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叶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交给慕容惜:“王妃,凤公子把着个塞给奴婢了,他好像是强迫被带走的,会不会出事?”
“不会。”慕容惜接过那块凤血玉佩,好看的手指描摩着上面雕刻的凤鸟,有些出神。
牢门被人打开,几个狱卒进来,强行押了二人往外走。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慕容惜被人钳制住,无法动弹,只好被身后的狱卒推搡着往外走。
那狱卒手下用力,慕容惜清楚地听到自己手腕骨节断裂的“咔啦”声。
“哼,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王妃,锦叶害怕!”锦叶见了凶恶的狱卒,不禁有些害怕,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颤声说道。
慕容惜忍着强烈的痛楚,嘴唇抿的惨白:“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这是她对锦叶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
宁公公前脚刚走,萧扶病就被太后叫到了她宫里听法师诵咏佛经。
他端坐在旁,安静地听着诵经的声音,面容虔诚。突然,一个部下匆匆赶来,俯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萧扶病脸色立马大变,随即起身欲走。
太后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太子这是准备去哪儿?”
萧扶病应声顿住前行的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留给众人一个挺拔的背影。“孙儿有些急事要处理,不得不先行离开,还请皇祖母体谅。”
“体谅?让哀家体谅你去救那罪该千刀万剐的女人?”老太后眉眼一凛,势不可挡。“法师的经文未诵完之前,不准你离开这里半步!”
“皇祖母,襄阳王妃是并未认罪,父皇也应允此事延后处置,您又何必让大家为难呢?”也不知怎么了,一向隐忍的萧扶病此刻却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太子的意思是,哀家没事找事,一意孤行,对吗?”老太后强横惯了,就连皇帝也对她言听计从,凭什么这个不讨喜的太子敢对她大吼大叫!
“孙儿不敢——”
“来人,将太子扣下,直到法师诵完佛经为止,出了什么事哀家担着!”老太后打断他的话,手中的佛珠因气急而被扯断,哗啦啦的珠子散落一地。
而皇城城门口的一处客栈,凤霄云将凤宠儿拎进屋内。
凤宠儿被丢在床上,闷哼一声,抬头冲着高大的凤霄云怒道:“大姐,你干嘛把我抓回来!”
“我们出来的够久了,该回去了。”凤霄云始终绷着脸,再不把他抓回来,他就要受牢狱之灾了!真不明白,这小脑袋瓜究竟在想什么,她明明救了他,还摆着一脸埋怨的表情。
正在这时,凤尽欢推门进来,一眼看见自家小弟被揪的乱七八糟的衣领,不由埋怨起凤霄云:“大姐,我再三嘱咐你下手轻些,你看看,肯定又把宠儿弄痛了!”
“二姐——”凤宠儿见救星来了,立刻出声呼唤,“我要回去,惜姐姐还在那里,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凤尽欢尴尬地咳嗽两声,无奈道:“不行啊,宠儿,二姐帮不了你。”下一秒,她眼睛一亮,退到一侧,让身后的人展现在他面前,“你瞧,这是谁?”
“你是那日救我的公子——”秦惊梦狂喜着上前,靠近凤宠儿。
“不,我不是,我不是!”凤宠儿用手捂着脸,连连退后。
这时,大姐凤霄云发话了:“京城里不太平,既然殿下和宠儿都已经找到,我们便早日返程吧!”
