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也都还有小孩子心x_ing,随他们去吧,”城主又摊开一份卷宗,想了想又下令,“加强城内外防务,派人着意维护城中各处镇妖阵法,虽多年未有妖魔,但还是注意的好。”
立刻有手下应了声,转身离开传令去了。
在华老城主忙的焦头烂额时,冯六和华镝此时在城内最大的五湖酒楼里听人说书。
说书人今日讲的是古时神魔一战,故事中道听途说再凭想象加上几笔,真实的情节寥寥无几,众人也只听个热闹,没人会细探究竟。
冯六听说今日讲的内容,兴致勃勃的一早就拉着华镝来占了最好的座位,听了一半神色复杂的离了座。
“讲的一点也不对,当时根本就不是他讲的那样,”冯六一脸失望,“当时魔主陵越几乎要踏平仙界,仙界假装和谈却又派了人去偷袭,否则怎么能赢……”
再怎么惨烈的神魔之战,千百年后也只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又何必较真。
华镝忍不住伸手敲了下他脑袋:“你参与过那一战?”冯六是妖的话,参加过也不奇怪。
“那倒没有,又没好处,我才不参与。”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正义凛然,恰好和话里的意思相反,逼的华镝把想问的“妖魔取胜你一个妖为什么没有好处”的问句咽了下去。
华镝和他说的越多越能感觉的到,面前的少年早已活过漫长的岁月,在以后也会继续带着少年的模样,静静的独自的淌过时间的长河,那时自己早已化成尘土,而少年的身边又会站着谁?
他只能假装冷静的对少年非人的身份泰然以对,对他为妖的一切不闻不问,可能这样就能在少年身边多待一刻。
只要待在身边就好,华镝想,至于以后就以后再说吧。
夜色将临时冯六依然兴致勃勃,还想在去深巷里的那间酒肆拎坛子酒回去,却在巷子口被几个摊子吸引住了。
华镝被他拖着当了一天跟班实在累极,便先独自先进了酒肆。
酒肆依然冷冷清清,华镝独坐了会儿后想起上次前来时,听到冯六哼唱的小调。他忆起那调子试着哼了句,“百年光y-in如梦蝶……”
然后半晌想不起下半句。
只好问那掌柜:“上次那个琵琶女唱的是什么曲子?”
掌柜的陪着笑回道:“客官估计是记错了,小店深巷,哪里会有什么歌女来唱曲。”
华镝倏然后背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改了第二章!吼,只是修改了不够恰当的词句,故事剧情是不会改变的!
第3章 祸事再起
面前的掌柜依然笑呵呵的站着不动,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个笑容上。
整家酒肆的时间突然停滞了,所有人凝固住了上一刻的动作,连坛中倒了一半的酒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铮的一声琵琶在角落响起,华镝猛然回头,青衣鸦鬓的琵琶女在角落起身盈盈向他行了一礼。
“主公,臣下终于找到您了。”
他出口竟然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他动作顿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复又开口:“凤族在此,臣下妖力微弱不敢现身,然请主公放心,诸事定会按主公计划进行。”
言罢那青衣的琵琶“女”后退一步,身影如墨色晕开般消失在空气中。
.
.
被妖术暂停住的时间又开始流动,酒盏相碰的清脆声清晰撞进华镝耳中。华镝死死握着掌中酒盏,手心竟满是冷汗,
面前的掌柜满脸诧异看着这个神色忽然变化的少年,华镝却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
那妖魔说了一长段话,华镝听入耳中的仅寥寥几字。
【凤族在此】
那凤族还能有谁?
出门走了不远,他就看见冯六站在街边摊子边上笑盈盈和摊主说着什么。
那摊主也从未见过这般绝色,被镇的平日讲价的一张利嘴结结巴巴说不顺溜,冯六拣的几个小玩意便宜了不是一星半点。
冯六高高兴兴将一堆小玩意收进袖子,袖子滑开漏一节玉白手腕,修长的手指稳稳当当挑着盏玉色兰灯。
他觉察到了什么,转头朝这边望来,刚好对上华镝的眼睛,夜色下,华镝才发现少年的眼睛里有着一丝丝鎏金般的光芒。
对上那双眼睛,华镝忽然觉得安心了下来。
冯六走近离他几步时忽然停住,狐疑看向他:“你身上有妖气?”
