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店小二走远了,无涯懒懒地瞟了地上装尸体的人一眼,“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邵阳依然动也不动地躺着,闻言撇过脑袋留给无涯一个后脑勺,“我已经死了。”
“哦,是吗,那先把解药交出来了再死。”
邵阳立马翻身坐起,指着无涯假噎着嗓子故意像个小妇人一般骂道,“我都快被你那一脚踢出内伤了你却只关心其它,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没良心没良心!”那矫情的小模样就差在嘴里咬个小手帕了。
无涯撇过头翻了翻白眼,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行了吧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有见过初次见面就给朋友下蛊的吗。快点,解药。”
邵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瓶子冲着无涯晃了晃,“想要解药?那就先打赢我再说。”
说完也不等无涯反应,直接翻窗子跳了出去。
无涯本要上前去追,可刚跑到窗子前正要提气,内里又是一阵翻腾,差点一脚踩滑,赶紧收起内力平息了一会儿才稳住了内息。
看来还得再调理几天,无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蛊既然是用来做追踪用的,应该不会有什么毒副作用之类。与其现在浪费精力,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调息调息,等内力恢复后再拿解药也不迟,反正他下蛊只不过做追踪之用,到时候就只需要等他自己送上门来就是了。
用过午饭,无涯继续在屋内打坐调息,暖融融的阳光直s_h_è 到桌面上,映照着碗里的半碗茶水,在雪白的墙壁上投s_h_è 出一小片粼粼的波光。窗外的蝉鸣肆无忌惮地歇斯底里,却丝毫扰不到屋里人的半分清宁,雪白的脸庞依然清透平静,似乎这炎热的夏季在他身上灼热不了一丝夏天该有的痕迹。
直到下午黄昏时分,窗外一阵飞鸟扑扇翅膀的声音由远而近,无涯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只墨色的乌鸦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窗子下面的方桌上,呱呱叫了几声,在桌子上走来走去,然后又跳到窗台上,回头看了看无涯。
“看来找到了。”
无涯归纳好吐息从床榻上走了下来,两手提气,内力运转一周天。无涯满意地一笑,收回内力。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这些已经绰绰有余了。
正打算随乌鸦飞跃出去时,又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却不是黑漆漆的乌鸦,而是一只全身雪白,只有嘴和腿的位置是火红色的小鸟。
无涯一愣,他一眼就认出这鸟来了,这是他培养出来专门传递消息的信莺。最先是方便自己在外时能最快地接收齐战的指令以及传回任务信息,后来自己不经常离府,就是偶尔出来执行任务,也是目标单一速战速决,不需要再不停的往复变动,信莺也就没再使用了。只是有日百飞扬来他的院里见到这只信莺喜欢的紧,自己就将之送给他了,还记得当自己告诉他这莺还能传递消息,而且无论自己在哪这莺都能追寻找到自己时,百飞扬更是一脸兴奋地问道:“真的?那以后你要是老是不回来,我就跟着这莺找你去。”
仿佛百飞扬的声音就在耳边又回响了一遍似的,无涯嗤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没人看管着,他自己有没有好好地练功。
无涯屈起手指向前一伸,信莺就乖巧地跳了上去站在他的食指上,然后又走到手心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无涯的拇指尖。
无涯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逗得小白鸟吱吱欢叫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就算是黄鹂也不如其十分之一。
抬起手掌左右看了看莺腿,无涯奇怪地说道:“百飞扬怎么没绑信条?”想了想又无奈地叹息道:“兴许是没绑牢固掉了吧。那家伙一项粗心大意的,算了,有什么事回去再问他好了。”
无涯将信莺放在墙角的衣架上,关好窗户和乌鸦一同出去了。
乌鸦带他去的地方虽不算太远,却也不近。那是位于郊外边境线上的最后一个小村子,人口稀稀拉拉的总共还不足二十余户。
斜下的夕阳暖红了道路两旁的树木,哒哒的马蹄下尘土飞扬,烫金暗纹的黑色长衣猎猎作响,及肩的墨色长发随着颠簸的马背在风中跌宕起伏出优美的弧线,再被融融的晚霞晕染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光,赛雪的脸庞上青色图腾奕奕飞翔。水色薄唇轻抿,偏棕的浅色双眸紧紧地盯着前方。
快了,快到了。等任务一完成马上就能回去了。
终于赶到时,已是夜幕降临了。
一个僻静的农户家里,一个老妇人正摸索着想把院子里唯一的一只老母j-i往j-i笼里逮。老妇人看着似乎眼睛不太好使,逮了好几次,j-i没逮到,自己却差点被旁边的一个木墩给绊倒。
“大妈,我就说我来弄了,您别忙活了,快坐下歇息吧。”一道柔柔的女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一个小巧的身影裹着围裙从堂屋里跑了出来,赶忙扶住老妇人的胳膊让她在木墩上坐下。
女子抬起头来时看到了院子外面的无涯,却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反而笑了笑,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似的。
“大妈,我碰到了一个熟人,待会儿得好好聊聊,我先扶您进屋吧。”
“熟人?那快请进屋坐啊,不能让客人老站在外面,那多没礼貌。请他屋里坐,我去给他卧个j-i蛋。”
“不用了大妈,您快进去吧。他还有事,不能多耽搁的。对了大妈,屋里的饭已经做好了,您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了,还有,家里的米已经晒好装进袋子里了,水缸里的水也打满了,您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就去找隔壁家的二胖帮忙,知道了吗?”女子一边把老人往屋里扶,一边一一叮嘱着,像是在诉说着最后嘱咐。
安置好老人,女子又返身走了出来,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老人在屋里问道:“闺女,你啥时候回来啊?”
