“多谢啦!”
白可儿心中一动,回到座位之后便怔怔望着追命看。
何梵挨着白可儿一起坐,见状凑在他耳边道:“怎么了?”
白可儿小声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三爷也喜欢吃椒梅。”顿了一顿,“他刚才冲我笑的时候我不知怎的也想起了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