华镝尚未答话,就听见来时方向有人尖叫惊呼:“走水了!”
他方才走出的酒肆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燃的极为迅速,霎时整个酒肆就完全烧了起来,天空被照的亮如白昼,那酒肆中已是无人能逃出。
华镝艰涩开口:“我刚才在那间酒肆……”
“不过很微弱,正好和妖魔错开了罢?”冯六拍拍他肩膀,掏出刚买的一个小泥人信口安慰他,“放心,你是长寿的命数,死不了的。”
几个人提着水桶慌慌张张朝着还在燃烧的酒肆奔去,但是已经晚了。
冯六转身时恰好是与他们背向而行,走的是回城主府的方向,显然完全没把那酒肆火灾放在心上。
人间万事,都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但华镝不能,方才遇上妖魔时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脑海中闪过却是冯六的脸。
少年在前面走着,手上挑着的玉色兰灯稳稳当当照亮了前方的路,华镝跟着他走了许久才开口:“冯六,要是我有一日死了,你会怎么样?”
问句一出口他就知道问错了,冯,即为凤,琵琶女提到的凤族,必然是冯六无疑。
既然若是不死不灭的凤凰一族,又怎可能将一个人类之生死放在心上。
华镝问出这问题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遗忘。
他等着冯六的回答。
“若是你死了……”冯六慢慢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华镝屏住了呼吸等他回答,结果比他所想还要残忍。
“死是什么?”冯六,不,是凤族的少年疑惑的问,“华镝,告诉我,死是什么?”
灯盏映照下他面容如玉雕成,少年明艳绝色脸上带着真切的不解和疑惑,追问着只有人间无知稚子才会提出的问题。
他是真的不知道。
在他看来世界并无生死之别,老去的r_ou_体渐渐化为尘土,灵魂脱去沉重的皮囊在忘川中洗涤尽今世的记忆与风尘,再重入轮回。在长生不死的他看来这和花开花谢一般,不过是今年谢去明年再重开罢了。
华镝的问题,是完完全全的问错了。
但华镝忽然想起一点,让妖魔称作主公的自己,又会是谁呢?
还会是人类么?
在昏暗的夜晚看不清华镝的表情。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待你明白后再回答我的问题吧。”
.
.
今日小雨,华镝从城外的墓园出来时已s-hi了衣衫,冯六在墓园门口撑着一柄纸伞等着他。
“今日是我娘的忌日。”华镝低声道,“我出生的当晚她便去世了。”
冯六听着他的话,似懂非懂。
“出生就是生,去世就是死。”
“死就是去世?”
“不,不完全是,”华镝想着当初他幼年时从他人处听到的言语,试着给冯六解释道:“死的人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一个人若死了,”言语太轻,华镝也不知该如何更好的表达清楚,“待死后埋入黄土,你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见得到,”冯六不解,“我看他魂渡忘川,看他魂入轮回,我就能在尘世再次找到他。”
华镝忽然觉得很无力,他们所理解的生死完全不同,r_ou_体的消亡对冯六来说完全不能理解。也许只有某日灵魂完全湮灭于尘世,永不轮回,对冯六而言才是真正的死亡吧。
“但是即使你再次遇见我,那个灵魂也会不是我。”华镝从路边折了一枝长了青叶的绿枝,“这枝叶明年还会重新长出来,但明年的今日或许不会有雨,也不会恰好有你路过,”他将那嫩枝条递到冯六手中,接过伞替他撑着,“如此,明年的它和这根枝条再不会是同一根了。”
凤凰一族的少年接过那根枝叶,眼中分明有了些变化。
“所以,”华镝忽然加重了语气看向他。
他再次问出那个问题,锋利的要把唇舌都割伤的语句从嘴中说出时也没有十分困难。
“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最锋利的问题,同时也隐藏着最深切最不能开口说出的爱意——若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能为普通的凡人悲伤一次,此生足矣。
不是太懦弱,不是不能直接说出心悦君兮愿与白头,然过于不确定的感情、彼此身份差异以及,迷离扑朔的未来,它们都牢牢抓住华镝,禁止他说出这种意义过于明确的话语。
“今日是你出生的日子。”冯六忽然道。
“是啊。”不过同时是母亲的忌日,所以从来不会cao办筵席就是了。
“听说凡人的生辰都会庆祝,还会收到贺礼。”冯六斟酌着词语慢慢说道。
“那么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吗?”