女子至始至终一直平静的脸上顿时滑下了两道清泪,她笑着,却没有回头,“大概,不回来了吧。”
“好好,你们都嫌弃我老婆子,不回来了好,不回来了我还乐得清闲。都走都走。”
伴随着老妇人絮絮叨叨的碎碎念,女子擦干眼泪,未施粉黛的本来面容上一派从容恬静,她静静地走到无涯面前欠了欠身,“无涯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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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不逃吗?”
女子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屋舍周围隐藏在几棵大树上的乌鸦,“逃得掉吗?”
“这样做值得吗?”
“呵呵,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从无心做到无情容易,但一旦有人让本是无心的人懂得了情,那这个人就再也做不到无心了。”
“你爱他?”
女子很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又摇了摇头,“这世间的情太多,爱情友情亲情,纷纷扰扰纠纠葛葛,谁又说得清到底是什么。这些无涯大人应该也清楚吧,毕竟现在的无涯大人也添染了些许人情味了呢,要是以前,无涯大人才不会和目标猎物说这么多废话呢,直接上去就一招毙命了,一个字都没有,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很吓人哦。”女子说完居然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你还有什么最后的话想说?”
女子低下头摇了摇,又抬起来向身后的屋里看去,半响,轻轻的说道:“刘大人是个好官,他只是看不下去齐将军的残暴罢了,如果他日齐将军派去暗杀他的人是你,还请无涯大人给他个痛快,少一点折磨吧,他这一生,吃的苦太多了。”
“好。”
微熙的黎明终是到来了。积聚了一夜的露水粘s-hi了无涯浓密的睫毛,也打s-hi了他的发丝。
他抿着唇,给一棵大树下的小土包拍上最后一捧土,站起来拾起地上染血的短剑收回挂在马鞍后的剑鞘里。在他脚边,有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方形小匣子,这是他完成任务的证明,他必须这么做。
提起小匣子绑在马背后面,无涯翻身上马,朝着来路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回城的路上,无涯的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女子临终前的场景。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他只知道这是齐将军的命令,现在命令已经完成了,他该回去复命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道晨光慢慢地轻拂过大地,也给无涯紧绷如寒霜的脸上染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渐渐地将这份冷凌也融化成了暖暖的轻柔。
无涯淡淡的棕眸微微地眯起,凝视着头顶前方不远处正欢快飞翔的小白鸟,嘴角不由自主的轻轻勾了起来。
日月兼程,紧赶慢赶的总算回到了将军府。
空旷的大殿里,齐战看了看木匣子里的东西,大笑着说道:“女人就是女人,总喜欢感情用事。本来还想着让她长期做眼线的,没想到这蠢货居然倒投了那姓刘的,还故意传递假消息联合姓刘的反将了我一军。这次军权损失了一些不打紧,反正迟早还是要全归于我的。可惜被这蠢货逃的快,不然本将军是不会让她死得这么舒服的。”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将匣子盖了回去,对着无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选出来的人,办事效率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这一路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吧。好好跟着我干,日后还会大有作为。”
“多谢将军栽培。那属下先行退下了。”自始至终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无涯平静的说道,掩没在y-in影下的双眼看不到半点情绪,窗外的光线从他的鼻梁处斜穿而下,将他的脸映衬得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等齐战挥了挥手,无涯抱拳微微一弓腰转身走出了大殿。
殿门外的阳光太灿烂,无涯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