第十八章 林惜已死
浮屠塔,依山而建的地藏殿,塔东,南,西三面和北面三层以上开窗,楼身外设着华丽的佛龛。东西两侧各设有两层塔式钟楼,钟楼上罗汉浮雕每一尊都让人觉得威严无比。
慕容惜和锦叶被押着穿过殿前的三间敞厅,径直上了顶层,下楼的出口被人堵死,空旷的佛殿除了锦叶的啜泣声,还有凶恶的一尊金身佛像,佛像顶上,横着一块黑漆匾额,铁书银勾的“转轮王殿”四字,让慕容惜心底一寒。
转轮王殿,是审判下地狱的人的生前品行和前几殿受刑情况,决定来生是否为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对佛法无边的礼赞。然而那狱卒送她和锦叶来这里,恐怕不是救人而是杀人的。
“可恶!”慕容惜皱着眉头咒骂了一句,跪下来为锦叶松绑。两个人的手和脚都被狱卒用二指宽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好在其他部位都还可以活动。
“王妃,您在做什么?”锦叶感受到身后人的异动,出声询问。
慕容惜没有答话,因为她正在用牙齿费力地解着绳结,嘴角细腻柔嫩的皮肤被粗糙的麻绳割破,丝丝殷红渗出。
“快帮你脚上和我手上的绳子解开!”锦叶双手刚得了自由,背后就传来一声低喝,不同于以往说话时的温声软语,带着万分的焦急和不安。
锦叶赶紧依照她的指示为二人松了绑,瞥见她唇上的伤口,担忧道:“王妃您嘴角受伤了,让锦叶先处理一下吧。”
“没时间了!”慕容惜偏过头,“咔啦”一声,转正自己被狱卒拧歪的手腕,整个过程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仿佛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毫不怜惜。反倒是锦叶,失声惊叫,被她决绝的神色吓得不轻。
慕容惜咬着嘴唇揉了揉手腕,吸了一口冷气起身,开始对着四周的墙壁敲敲打打,侧着耳朵趴在石壁上倾听。
锦叶疑惑道:“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找暗道出去,你也来帮忙,没时间了。”说话间,慕容惜已经将搜索的地方转移到那座巨大的佛像身上。这样恢弘大气的佛塔,一看就是皇家所用。既是皇家的用地,就不可能没有密道。皇亲贵胄,最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锦叶闻言,先来到下楼的地方查看,楼梯口已经被人用铁栅栏堵死,她用力地扳着铁栅栏,却发现这栅栏纹丝不动。
“不用挣扎了,那些人肯定已经把出路堵死了。”慕容惜清冷的声音竟然莫名地让锦叶觉得心安。
一阵阵黑色的浓烟从楼梯口传上来,锦叶被呛得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泪水涟涟,她挥手扇开烟雾,发现滔天的火舌狰狞逼近着栅栏。
“啊——”锦叶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避免被火舌烧着。此刻,她才体会到王妃说的没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是一无所获的慕容惜,她看着滚滚的浓烟逐渐弥漫整个殿堂,恼怒地一脚踢在佛手上。
突然,眼光扫到脚上,敏锐地察觉到被踢到的那只佛手好像往一侧偏移了一寸。
眼中闪出耀眼的光芒,慕容惜蹲下身子整个人抱住佛手,把它往一侧转。
随着佛手的转动,供奉香火贡品的桌案底的那块石板缓缓开启,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黑色暗渊。
锦叶和慕容惜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着求生的动人光芒。
蓦地,锦叶指着那个暗道大叫:“有人,有人爬上来了!王妃小心——”
慕容惜跳下佛像,随手抄起一个烛台退开好几步。锦叶也拿了一个木支架冲上前来。
来人探出半个脑袋,对上慕容惜的眼睛,双双震惊。
“素素?”
“王妃,您怎么找到这个暗道的?”
素素爬出来,摊开双手,首先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慕容惜仍旧不信任她:“你来做什么?”素素与萧扶病是一伙的,她的主子要自己死,那她这是什么意思?
“自作主张,来救您。”见慕容惜不信任的表情,她凄凉一笑,缓缓说道:“王妃不信任素素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我欺瞒在先,与你说的话十句大抵,也就只有一句是真的。”
慕容惜安抚住锦叶激动的情绪,平静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你骗我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过是为了你的主子罢了。不过我很好奇,你的那‘一句真话’是什么?”
火势蔓延,情况危急。慕容惜将锦叶推下暗道,让她先走。锦叶伏在暗道口,苦苦哀求,不愿先离开。
见状,素素将二人都扶下暗道,锦叶已经下去,慕容惜半个身子还撑在洞口外,她直视素素清澈的眼睛,皱眉道:“你是抱着必死的打算来的,对吗?”
“是。”素素将慕容惜戴在左手上的一个细银镯子摘下,戴在自己手上,衬得素素的手腕更加纤细白净。那镯子上镶嵌着一粒粒红色的玛瑙珠子,在阳光下格外好看,所以慕容惜一直戴着。
一滴清泪落在红色的玛瑙上,素素盯着手上的镯子,语气颤抖:“这密道,出去的时候,要有人在这把着机关,否则出口的石板就会合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慕容惜张了张嘴,却发现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
面前的人已经泣不成声:“素素对你说过的唯一一句真话,就是你的父亲林大人,确实有恩于我。”
她摁着慕容惜的肩膀,将她往下压:“王妃,素素别无他求,太子是个可怜人,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他。请你看在我的份上,不要伤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孤独地活着……”
后面的话,慕容惜已经听不到,她已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苦涩,心酸,怨恨,懊恼,全部交杂在一起。萧扶病要她死,他的手下却救了自己,还要自己理解他,这算什么?一直都是萧扶病欠她的,可她与他之间,一旦出了这条暗道之后,就生生多了一个叫素素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